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符
蘇城坐在蒲團上，有些百無聊賴。今晚他要在祠堂守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能去休息。閑著無事，將老猿猴給的黑色玉珏拿了出來。一道符文落下，血虎的面孔在玉珏當中顯現，見到蘇城，眼中露出一抹奇異光芒。
蘇城想起他在武英殿和紫蛛的對話，目光閃爍，忽道：「血虎前輩，你說在古屍林見過我？這是什麼意思？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還有，盤山侯是誰？猴爺爺嗎？」
血虎哼道：「既然已經落在你們手裡，任殺任剮，悉聽尊便。不過你若是想從我嘴裡打探什麼，我勸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
蘇城笑道：「前輩何必這麼固執，這玉珏之上已被猴爺爺布下了數道禁制，你根本不可能破開。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看這道雷符，若是落到前輩身上，雖不至殞命，但鞭魂之痛，前輩覺得能撐過幾次？」
血虎看著蘇城熟練的畫出一道雷符，忽面色微變，道：「上次去古屍林，那道符水是你畫的，是不是？」
蘇城看著這虯髯中年，忽然醒悟，指著他道：「吊睛白額虎！」
血虎喃道：「竟然是你，畫出如此神符的竟是你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神符！」蘇城心臟微微一跳，臉上卻努力表現得平淡，道：「前輩若能解我心中疑惑，我可再為你畫一道符。」
血虎眼中忽然迸發出兩道血光，咄咄逼人：「當真？」
蘇城點了點頭，問道：「盤山侯是誰？」
血虎哈哈大笑，道：「這你也不知?盤山侯乃是荒山……」他剛開口，玉珏上烙印下的禁制忽然泛起靈光，數道雷鞭抽落，痛得他呼天搶地，魂魄黯淡，又有地火蔓延，煅燒他的身體，幾近透明。他趴在麒麟身上，一動不動。
「莫不是死了！」蘇城大驚，連忙跑去查看，血虎受傷雖重，但還有一縷氣息在。蘇城畫了一道滋陰符籙給他，淡淡靈光落下，血虎身子逐漸凝實，但仍然虛弱，抬起頭道：「不是此符。我問你，上次符水是用什麼畫的？是九霓仙露嗎？恐怕只有九霓仙露才有那麼充沛濃郁的生機，否則不可能將我從沉睡中喚醒。」
蘇城道：「前輩說笑了，九霓仙露是地級靈物，我連見都沒有見過，怎捨得用它來畫符。」
天地靈物按照品質優劣分為低級、黃級、玄級、地級、天級以及仙品，這地級靈物已是難得的佳品了。
「不是九霓仙露？那是哪種仙露靈泉？」
血虎喃語，蘇城低著頭，不讓自己的神情被他看到，心想:符水不過是用自己的血畫的一道符文，怎麼在他眼裡竟這般了不得，可以比擬天地靈物了?這裡面莫非有什麼誤會?
畫符需用到硃砂，不過也可用其他東西代替，像是仙露靈泉，或者是妖怪精怪的血液，同樣蘊含充沛的靈性，可以提升符文的品質，甚至比硃砂的效果還要好。人為萬物之靈，是世上最有靈性的，人血畫符也是常用的一種手法。
屋前院子里有口寒井，井水蘊含靈性，蘇城起身舀了一瓢水，以符文提煉，取最精華的一滴，以此畫了一道符水，送到血虎身前，道：「前輩，這是上次所畫的符水，你嘗嘗。」
血虎眼中露出貪婪神色，將符水一口吞下，隨即氣急敗壞，怒道：「豎子安敢欺我！」
「難道味道不對？」蘇城心中疑惑，但看到血虎雙目噴火，知道問也白問，一道符文落下，血虎的身影在玉珏當中消失。
只是血虎的話就像是如鯁在喉，讓他心慌意亂，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畫符心安。
他從懷中拿出制符筆，在地上畫起符文，符文高深複雜，每畫好一道，在上方半丈高處就會形成一個小光點，迷濛夢幻，散發著幽幽冷光。畫的符文越來越多，整個祠堂就像是在星河中流淌，蘇城將符筆一扔，躺在地上看著這漫天星辰，心情逐漸舒坦平和。
耳邊傳來輕微聲響，他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小書生坐在石雕上的荷葉上，靜靜地看著這片「星空」。
地上符文靈氣漸失，星辰幻滅，當最後一絲亮光落下，小書生就站起身往琅嬛經閣走，蘇城將他叫住：「書硯，你去哪呢？」
書硯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住，微笑道：「我在經閣裡面看到這裡有星光，忍不住出來看看，有沒有打攪你？」
蘇城笑道：「幹嘛這麼見外？你來。」
書硯輕巧的落到他的肩上，書墨的清香迷人，蘇城道：「今天過年，我請你吃東西，朱紙符。」
書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蘇城跑到自己房間，拿來朱紙、硃砂，用硃砂畫了一道通靈符，遞到書硯手中，道：「快吃。」
書硯笑著接過，張嘴一吸，朱紙符頓時化為一道火光落入他嘴中，神情歡愉，道：「你畫符手法更好了，符紙的味道很贊。」
蘇城笑道：「是么？你喜歡就好，對了，你再嘗一下這個。」他將手指咬破，在朱紙上畫了同樣的一道通靈符，書硯皺著眉：「怎麼是用血畫的？一股子血腥味。」
蘇城道：「你委屈一下。」
書硯沉默，但看他一副緊張模樣，這才勉為其難的將符紙吃下，然後目光獃滯，不言不語，蘇城道：「就算難吃，也不用這般模樣吧？」
書硯忽然回頭，眼中飛出一道靈光，光芒穿透祠堂，直射天際。
「書硯，你怎麼了？」蘇城大驚，書硯的狀態很是奇怪，痴痴獃呆，全身被清氣縈繞，目有靈光。
老猿猴第一時間趕來，見此一幕，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蘇城也有點慌，道：「我給他吃了一道符，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猴爺爺，你看看他有沒有事？」
老猿猴走上前，將書硯放在掌心細看，眼瞳金黃一片，過了半晌，道：「我觀他體內有一股頗為奇特的能量在改造他的身體，對他不見得是壞事，你給他吃的什麼符？」
蘇城訕訕道：「通靈符。」
老猿猴皺眉道：「通靈符？這不算什麼高級符籙，怎會這麼大反應？」
蘇城不語，這時，祠堂大門被人推開，一股醇香酒氣飄進來，只見阿酒抱著個漆黑酒罐跑了進來，身形如風，跑到蘇城跟前，將酒罐塞到他懷裡，然後飛身落到老猿猴掌心，圍著書硯打轉，嘖嘖稱奇道：「不得了，這小精怪要進階了。」
「進階？」
阿酒道：「不錯，精怪雖不具備戰力，但在某些方面有著他人無法比擬的優勢，比如我，就精通煉藥一道，這是天賦神通，與生俱來的。但要想提升自己的煉藥水平，不是像你們那樣勤學苦練，而是進階，每進階一次，天賦能力會提升一大截，方能煉製更高等的藥物。這小精怪不知得了何種機緣，竟如此命好。」
蘇城的一顆心這才放下，道：「進階可快？」
阿酒道：「有快有慢，短則三五個時辰，長則一年半載，說不好。這小精怪是你的？」
蘇城搖頭笑道：「不是，只是朋友。」
阿酒道：「我把他先帶走了，天下精怪本來就少，能幫就幫一些。」
蘇城向阿酒行禮：「阿酒，麻煩你了。」
阿酒側身避開，道：「你不要向我行禮，平白折我壽命。」他將書硯小心抓起，放入黑色酒罐當中，朝著仙人牌位叩了三個頭，這才離開，老猿猴道：「你與這小精怪可熟悉？」
蘇城點了點頭，道：「還好。」
老猿猴拍了拍他肩膀，道：「如果可以，你把他帶在身邊，認你為主，對你以後的修行大有裨益。」
蘇城道：「認我為主？只怕他不肯，我看書硯不是小恩小惠就能折服的人。」
老猿猴道：「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他肯不肯？他愛吃你畫的符，你就多畫些給他，他此次進階不就是因為吃了通靈符？他如果念你的好，就必定要來感謝你，挾恩圖報雖然可恥，但你做得隱秘些，不讓他察覺就是。」
蘇城打了個哈哈，道：「猴爺爺也是這樣得到阿酒的？」
老猿猴豪氣干云：「阿酒好酒，我就將天下名酒收羅，一罐一罐擺在他面前，他喝了十年酒就跟著我走了，你學不來的。」
蘇城佩服得五體投地，嘆道：「阿酒終究好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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