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震驚
屋外蟲鳴陣陣,屋內燭火搖曳在商景昀的臉上投下濃深的暗影,令人一時間瞧不清他在想什麼。
「景峰?」商景昀發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程雪宜的心便是一顫,其實她早在自己把景峰的名字丟出去的時候便有些後悔了。
「嗯」低著頭,她輕輕的應了聲。
商景昀盯她半晌,突然嘆了口氣「景一,你若是不想幫我便直說,我也不會拿你怎麼著,何必事到臨頭再拐彎未角的自貶。」
程雪宜受不得自家公子的語氣「景一不是……」
她原想說,自己並不是不想幫助自家公子,也不是在自貶,但一想到自己剛剛所做的事情,她實在沒好意思替自己辯解。
「怎麼,被我猜對了?」
商景昀的語氣帶著譏嘲,也不知是在譏程雪宜的言而無信,還是在嘲自己的識人不清。
程雪宜的心裡就跟堵了團棉花,塞的難受「不是公子猜的那樣。」
商景昀微偏了頭望著她「那是怎麼樣?你為什麼出而反爾,難不成你怕你家公子我藉機把你給吃了不成?」
「景一沒有。」
「沒有,那你為什麼要逃?」
為什麼要逃呢?
因為自己已經動了心,怕以害怕淪陷的太深,更因為自己的女兒身。
不論哪一種都不太適合現在說出口。
程雪宜垂頭抿著唇,沒有回答。
商景昀追問「為什麼、景一,你總得給我個原因!」
程雪宜閉了閉眼,喉頭一陣滑動后,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了最本真的原因「景一害怕自己的心會淪陷在公子的身上!」
商景昀怔了怔,喜色便在眼瞳底部洇了上來「你終於肯承認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了?!」
程雪宜自訕的一笑「公子龍章鳳姿,風儀無雙,多秒兒女為公子的風彩而折服,景一又怎能免俗。」
商景昀自打在世人面前露過面,身上便堆了無數的光環。
什麼龍章鳳姿,風儀無儀,仙姿玉貌之類的溢美之詞他早就聽爛了,聽厭了。
今從程雪宜的嘴裡吐出來,他卻突然覺得那些話就跟春鳶婉轉般動聽。
「我不會負你!」
他望著她,突然吐字如釘。
程雪宜的心便跟被誰給用力的捏了把似的,酸澀的厲害。
「景一無斷袖之好。」她又強調了一次。
商景昀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說過好多次了」
「……」
不能自行揭破自己真實身份的程雪宜一時間不知要如何應對了。
商景昀靜了會,突然道「景一,你有事沒事總要強調一句你無斷袖之好,卻又擔心與我假戲真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暗示你家公子我的你是女兒身呢!」
類似的話商景昀說了不只一次,程雪宜耳朵里的嗡的一聲,心臟猛抽到了極緊處。
「公子說笑了」
商景昀看著她,突然道『進來吧。』
程雪宜愣了一下,直覺的望向屋門。
兩個眉目清秀,乾淨的僕從抬著木桶走進屋內。
商景昀一指隔間「送到裡面去吧。」
兩人忙抬著木桶過去,他們身後另有人提著熱水,端著沐浴用品一併送進了隔間。
程雪宜抿了抿唇,正要勸自家公子回屋安寢,商景昀對著從隔間出來的仆叢吩咐道「在屋外候著,沒有景一的招喚不得隨意進來。」
幾人聽令退下。商景昀才看向程雪宜道「聽瀾閣里都是自己人,你大可以安心住下。」
程雪宜「景一明白」
「你明白什麼?」
自家公子的語氣帶著薄惱,怨氣可不怎麼客氣,程雪宜沒敢隨便接話,甚至連勸自家公子回房的話都不敢說了。
商景昀看了她一會兒丟下一句「我就在樓上」直接轉身走了,弄得程雪宜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了,想著屋內裝滿水的大木桶程雪宜轉身便進了隔間。
隔間只是用來供商景昀臨時打盹的地方,空間不算敞亮,木桶就擺在床榻前面。
程雪宜走到木桶邊上試了試水溫,不冷不熱剛剛好。
門窗上了栓,隔間便成了絕對密閉的空間。
程雪宜終於不用擔心被人撞破自己的女兒身,全付身心都在曖如母親雙手的溫水裡得到了放鬆。
她靠木桶壁上舒服的嘆了口氣,好半天才終於捨得睜開眼睛。
透過氤氳的水氣,她好好的打量了一眼自己所處的房間。
正對她的方向是扇雕花窗,窗台上什麼都沒有。靠著右手邊有張小几,几上的蠟燭燭光搖曳在牆役下昏暗不明的影子。靠左幫邊是扇連通大廳與隔間的門,此時被上了栓,關的嚴嚴實實的。她的身後是張木榻,三尺寬睡一個人剛剛好。
被迫與自家公子擠了一路的程雪宜對於自己目前的所處的環境極其滿意,如果不是離自家公子太近的話。
木質的樓板不怎麼隔聲,程雪宜觀察完自己的房間,正要再閉目養會兒神,頭頂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她猛的睜開了眼睛。
以著她為數不多的經驗,剛剛那動靜應該是人跌倒的后砸在地面上的動靜。
按理說以商景昀的沉穩性子,應該不會出現自己把自己給弄跌到的情況。
心裡突然就有些不安,程雪宜側著頭,眯著眼,靜靜的聽了會兒。
樓上除了剛剛那聲響之後,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傳來。
不對勁,實在是不太對勁了!
按理說,身為王爺的商景昀沐浴最起碼也得有人侍候。
若是下人倒地了肯定得和最快的速度爬起來,若是商景昀倒地上了服侍的人肯定要把他扶起來。
所以不管倒地的人是誰,樓上都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安靜。
悄無聲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跟樓上已經空無一人了似的!
程雪宜猛的從木桶里站了起來。她無法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泡在木桶里。
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衣服穿好,頭髮她根本就沒時間去管便出了出了屋子。
景峰帶著一眾僕從候在院內,猛的聽到程雪宜出來的動靜,忙迎了上去。
眼前的人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他低頭下頭,恭敬的行禮『景公子可有什麼吩咐』
程雪宜「樓上有幾人在服侍公,王爺。」
景峰看了她一眼,神情極為微妙。
程雪宜無心去理會景峰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是追問「樓上有幾人?」
景峰「只王爺一人。」
程雪宜一聽樓上只有自家公子一人便有些急了『你幫我上樓去看看王爺!』
景峰為難「王爺不喜歡沐浴的時候有人打擾。」
程雪宜「就說是我讓的!」
景峰雖說知道眼前這位景公子在自家王爺身邊的位置比較特殊,但他打心底里沒怎麼看的上她。
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
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以色侍人的玩意!
他不可能因為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突然起意而去犯自家王爺的忌晦。
「沒有王爺的招喚,閑雜人等不能出入王爺的寢室。」
程雪宜的心裡早就被自家公子的安危給填滿了,她見景峰不肯上樓去看自家公子的情況,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提步上樓便立在了商景昀的屋門前。
屋門緊閉,屋內靜悄悄的。
靜的極不正常,程雪宜努力的穩了穩自己的心跳,抬手拍了拍門「王爺」
裡面沒有反應,一點動靜的都沒有,即沒有招呼她進去的邀請,又無讓她遠離的喝斥。
若說剛剛程雪宜還心懷僥倖的話,現在她的心直接跌到了谷底。
「公子我進去了!」
話落她猛的推上了屋門,屋門竟然沒有上栓,被她一推之下猛的打開,她的身體一時失衡,差點沒有跌進屋。
燭火自裡屋映出給程雪宜點亮的道路,她三步並兩步的直接進到了內室。
水氣氤氳的桶里並沒有人。程雪宜的腦子立時便嗡的一聲,手腳都開始發麻。
「公子,公子」
因為緊張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景……」
她的耳邊容然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動靜,聲音來自桶的背面,急步奔了過去。
她走的過急,以至於注意到地上面被只橫里伸出來的腿拌個正著,腳下一踉蹌,她直接撲到地上,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
她心下懊惱,回頭去看拌自已的是什麼,一眼便看到一條大腿。
順著大腿往上所看到情形令她的一張臉直接燒成了紅炭,就跟被什麼咬了一口似的,她一下子就從地上彈了起來,扯過椅背上的衣服便丟了過去遮住了讓人臉紅心跳的景緻。
商景昀雖說身體無力,沒法動彈,神智卻是清醒的。
他先垂眸看了眼搭到自己鼻子上的衣袍,然後抬眼望向一臉擔憂的程雪宜。
「我沒事」他沖她彎起了唇角,試圖丟給她一個令她安心的神情,但他的聲音太過虛弱,低沉,程雪宜的心直接揪了起來。
「景一扶公子回床,公子抓緊了。」
景一一邊說著,一邊捉起商景昀的一隻手臂搭到了自己的肩上。
商景昀明白以自家小廝的身量力氣要把自己扶起來有多難,配合著她主動用手臂去勾她的脖子,並用另一起手撐住了地面。
程雪宜深吸兩口氣,看眼自家公子,商景昀沖便出了笑笑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在兩人的配合下商景昀終於靠著程雪宜站了起來。
程雪宜光顧著把自家公子從地上弄起來,卻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自己丟在自家公子身上的衣袍只是隨便的搭在自家公子的身上的,並沒有任何的牽絆!
隨著商景昀從地上站起來,蓋在他鼻尖處的錦緞袍子直接滑到了地面上,等程雪宜發現的時候,已經回天乏力根本就沒辦法弄回到自家公子的身上來了,她只能目不斜視的假意沒有看到逶頓在地上的袍子。
商景昀雖說人是醒的,四身百骸卻如同離家出走一般,根本就不聽指揮,身體的重量直接壓到了程雪宜的身上。
程雪宜而今只能咬著牙拖著人往前走,商景昀側頭望到她綳的緊緊的唇線的時候甚至能聽到她牙齒咬合的聲音。
商景昀盯著自家小廝的臉,複雜的神色里有明顯的心疼。
「放開我」身上的氣力不足,他喘了口氣將自己所能積蓄起來的力量都付諸在舌頭上「喊景峰上來吧,他的力氣比你大。」他如意建議道。
若是商景昀在他還躺在地上的時候說出這番話,程雪宜肯定會聽從他的建議。
現在商景昀身上的遮掩物已掉光了,程雪宜一個不慎就有可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她只能目視前方的把人往床那邊拖。
好在商景昀身為大昭品行最為被人稱道的王爺,並無窮奢極欲的習氣。他住的這寢室挺正常,木桶離床的不算太遠。
憑著一鼓作氣之力,程雪宜終於將人扶一床邊,然後微轉身,背對著床將商景昀放到了床上。
顧忌到自家公子現在的形像實在不適合對自己看到,她沒有回頭,背對著床說道「景一這就去找景峰,請大夫。」
商景昀想要喊住她,奈何剛剛已經把說話的力氣都給用完了,他只能眼見著自家小廝丟下自己逃似的出屋子。
景峰眼見著程雪宜進到自家公子屋裡沒多長時間便面紅耳赤的出來,垂了頭只做不見。
程雪宜一心都系在商景昀的安危身上,顧不得自己現在的形像會讓人生出怎樣的聯想,徑直走到景峰的面前,道「景峰王爺不舒服,你去請個大夫過來。」
景峰一聽王爺不舒服神情立馬緊張起來,轉頭先吩咐自己身後那個圓臉,僕從去請大夫,轉頭便盯著程雪宜問她「王爺怎麼了?」
程雪宜被他盯的不舒服,乾脆直接讓他跟自己一同上樓。
景峰心繫自家王爺的安危,緊跟在程雪宜的身後便上了聽瀾閣的二樓。
程雪宜顧忌商景昀身上沒有衣服,讓景峰先行進屋。
景峰進到屋裡時看到的便是自家公子身無遮物的陳橫在榻上,人事不知的情形。
他跟隨自家公了這麼些年,從未見過自家公子這麼的狼狽過,心底的震驚簡直是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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