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慮

燕京向南五十里處，一條清澈的河蜿蜒流淌，就如綠蔥蔥荒原之上的一條玉帶。這條河流就是北疆著名的無定河。此時是春季，還是處於枯水季末端，水流雖較冬日時充沛，但騎軍部隊還是可以橫渡。如果是進入雨季，河水暴漲的情況下，只有藉助船隻才能橫渡。

龍一與半雲天並轡而立，注視著正在渡河的騎兵部隊。

騎兵們坐在馬背上，操縱馬匹在河床之上小心翼翼前行。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僅到戰馬的馬背，騎兵渡河並無危險。但騎兵人數太多了，必須沿著河道的多個點渡河，才能保證在指定的時間內完成渡河任務。

另外戰馬畢竟不是人，許多戰馬畏水，不願渡河，在河邊掙扎嘶叫，也有那魯莽的騎士，在渡河中落入水中，驚呼陣陣。一時間，無定河邊河中人嚷馬嘶，好不熱鬧。

並非十二萬騎軍都要在此處渡河，半天雲所部——五萬虎翼軍渡河后，將直接南進。而龍一率領七萬無雙騎軍，沿河道東進，先擊潰襲擾燕京東南部衛城的匈奴前部騎兵后，再揮師向南，攻擊五胡聯軍的側翼。

這是龍思思和登臨共同制定的騎兵戰略，充分發揮騎兵的機動優勢，將騎兵分成兩股力量，鉗擊五胡聯軍。就像北疆狼群一般，一旦鎖定獵物，便如跗骨之蛆死死纏住，只管嘶咬。就算獵物跑出百里，也會被狼群毫的精疲力盡。

五胡聯軍的總兵力號稱兩百萬，實際總兵力為一百二十萬，其中騎兵數量為二十萬，由匈奴騎軍構成，是聯軍最後的騎兵力量，無雙騎兵與之相戰，貌似處於弱勢。

但今日的漢軍騎兵已非昔日，他們裝備了精良的馬匹與武器，攜大勝之威氣勢高昂。龍一統帥的七萬騎軍按照龍思思制定的軍策訓練，半天雲的騎軍則以虎翼軍之法訓練。

騎兵相戰，比的是機動力、軍隊韌性和戰法。匈奴騎兵連連在北疆被屠戮，士氣大挫，所以，匈奴騎兵雖佔據數量優勢，但總體戰力與無雙騎軍相較，差距並不大。

況且，無雙騎軍此次攻擊，不是為了尋匈奴騎兵決戰，而是襲擾胡軍的主力步兵和輜重。相對於胡軍龐大的數量，匈奴騎兵需要防禦的戰線很長，無雙騎兵如果發揮的好，可以在敵軍到達燕京決戰之地前，對其造成大量傷害。

「李將軍，據線報，五胡大軍的前鋒已經進入繞城地界，你的部隊將首先接敵，務必小心。」

龍一眺望向南，眼中閃過疑慮，「敵軍此次行動，與以往進軍迥異，主力軍隊齊聚，緩慢推進，不知道打得什麼算盤。」

按照五胡聯軍的戰法，如此大軍團作戰，應該將主力軍隊分成兩股或三股，并行推進，這樣，軍隊之間可以遙相呼應，也可以因勢變化。

可據情報顯示，五胡聯軍並沒有分兵，除了令主力騎兵護佑兩翼外，所有軍隊以連營之勢，齊頭並進向燕京推進。其軍陣的寬度超過十餘里，縱向延綿百里。因為其步兵是主力，整體軍陣就像一個龐大無比的推土機碾向燕京，雖然聲勢浩大，但因陣線過長，對於機動力強的騎兵來說，就是絕佳的標靶。

這也是登臨和龍思思果斷下令，讓騎兵出擊的重要原因。

「是有些問題。」龍思思皺眉，「不知道這些龜兒子打的什麼主意。」敵軍如此排陣，對於漢軍騎兵來說，就是典型的送菜啊，五胡聯軍橫掃華夏，豈會犯如此低級錯誤。

不過，就連智計無雙的龍思思也猜不透敵軍的意圖。敵軍的目標實在是太大了，且北疆又是漢人的地盤，敵軍的一舉一動都可以偵測。目前來看，敵軍似乎並沒有什麼使用什麼花招。

龍一輕撫腰間的跨刀，手腕處的輕甲與發出輕微的金屬聲，「也可能是胡人被少帥打怕了，所以這一次，寧願速度推進慢一些，喪失一些人馬，也要集齊主力，以期與我軍決戰。」

無雙騎軍分為飛鷹軍和虎翼軍兩支，龍一所率領的七萬騎兵就是飛鷹軍。飛鷹軍是帝國有史以來的第一支裝甲騎兵部隊，原先僅有數千。重甲軍創造的奇迹令龍思思意識到裝甲戰士在戰爭中的重要性，所以，她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后，將飛鷹騎軍的規模擴大到七萬人。

當然，飛鷹軍中有五千騎兵部隊是重甲騎兵，這是重甲騎兵首次登上華夏的歷史舞台，這支重甲騎兵部隊就是古代戰爭中的重型坦克。重甲騎兵對馬力的要求很高，所以，每名騎兵配備三馬，是非常昂貴的兵種。

龍一身後，飛鷹軍整齊列陣，陽光照射在士兵們的鎧甲之上，反射著金屬光澤，就如一大片鋼鐵之林。

龍思思的虎翼軍身披的輕甲還屬於皮甲，所以虎翼軍是一支輕騎兵部隊，部隊的機動速度會大幅提高。

「就算胡軍披著烏龜殼子，姑奶奶要將它敲碎。」半天雲嘴角微微上翹，顯露出一個淺淺的美妙弧度。

虎翼騎軍基本已渡過無定河，此刻正在河對岸整隊，一名軍官縱馬至半天雲前，行完軍禮道：「啟稟將軍，我軍大部已過河，請將軍速至本部。」

「明白了，本將軍這就過去。」半天雲看向龍一，抱拳道：「龍將軍，後會有期。」

「保重。」龍一回禮。

半天雲操作韁繩，輕怕了拍胭脂馬的屁股，「紅兒，咱們走。」

神駒會意，長嘶一聲，揚蹄而去。

龍一眯著眼，注視著半天雲與衛隊躍入無定河，向對岸渡去。其實若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雙眸並無聚焦，顯然是在想著什麼。

「龍叔，我有一事相詢，能否見告？」一聲輕喚將龍一的神思拉回，龍一側首看去，道，「二公子，請說。」

說話之人是龍清鈞，他隨龍一出征，被龍一帶在身邊。

「為何，這幾日你均心事重重？」龍清鈞問。

龍一沉吟片刻，道：「不瞞二公子，龍某這幾日時常心神不寧，夜不能寐，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難道敵軍有陰謀，我們沒有發現？」龍清鈞摸著光溜溜的下巴問。

「大將軍智計無雙，料事如神，她都未發現的陰謀詭計，胡人那簡單的腦瓜子，應該是琢磨不出的。」龍一笑道。

「唔，難道和這幾日在城中出現的陸地仙人們有關？」龍清鈞又問道。

龍清鈞說的陸地仙人，就是齊聚燕京的人間之仙們。以龍一和龍清鈞的身份，自然是知曉這些仙人的身份的。

人間仙界的事么……

龍一未繼續說下去，他調轉目光，低吼道：「傳令全軍開拔，日落之前必須趕到聶城！」

「得令！」傳令官迅速傳令。

飛鷹軍立刻行動，浩浩蕩蕩向東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