3 班長的激烈之爭
在班長選舉時,參選者只有2個人,觀戰者59個人,投票者61個人,包括兩位同學自己和我。-=手打吧會員手打www.shouDa8.com=*除了我之外,其他老師都是「事不關己」的態度,沒有到場看班級學生比賽,讓不少同學失望。
第一回合:誰的記憶力更好?比賽方式是二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口氣說上一段話,其中要包括10個眾所周知的名人的姓名,花費時間更短者得勝。為了避免59種目光的干擾,兩位候選人都面朝黑板、背對班級學生,各居講台一側,開始較量:
韓荔先說:「『李尋歡』看到『阿飛』被人欺負,就上去揍『楚留香』,不料被『荊軻』一劍刺中肋骨,便喊『李白』說:哥,帶我去見『孫思邈』(唐代藥王)吧,要不然被你『杜甫』賢弟看到,又要笑我比『唐太宗』他哥還羸弱不堪,如果無藥可救了,就把我和『曹操』埋在一塊,並叮囑『諸葛亮』不要來掘墳……」他花了一分半多鍾說完,然後吐吐略發麻的舌頭。很多學生開始竊竊私議虛構的人物比如古龍小說角色算不算名人,被我暗示安靜。
陳曦幻接著說:「『小喬』看到『周瑜』屢打敗仗而歸就安慰道,別被『劉備』、『張飛』、『關羽』氣壞了,單一個『諸葛亮』就讓你精神健康受損,外加『曹操』和死去的『袁紹』陰魂不散,真是讓你不得開心顏啊,忘記『孫策』和『孫權』囑託的工作任務,撫琴自娛吧……」他用了不到一分鐘時間說完,但因為是後來者,撿了韓荔提到的「三國」的便宜,所以被很多人也說討巧。
後來便改為較量誰能一口氣說更多本班同學的名字,誰就得勝,結果韓荔說了9個,陳曦幻只說了5個――自然和我一樣,新同學難免認不全。首局便以小韓同學告捷。我驚訝陳曦幻似乎不愛與同學交流,而且他的語氣也不如韓荔更具幽默感,後者顯得在場面中更游刃自如,可是他卻參加了競選班長。
第二回合:誰在眾人面前唱歌作樂更動聽?可以自備奏樂工具,表演時間不限。這種多才多藝素質的考慮,從學生歡欣鼓舞、十分期待的表情來看,可見頗受歡迎。
由於事前兩人都被通知了比賽方式,韓荔便拿出一把準備好的口琴,果真「撫琴自娛」,悠遊地吹起來,由於技巧缺乏,琴聲吱啞且不連貫,感覺不出多麼曼妙,但是那種認真參選的態度及個性的大方,所帶來的自在、專註、投入的神情,還是贏得不少學生的喝彩。歌聲在琴技之下,不必提乎。
又讓我驚訝地發現,陳曦幻唱歌,足以彌補他側身經過時不回頭的遺憾,此時他仍穿著那件深綠色軍訓服,前額頭髮微長曾被教官斥責過,但仍很自我地保留,他那憂鬱的神色頗似我剛入綠茵湖學校時,以並不舒心的容顏、孤寂惆悵的情緒面對還難以適應的新環境,嘴角微嘲且略顯桀驁的姿態,表現出一副小男子漢的氣概。他選擇了吉他伴唱,但從頭到尾都未彈撥,只是把它擱置一邊,做個沉默的樂友。
他喜歡獨唱就讓他獨唱吧,緩緩的歌詞流入我心底,小夜曲般淺吟低唱的旋律不適合教室氛圍,但卻很好地抒發了與我內心相應和的某種孤寂情緒,好似我站在旗杆上時,覺得夢遊世界一般,思想和情緒的足跡早跨越了身體所在的狹小的區域,神遊到一個更大更開闊的世界中……那裡就是精神秘密的「快樂所在」。我於是耳朵在受著繞樑的樂音的同時,心底暗自為這悠揚的曲調填了別樣的詞,就叫做《少年的歌聲》吧,詞云:
歌里迴旋著寂寞的聲音
別忘了,那裡是清泉噴涌之地
繞樑的樂音掀起我內心的秘密
那裡有,大雨打濕田地的欣喜
也有,小雨滋潤密葉的細膩
雨聲清脆如少年的嗓音
別忘了,那裡是快樂噴涌之地
繞樑的樂音掀起我內心的秘密
那裡有,叮咚敲擊我心的欣喜
也有,滴滴滋潤我心的細膩
歌里回蕩著雨點的聲音
別忘了,那裡是寂寞噴涌之地
繞樑的樂音掀起我內心的秘密
那裡有,少年快樂歌唱的欣喜
也有,少年寂寞歌唱的細膩
……
精神世界的微妙震動長時間地停留在我那神經敏銳的細胞中,交織著我難以言傳的情緒,彷彿在傾訴:生命如一彎憂傷的歌,總是從一個寂寞的音符駛向另一個寂寞的音符。
然後是第三回合:誰的粉筆字跡更好看?班長也經常要在黑板上寫粉筆字,代班主任布置任務或通知各項事情。比賽方式十分簡略,各寫一字便見分曉。
「老師,『書法』是我的弱項。」韓荔扭頭對我「委屈」地說。
「沒關係,儘力就行。」我也做出無奈的樣子安慰。
兩位同學同時在黑板上寫粉筆字,韓荔歪歪扭扭、比劃長短隨意、粗細不勻的「班」字,和陳曦幻令人賞心悅目的工整、方正且細緻地繁體「?」字形成鮮明對比,高下立判。
最後是關鍵的第四回合:誰的辯才更了得?這基本屬於一錘定音的才能展示,因為言語的說服力被公認為是班長最重要的素質之一,也是號召力的主要來源。比賽方式是,雙方圍繞「讀課外書籍是否有益於學生」的話題進行辯論,時間是10分鐘,拈鬮決定正反方。
賽后陳曦幻笑著解釋,自己不幸地「被選擇」為反方,所以輸了,主要敗在說話「言不由衷」――因為他原本是旗幟鮮明地支持正方觀點,對看課外書沒有異議。
我彷彿獨語道:「不能按自我意願進行個性化表達,確實是一種痛苦……」其他同學卻笑著打擊他道:「陳曦幻,你先前歌唱事業的一片光明並不能挽救這場比賽的危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