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熔爐》中的林成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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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來這麼一尊大佛坐鎮片場，林成勛自然也不需要擔心第一天的拍攝出什麼簍子，乾脆利落的招呼演員們過來講戲走戲。

其實拍攝前走戲這個步驟應該是由劇組中攝像來講解，給演員講解配合攝像機機位怎麼走，配合光線怎麼走，不過這由於林成勛自身在劇組的強勢性格，索性將講戲走戲通通所包攬，劇組攝像也只能拉著攝像組、燈光組幾個人忙著擺機器，調光線、光比等工作。

至於其餘工作人員在奉俊昊的威懾下，也只得老老實實地布置現場，整個片場幾乎聽不到太大的聲音，用眼睛看去，卻一片熱火朝天的繁忙。

「大家安靜，《熔爐》劇組現在開機，燈光組、攝像組、道具組準備，演員入場，場務準備，各單位聽我口令。」客串場記的許帥力支著脖子大聲吶喊，每喊一個單位相關負責人都一一回答，最後便是場務打板：

「action！」

就此，電影《熔爐》正式開機，劇組人員各就各位、各司其職，而原本應該坐在監視器後面的導演林成勛，此刻卻作為演員第一個入場。

因為電影大多為了取得一個開門紅的兆頭，所以電影開拍的第一場拍攝不能ng，而林成勛選擇第一場戲拍攝的就是《熔爐》電影中他自己這一角色不多的戲份。

先前就說了林成勛的性格很強勢，特別是作為一個導演在片場，所以哪怕懷疑的目光如同機關槍的子彈想要將他身體射成一個篩子，他還是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這第一場戲不會ng，而且他現在也只相信自己。

所以監視器后只是一個空空如也的椅子，奉俊昊則還是坐在片場中央的小馬紮上笑眯眯得看著林成勛自己為電影同名人物角色寫的萬字人物小傳，就如奉俊昊自己所言，他在片場只是個看客，在劇組工作人員名單中是不存在的。

萬字的人物小傳，其實有名點的演員都喜歡寫點自己所演繹角色的人物小傳，但那些都是演員，而林成勛則是導演。

難道自己這個弟子想當影帝？奉俊昊腦海里才一冒出這個想法就掐滅了，光是看林成勛就算讓監視器后的位置空著都不願讓別人坐上去，就知道他對導演這個職業的執念了。

......

另一邊，第一場戲開拍。

學校醫務室內，林成勛穿著一身白大褂，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一個相框，相框里是林成勛（電影角色）和他的妹妹。

鏡頭，景深鏡頭處理。

將醫務室內的背景全部模糊化，突出林成勛（電影角色）一個人，再將特寫交給林成勛（電影角色）的眼睛。

這是一雙沒有任何光澤的雙眼，空洞的瞳孔中滿是死寂。

蘇志燮很意外林成勛能表現出這種眼神，他自己自然也能做到這種程度，但問題還是專業和業餘之間的差距，林成勛一個年級不大甚至大學還未畢業的導演，能做到這種程度就足以讓蘇志燮這個獲得大獎的男演員給予掌聲。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蘇志燮按下了自己蠢蠢欲動的雙手。他知道這場林成勛的獨角戲長度。

這段劇情在《熔爐》電影的後半段，對於校長的控訴因為律師的背叛而陷入僵局，戲劇化的是林成勛（電影角色）這個當初選擇對聾啞學校性侵事件旁觀的人，最後成為了受害者。

他自己拋棄了同情心、良知而去保護的妹妹，最後居然還是成為了聾啞學校內的受害者之一，隨後妹妹自殺，而林成勛（電影角色）在這一刻得知了消息。

現在拍攝的就是他的獨角戲，時間不長，總共五分鐘，這還是未剪輯版本的五分鐘。

時間在流逝，寫實特寫鏡頭中的林成勛有了表情變化。

他嘴角拉動臉部的肌肉，擠出一個不敢置信的難看笑容，隨即笑容收斂，面色一苦，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擦過照片里的妹妹，臉頰逐漸變得灰白如土，那雙空洞寂靜的眼珠緩緩轉動，只不過片刻時間，眼白里滿是血絲。

「怎麼可能——」林成勛（電影角色）直視著照片中摟著妹妹大笑的自己，口吻懷疑荒誕和可笑，聲音嘶啞。

最後變得憤怒，「怎麼會這樣，明明什麼都放棄了的——」

「啊！怎麼會這樣！」

林成勛原本好似凍結住的面龐頓時猙獰起來，身體好似癲癇般顫抖，整個人從椅子上滑落，他的懷裡還抱著相框，身體卻不住得顫抖，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兩行清淚湧出。

早就交流過的攝像人員雖也被他這份演技震撼到，但依舊沒忘記之前和林成勛的交流。

鏡頭先是拉遠，將面部特寫改為突出全身，隨即鏡頭語言換成低角度攝影，換個角度進而放大鏡頭前人物的情感爆發。

在顫抖中，林成勛（電影角色）慢慢站立起來，右手將相框頂在自己左胸心口，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得痴笑著慢慢往後退，整張臉上的五官在此刻失去了控制，扭曲在了一起。

燈光此時也打上了灰暗和冷色調。

「嗷！！！」

又是一聲凄厲的嚎叫，林成勛（電影角色）雙手捂住臉，進而彎腰抱頭，踉蹌轉身一頭撞上了雪白的牆壁，好似走投無路的幼獸。

雪白的牆壁上登時染上了一抹刺眼的血紅，隨即他發出了夾雜著絕望和痛苦的哀嚎。

林成勛（電影角色）的咆哮聲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懊悔、痛恨以及絕望，整個人仿似墜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

哀嚎聲持續了三分多鐘，從強烈震耳欲聾漸漸變弱，最後再也沒有哀嚎，只剩下嘶啞。

鏡頭中，那個長條形的軀體蜷縮在那裡，懷裡抱著他珍愛的相框，嘴裡開始歇斯底里的嘶吼乾嘔，彷彿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自己的生命、自己的靈魂全都嘔出來一般。

片場變得寂靜，一旁年紀較小且情感比較豐富的小智妍和鄭秀晶甚至在偷偷地擦拭眼角的淚水。

至此，鏡頭拉遠，監視器中的畫面逐漸變得模糊，最後徹底變白，變黑。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直到劇組中人掌聲的響起，林成勛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若無其事的抹了把臉，接過許帥力遞過來的礦泉水，潤了潤發痛的喉嚨，這才抬手做了個停止的畫面，示意場記下一場拍攝開始。

而他自己則對鼓掌最為大聲的蘇志燮、小智妍、鄭秀晶等人點頭示意，走向監視器后屬於自己的位置。

場記打板，下一場拍攝開始。

......

監視器后，林成勛的心態放得很平緩，他知道自己的本職工作是導演而不是演員，所以給予演員林成勛的掌聲他可以接受，但不能沉溺在裡面。

而且在這些鼓掌的人中，此刻鼓掌並不代表他們徹底對林成勛服氣，就像林成勛作為導演和演員兩個職業並不衝突一樣，他們情感上的佩服和實際的利益之間其實並不相悖不是嗎？

甚至他們會因為今天奉俊昊的壓制，在日後掀起更大的風浪。

畢竟奉俊昊不能每一天都似個如來佛坐鎮在《熔爐》劇組。

所以，真正的考驗在明天！

坐在監視器后的林成勛略有些失神，拇指不斷敲擊著食指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