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再世,問天姬
辛宓出了門,一直在外悠悠蕩蕩,他出來不過是為了能自己找點清閑的日子,若是每日和長魚岺待在一起,那她整日面對的東西會讓她窒息。
有的東西並不是因為在意多以不會心痛,不會有感覺,她不是一個麻木的人,正是因為前世和著長魚岺的糾纏才使得顧思冉含恨而終。
她本就已經忘記了那些舊事,可是當她再次遇見故人的時候她才知道有的東西並不是忘記就可以結束的。
那是她最開始的本源,她第一次作為有意識的生靈經歷過的世事。
走著走著,天色漸漸的暗沉下來,倒不是因為夜晚的降臨,而是雷雨將至。
逛夜市的行人們匆匆在街上來回,市集上的攤販也攏龍的收了攤,雨下了,她在奔流的人群中來回的穿梭,雨大打濕了衣衫也不管不顧,路邊的商鋪也息了燈火。
前面突然有一行士兵,辛宓見著了,身形往有遮蔽屋的地方一閃,那些士兵匆匆的過了。
她這才從裡面出來,這個時候尚早,皇城中是不會有士兵巡視的,她知道,這些人不過是奉了某人的命令來找她了。
或許是前塵的記憶在腦海中牽扯的厲害,許多情緒就在此時被勾了出來,不知怎的,她就是想多,不想去看見與當年的事有任何關係的一個人,包括凰亓。
此時恢弘的殿宇內燈火通明,長魚岺站在門口忘了又望,卻偏偏不見有人回來,心下焦急。
「人找到了嗎?」
長魚岺見著回到的侍衛上前問道。
那侍衛搖搖頭,「沒找到,整個皇城都找了,因為下了雨,夜市早早的就關了,按理說應該是很好找人的才對……」
長魚岺揮退了侍衛,縱使和她相處的時間太短,可也知道她不是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她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此刻,定是被什麼事糾纏住了,思及此,他亦踏出殿內,打算親自去尋她。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和她才相識不過短短的數日,卻感覺異常的親切,這樣的感覺不像是來自於一個陌生人的,那是一種似曾相識。
空漸漸收了雨勢,卻還有漂泊的細雨,因著雨漸漸小了,商鋪里的人回來收了東西,她轉身定定的望著,卻如一個身外之人。
突的,零星的燈火中一道陰影從他身後籠罩過來,她驚覺的抬頭一望,便見一把傘撐在她的頭頂,頗有傾斜之勢。
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都給你說了,我不會走,不用出來找我,你怎麼不聽呢?」
她並未轉身,而他頭頂的雨傘也沒有拿開的意思,漸漸的,她才發覺氣息不對。
猛然的回頭,兩樣的目光結匯,一個是驚覺,一個是疼惜……
她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你……」
他不是在神域嗎?他不是不知道她在這裡嗎?他不是在繼續找他嗎?是北則告訴了他嗎?
許多的疑問,都是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不想見到他,可是當見到他是所以沉寂已久的眼淚,突然爆發而出。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顆又一顆的留下,而眼前的男人始終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任著她發泄。
兩人不說話,在空曠的雨幕中,只有一把傾斜的雨傘……
辛宓笑了笑,「我沒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言語中似有生氣,卻又憐惜……
「我覺得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應該自己處理,再說了,當年的那些事本就和你沒什麼關係,當年我們就因為那件事輕誤會過,所以……」
「所以,你就不想告訴我,瞞著我過來?」
「不,不是,」她急促的解釋道,「我不是故意過來的,也不是為了他在這裡停留,可是無事無意中遇見的他,這兩天我想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顧不上你,也不想讓你……」
他聽著她的解釋,都是一大堆她的不得已,這兩日他的怒火壓制到了極點,如今聽著他的抱怨反而不生氣,心中倒是緊緊的揪在一起。
「那你知不知道我著兩日有多擔心你!」
他突然有些惱怒眼前的這個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在儘快,儘快處理好我的事情,回去找你,卻不想你找過來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他是什麼時候找過來的,他不打算現身,可是這個女人自從做了神仙之後腦子反而更不好使了,淋了雨不知道躲,反而想漫步似的。
他被氣急了才現了身。
這廂,長魚岺和著一干侍衛找過來,遠遠的見到的就是這一幕,男子白衣華髮,說不出的出塵俊絕,一桿雨傘傾斜罩著身形纖瘦的女子。
而女子呢?那一雙眼眸一瞬不瞬的凝望著眼前的男子,久久不語,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態,是她在他身上不曾看到過的。
溫柔繾綣,一眼永恆,他們大概就是這樣了吧,這就是久久不回來的原因,他不過才是她認識不到幾日的男子,且是凡人之軀,這樣的他能陪他多久?能和他共商滄海桑田,共輪海潮嗎?
不,他永遠也不會是這個人,只有她身邊的男子才是,那樣的俊絕無雙,看一眼就覺得熠熠生輝。
在她的生命中他不過就是一個過客,年歲久了,若還能記得他,是他之幸,若不記得了,若不記得了……
鐵甲的士兵林立在身後,肅殺,冰冷……
他慢慢的轉過身,深吸了口氣,道,「回去吧……」
她有更好的人保護她,用不著他,若是她以後不會來,他也不會因為她承諾過他而怨恨什麼。
「你決定好了嗎?」凰亓問道。
「什麼?」辛宓抬起眸子,不解道。
「讓我留下來,解決你的事情。」
「可是……」辛宓本想拒絕,可是眼前的人不由得她半分。
「既然我已經找到了你,就決定會留下來幫你,我知道他對你的心思,從一開始就知道。」辛宓一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說他從前世開始的,還是現在,「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度量就算在小,也不會對一個凡人怎麼樣。」
「那可不一定。」辛宓努了努嘴,某些人吃起醋來,十頭牛都攔不住。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男子挑眉問道。
「不是不值得我信任,而這些在你這個天地大尊的眼中都是一些瑣事,你平常事情這麼多,我怎麼好來麻煩你。」
做個神仙並非是只有逍遙快活的,身上肩負著重任,不是想推脫就能推脫的,平時看起來無事,那界域中的事情它就是這奇怪,縱使成堆的在一起發生。
處理起來耗費精力,不過也好在很久不會有事處理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神域的那些事和你比起來算什麼事?」
「好了,你別老是想著拒絕了,先處理好了你的事,我的事以後再說。」
「那……那你要怎麼處理?」
他和她雖是夫妻,但處事風格便是天差地別,以他的能力,他出手,想必用不了多久的時日就能脫身了。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讓我和你在一起,只有在一起了,我才能知道你們最新的動向不是?」男子挑了挑眉。
辛宓有些無奈,以他的能力,他想知道皇宮和朝廷的最新動向能有什麼問題,不過就是想找個借口和著她一起而已,她豈會看不穿他的心思。
不過,索性她也不拆穿,笑道,「所以,你計劃的第一步就是進皇宮?」
「聰明!」他笑著颳了刮她的鼻頭。
「可是……」
「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是了,他總是一眼能看穿她的心思,既是長魚岺對她有意,她知情的情況下還將他帶過去,難免有些傷人的心。
「這還不簡單?」男子挑了挑眉,「他將心留在你的身上,那是你對他不夠狠,我知道你心軟,若是不讓她徹底死心,你就永遠放不下心了,他對你也不放下,縱使有一日幫他坐穩了這個地位,他也是個有死穴的人。」
狠?確實,這個很重要,不過她既是一個心軟的人就做不出恨事來。
「所以,你想讓我帶你進宮,以我夫君的身份?」
「聰明!」凰亓讚賞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尤其是說他是她夫君的時候,一雙眸子都在發光。
「那你就能確定他一怒之下會將你趕出去?」辛宓挑了挑眉,沒好氣的問道。
「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會惹了我。」他篤定的笑道。
「你就這麼能確定?」
「那是因為你低估了一個男人心思,一個對女人的心思,所以讓他可以容忍。」
「你這麼了解?那你是不是容忍了許多!」
多日未見,想著但是她耍脾氣離開時候自己也有些小心眼,如今見著,道不免多了幾分俏皮。
凰亓,「……」
所以,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兩人手牽手的回了皇宮,她卻為察覺到立在皇城之上靜立了許久的目光,而顯然身邊的人卻發現了。
長魚岺定定的看著,而凰亓只是淡淡的瞥的望了皇城上一眼,似殺掠,似威脅,還有警告。
長魚岺不經蹙眉,他和這個男人也就一面之緣,為什麼他會用那樣的目光看著他?就算是他也喜歡著阿宓……
是了,他怎麼忘了他們之間是不一樣的,她不會對他有那樣的笑容,不會對著他嬌笑……還有許多,她出去了一個晚上,她說她會回來他信了,不過,她卻是為了為了躲開他去見另一個男人,如今還將這個男人帶到他的皇宮裡來,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她會為了他而退讓,卻不會為了如那個男人一般,可以不顧及身邊的人的感受。
夜風夾雜著雨水,微涼,他在皇城上站了許久,才轉身離去。
果真,回到了勤政殿便見著已經恭候多時的一男一女,見著他回來,身上微濕,辛宓忙的迎上前去,關切的問道,「你這是去哪了,怎麼都打濕了?」
「我去找你了,可是沒找到。」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聲音有些淋了雨之後的沙啞。
他說了謊,卻也沒說謊。
他的確是去找了她,不過,他找到了,卻沒勇氣上前,或許,只是怕他當著另一個男人的面說了拒絕的話,那麼他便一分機會都沒有了。而見著如今的情景,或許他也該死心了,而在她關切的問候他的那一刻,他的心有死灰復燃了。
辛宓有一瞬間的怔然,心中有隱隱的揪著,試探的問道,「真的沒找到?」
作為一個女子,她能敏銳的感受到他身上與之前的不同尋常的情緒,好似隱隱的發覺了什麼?
那他會不會以為,他今天是故意對他說想出去走走?背著他去見另一個人。
「沒有,對了,這位是?」
他這才將目光移到了旁邊的白衣華髮的男人身上,狀似剛剛見到他,有此問道。
「對了,忘記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我的夫君,之前他不知道我幫你的事,我也沒和他說,他擔心,所以才找過來的,可否和我一起同住?」她笑著問道,而旁邊的男人始終一言未發。
夫君?他心底自嘲的笑了笑,看來連他最後的一絲機會也沒有了,她將他帶到他的面前,是不是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想徹底了斷他的想法。
是了,就是這樣,他再次肯定。
「既是你的夫君,那想怎麼住都是可以的,何必來問朕呢?」
這次,他的話帶著淡淡的疏離,使得辛宓一愣。
「晚了,朕也累了,你好生休息吧。」
說著,便快步的離去了。
他處理政務的宮殿在勤政殿,但這裡卻不是他的寢殿,只有政務繁忙,經久不歇的時候才會住在這裡,自從他登基以來,大部分的夜晚都是留宿在這裡。
今日也是一樣,那書案上還有一堆堆積如山的奏摺,不過,現在他卻無閑心去看那些,只因這裡有著兩個人,任誰也不能拆分的兩個人,他在這裡道顯得他像是多餘的。
或許,也不不想看著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那樣的東西雖是打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