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破
大年夜似乎要比平常更長一些。老猿猴找來兩個酒杯，裡面斟滿酒，道：「咱兩喝一個？」蘇城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聞了聞，道：「好香，是猴兒酒？」
老猿猴點頭：「已經埋在地下許多年了。」
蘇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猴爺爺以前都不許我喝酒的，怎麼今天變了？」
老猿猴有些感慨地道：「過完年你就十六歲，是個大人了，偶爾喝點酒無傷大雅。」
一老一小推杯換盞，喝了一杯又一杯，蘇城已經有些微醺，嫌酒杯喝酒不過癮，拿著酒罐就往嘴裡倒，老猿猴在他手背上一敲，道：「今天不喝了，再喝這酒就不香了。」
蘇城道：「怎麼不香？香得很，我還能再喝個三杯！」
「你這小子！」老猿猴搖頭，蘇城酒勁上頭，忽問道：「猴爺爺，他們說的盤山侯是你嗎？」
「嗯？」老猿猴微微一怔，蘇城道：「我在武英殿，聽到紫蛛他們都稱呼你為盤山侯。」
老猿猴道：「這是很久以前的稱呼了，自我在景天宮隱居，已經有六千年不曾有人這樣叫過我了。」
侯爺，猴爺，原來是自己一直弄錯了。蘇城道：「猴爺爺在這裡呆了六千年？那該多無聊，為什麼不出去？」
老猿猴笑道：「一把年紀，出不出去都無所謂了，只是你以後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盤山侯三字，以免給你帶去麻煩！」
「麻煩？為什麼？」
老猿猴並不解釋，只道：「你記住就是。」
正說著，蘇城忽覺一道飢餓感襲來，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老猿猴將杯中酒一口飲盡，走到供桌之上，將那枚紅色果子拿起，道：「快過來將果子吃下，我助你煉化藥力。」
蘇城上前，盤膝而坐，老猿猴手中金光大盛，果子化為拇指大小飛入他的嘴中，甘甜適口，餘味無窮。汁液落入喉嚨，初時如山澗清泉，冷冽中帶著清甜，再時如醇烈白酒，猛烈勁足，其臉龐變得赤紅，一條條金龍虛影在皮膚上若隱若現。
老猿猴在他身上連點，一道道靈力絲結為一張貫通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一個氣穴以及四十八個經外奇穴的巨網，靈力絲每撥動一下，就有一道精純能量飛入氣穴當中，整個身體暖洋洋的，如浸染在冬日陽光下，但更多的還是被存儲起來，等他哪天貫通氣穴時才能動用。
紅色果子小巧玲瓏，但蘊含的能量卻似無窮盡，直到第二天天明，最後一絲能量才被蘇城完全吸收，不過他並沒有醒轉的意思，雙目緊閉，呼吸冗長，渾身肌肉處在一种放松但時刻可以爆發的狀態。見此一幕，老猿猴欣慰一笑，走出祠堂，將門帶上。晚上的時候，蘇城才出門，與先前相比，似乎有了那麼一絲不同。
「突破了？」老猿猴隨口一問，蘇城嗯了一聲：「是。」
突破八鼎之力，兩人都很淡然，似乎這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早在數月前，他就已經是七鼎之力巔峰，隨時可能邁過那道階梯，而煉化古賢聖果就成了這臨門一腳，若不是跟著千訶在觀星台學習符陣，突破的時間甚至可以提前不少。
「這幾日你就在家好好熟悉八鼎之力的力量，畢竟只有熟悉了自己的身體，才能將其力量完全發揮出來。」老猿猴告誡道，蘇城打了一式虎魔大力拳，笑道：「您老不說我也明白。」
修為突破到八鼎之後，蘇城也是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同，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血氣方剛，出拳的時候，拳頭之上隱約浮現一道拳芒，將空氣擊穿。不過他在家打了三天拳，九厭就找上了門，神情焦急：「蘇城，帶上你那盞青燈，跟我去救人。」
蘇城意外道：「救誰？出了什麼事？」
九厭道：「千青被困在清風洞了。」
蘇城眼角抖動，清風洞在景天宮鼎盛時，是排在前三的洞天福地，後來景天宮敗壞，這裡就成了陰氣邪氣匯聚之地，老猿猴曾明令禁止他去那裡。
「她怎麼跑去那裡了?千訶前輩可知道此事？」
九厭搖頭，道：「千訶前輩這幾日一直在忙老屍頭的事，根本聯繫不上他，況且我和千青是偷偷跑去的，不到萬一不敢和他說。」
蘇城從房中取出青燈，將真靈符筆插在腰上，抓了一疊符紙放入懷中，有黃符紙也是朱符紙，邊走邊道：「清風洞中情形如何？千青可有危險？」
九厭道：「她被清風洞中的邪修抓住，企圖吸取她身上的純陰之力，咱們去得晚了，恐怕要遭罪。」
蘇城驚道：「邪修？你確定嗎？」
九厭道：「錯不了，他被困清風洞，靠吸取洞中鬼怪的魂魄之力生存，實力十不存一，接近觀山境初期，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九厭帶著蘇城風馳電掣，數十里地僅用了盞茶時間，到了一處群山環繞處，山上全是枯死的老樹，灰褐色的樹榦孤零零的立在那裡，九厭走在前面，道：「跟著我走，不要踏錯了。」
蘇城注意看他的步子，卻是三兩向前，走蛇形花步，認出是道門的飛斗罡法，穿過枯樹林，就看到一處圓台，七階石梯向上，是一道圓形青銅拱門，獸首把手，洞府緊閉。他又扔出一桿陣旗，旗面飄揚，周圍有數桿陣旗隱現，凝聚出一道青色靈光落在獸首上，青銅所鑄的獸首忽然睜開眼，門內響起鐵軸轉動的聲音，吱嘎一聲，青銅門徐徐打開。
「咱們進去。」
穿過銅門，是一條白玉甬道，牆壁上點著長明燈，道道精純靈氣充斥其間，吸一口全身舒暢。九厭拉著他徑直往裡跑，不多時，就見到一個乾涸的水池，池子中央長有一朵紅蓮，蓮瓣舒展，中間盤膝坐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美麗女子，低眉垂目，臉上帶著淡淡哀愁。
蘇城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美麗女子身上，連忙低下頭，臉紅紅，心中默念道：「紅粉骷髏，白骨皮肉。」從洞中扯下一道黃布蓋在女子身上，再看，心就沒有跳得那麼厲害了。
九厭忽然道：「她快死了，魂魄已被人生生拘走，肉身虧虛嚴重，救不活了。」
蘇城問：「是勾魂鬼做的？」在景天宮，會勾魂的就只有那些飄蕩在黑夜裡的鬼物。
九厭搖頭，神情陰冷地道：「是煉魂邪修。這群人是修行界敗類，捕捉人類妖獸魂魄，煉入武器陣旗之中，提升威力，更有甚者，會直接煉魂，吸收其他修行者的魂魄之力，壯大自身，走旁門左道的路子。這其中又以煉魂谷的修士最狠戾，據說景天宮滅亡，背後就有他們的影子。」
蘇城道：「九厭，你可知景天宮是什麼時候破敗的？」
九厭伸出手指，道：「六千年了。」
蘇城道：「這麼久。」
九厭道：「修行無疆，修行者更是壽命悠久，凝氣、築基、觀山三境每破一境，增壽一甲子，到了紫府境，平白得壽八百，再往上，頂聚三花，魂魄化形，是為化神境，壽三千，到了苦海境，已是得見彼岸，壽萬載，苦海一渡，則是天地聖人，可享香火十萬年。當然這也並非絕對，總有些人可以想些辦法延壽。」
蘇城問：「聖人是修行者的盡頭嗎？」
九厭搖頭，道：「我聽千訶前輩講，聖人修德悟道，一條道走到盡頭的時候就得長生了，有人稱呼他們為長生者，也有人叫他們長生仙，世人所說的仙人就是指他們。」
蘇城似懂非懂，他在經閣觀書無數，但修真界的一些常識反倒不如九厭清楚。
「九厭，你認得那株紅蓮嗎？」
九厭看了一眼，道：「此蓮叫做白骨紅蓮，以血肉活物為養料，千年生一葉，成熟的時候蓮瓣化為真火，燃燒三天三夜，結出一株蓮蓬，裡面的蓮子具有延壽功效。不要看著此女皮肉鮮活，把皮撥開，裡面什麼都不剩，修行界里把它也叫做孽蓮，是害人的東西。」
蘇城打了個寒顫，道：「你是說有人以這女子的肉身做養料培育這朵白骨紅蓮？」
九厭頷首道：「看這蓮瓣鮮紅似火，已是快要成熟了。」
蘇城眼裡露出一抹厭惡之色，道：「我去將這紅蓮毀了。」
九厭按住他道：「再等一等，千青就是因為此蓮而陷入絕境的，你且把青燈點起來。」
青燈古意，雖只能照亮三丈處，但那慈悲平正之氣將洞中隱藏的深沉惡意驅散，蘇城在九厭背心畫了一道符文，青燈照在他身上，隱約有佛陀虛影浮現，卻不傷他。
九厭將古劍春十三握在手中，道：「那邪修就在水池下面，你相機行事，若有必要，殺他為先，不必顧及我的安危。」
一劍揮出，劍氣浩蕩，泥沙往兩邊翻滾，黑色陰氣從池底滾滾而來，蘇城皺眉，撥了一下燈芯，就見青光普照，陰氣消融，露出池底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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