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五和六
「殿下,這個人就是哈夫曼!」阿格多巴道:「他曾經拿起武器反抗您,但現在已經悔罪,放下武器屈膝跪拜,祈求您的寬容!」
開羅。
「寬容?」周可成笑了起來:「阿格多巴,我不是蘇丹、也不是皇帝,他也無需我的寬容,勇敢的人在哪裡都能過的很好,只要登上一條小船,去一個陌生的國度,他就能過上新的生活。說實話吧,哈夫曼,你想要什麼?」
哈夫曼抬起頭,驚訝的打量了下椅子上這個男人,幾分鐘后他決定說實話:「我希望能拿回我的采邑!」
「嗯,你是個誠實的人!」周可成點了點頭:「不過這恐怕有些難,你應該很清楚,馬穆魯克之所以能擁有采邑,是因為他們承擔著諸多軍事義務,但是你們已經被擊敗了,這些軍事義務由勝利者承擔,自然采邑也就歸那些人所有!」
周可成的回答倒是在哈夫曼的意料之中,他點了點頭:「您說的是,這很公平,那可否發還我的住宅,還有我的妻子和孩子!」
「這沒有問題!」周可成笑道:「不過你的房子在戰爭中受到了劫掠,恐怕財物損失不小!」
「這本就是戰爭的法則,多謝您的慷慨!」哈夫曼撫胸行禮。
周可成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哈夫曼的背影,一直到其從門口消失:「阿格多巴,你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費了這麼大一番功夫,只是為了把他弄回來,我可不信。」
「他是我最出色的學生!」阿格多巴答道:「也是馬穆魯克中最出色的騎將,如果您僅僅滿足於埃及,那我確實是白費了一番力氣。但如果您有更大的野心,那像哈夫曼這樣的人便是不可或缺的了!」
「更大的野心?二十年前我不過是個商人之子,而今天我已經是半個世界的主人,兩鬢生出白髮,皺紋爬上額頭,一穿上盔甲膝蓋和肩膀就在咯吱作響,在這個時候知足才是明智的選擇吧?」
「也許吧!」阿格多巴笑道:「但據我所知,野心就好像火焰,得到的越多,燒的越旺!」
「如果像您說的那樣,那我為什麼在取得勝利之後要召開三級會議,把權力交在別人手中呢?」
「不,我不認為您把權力交在了別人手中!」阿格多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三級會議不是別人!」
「您這是什麼意思?」周可成問道。
「讓我們開誠公布吧!」阿格多巴攤開雙手:「您確實將權力交給了三級會議,但是只有人能統治人,會議並不能統治人。三級會議里的伊馬姆、商人和武士們原本就互不相讓,如果沒有一個仲裁者,三級會議永遠自相爭吵,什麼都做不了。從表面上看巴耶濟德帕夏是仲裁者,但他手中沒有力量,一個沒有力量的仲裁者是不會有人聽的!」
「那你的意思是這是我設下的圈套?」周可成笑道。
「不,這是明智的舉動!」阿格多巴笑道:「您的做法總是讓我欽佩,如果您在贏得勝利后就直接統治埃及,那您就會成為伊馬姆、奧斯曼人還有所有埃及人的敵人。而現在呢?奧斯曼正陷入內戰之中,自顧不暇,巴耶濟德帕夏的衛隊損失殆盡,又沒有伊斯坦布爾的支持,性命都難保;而在馬穆魯克被打垮之後,實際上埃及本土已經沒有成系統的武力了,三級會議里的伊馬姆、教士還有商人們如果不想埃及遭到外敵入侵,或者被捲入內戰之中,他們唯有乞求您的保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年底之前三級會議就會主動把權杖交到您的手中的!」
周可成微微點頭,阿格多巴能夠看出這一切他並不意外,這個黑人太監的智慧和謀略他早有所知,但其真正的目的卻並不清楚,聰明人總是這樣。他輕輕的撫摸了自己的鬍鬚:「也許您說的有道理,我確實還有更大的野心,但沒有艦隊我什麼都做不了。西奈半島隔開了地中海和紅海,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是嗎?可是據我所知,最近有人正在勘探古老的法老運河的遺迹,這又是為什麼呢?」
被對方揭開底牌,周可成卻並沒有著惱,恰恰相反,他笑了起來:「阿格多巴,你到底有多少耳朵,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的耳朵並不多,那不過是您的人也沒有隱瞞!」
「是的!」這一點周可成並不否定:「如果真的要開工的話,這種事情也不可能隱瞞!工程量太大了!是的,阿格多巴,我的確有開鑿運河,連接兩個大海的計劃,但這只是一個計劃,誰也不知道是否能成功,要花費多少時間,我的時間已經不長了,死神在追趕著我,總有一天他會趕上來的!」
「那就多活幾年,讓死神多等你一會!」阿格多巴笑道:「想一想,在您的土地上已經有五座宏偉的都城:南京、北京、堺、馬刺甲、亞歷山大,為什麼不再加上一座君士坦丁堡呢?六座都城,統轄著半個世界,亞歷山大、查理曼、穆罕穆德在您的名字面前都會黯然失色呢!」
黑人太監已經離開很久了,周可成依舊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的尼羅河。杭.杜阿將周可成的住所安置在一位埃及富商的莊園,整棟房子用暗金色的努米底亞大理石砌成,由於泛濫的緣故,尼羅河水已經淹沒了別墅下的大部分石階,直抵窗下。幾隻紙草船劃過,船上的埃及人一邊隨著鼓聲起舞,一邊將祭品投入河中,以祈求神靈洪水退後將更多的淤泥留在砂土上,以獲得更好的收成。也許數千年前,遠古的埃及人也是這樣向奧西里斯(古埃及農業和植物之神)和伊西絲(生命、魔法、生育之神,據說尼羅河水的泛濫就是她為丈夫奧西里斯哀悼時流下的淚水)祈禱,時間在這裡彷彿是凝固了,數百年後還會有人記得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