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不舍

美人老闆的一句「聚寶樓的大門都為你敞開」相當於在變相的承諾程雪宜：不管她什麼時候想要替自己贖身，都可以去那裡面支銀子！

這種承諾可不是誰都肯給的！

程雪宜感激的看了美人老闆一眼「大姐如此厚愛，景一惶恐。」

「誰讓奴家就是瞧著你順眼呢，有需要儘管提，奴家別的不多，就錢多！」美人老闆笑靨如花，還抽空向商景昀丟了個得意的眼神過去。

商景昀不急不惱，轉頭對著程雪宜道「千八百兩銀子放在聚寶樓里連個鐵瓜子都不見得能換的來。你不用覺的不好意思！」

自這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是在鼓勵自己去聚寶樓里支銀子替自己贖身嗎？

程雪宜突然有些弄不清楚自家公子心裡的想法了。

美人老闆挑著眼梢看了眼商景昀，轉過頭來認真的提醒程雪宜道『景一小兄弟倒時候可別忘了把身契，借據都拿回來！』

身契與借據都是極重要的憑證，若不是美人老闆提醒程雪宜還真的沒有想過這一茬。

不是她心大，實在是她對這種東西沒經驗。

自那日張郡守判她與黃老爹以身償債開始，她便跟隨著商景昀進了閑雲，理所當然的成了他身邊服侍的小廝。至於餘下的事情有黃老爹在，她便也懶得上心了。

今美人老闆提起來她原想同自家公子打聽一下情況來著，但又顧忌到有外人在場，她只能暫且將把到口的話又收了回去。

她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決定等呆會兒找個沒人的時候再問自家公子。

商景昀自然是注意到了自家小廝落以自己臉上帶著些許疑惑，猶豫的視線的。

他眼梢輕垂的沖著美人老闆一笑，道「這次大姐可弄錯了！」

錯了？程雪宜抬眸望向自家公子。

「錯了？」美人老闆柳眉輕蹙「奴家哪裡弄錯了？」

商景昀聲音輕緩不急不徐「本王手裡並沒有黃老爹與景一的身契，借據！」

他話一出口，程雪宜與美人老闆兩個人同時瞪大了眼。

沒有借據，身契？

心裡暗自疑惑的是程雪宜。

「沒有身契？」出口驚呼的是美人老闆。

商景昀笑著點了點頭，道『本王竊以為，人生在世總該遇上幾個講信義的。人，本王相信，以著黃老爹的人品定然明白人以言立，無信不立的道理。景一」他轉頭看向程雪宜『你覺得本王說的可對？』

程雪宜忙點頭應和『老爹確實時常告誡景一，人不能言而無信，食言而肥。』

商景昀「所以本王覺得以身契，借據這種東西來約束一個講信義的好人實沒必要！』

他說的斬釘截鐵，程雪宜意外又感動。

美人老闆畢竟是商賈出身，可不像程雪宜那麼好忽悠。聽完商景昀的話她便道「王爺便不怕自己看走了眼？」

程雪宜也很好奇自家公子的回答，睜著一雙水亮的眼望著她。

商景昀看了美人老闆一眼『大姐，你瞧著景一像那種言而無信，背信棄義的人嗎？』

這問題問的可是有些陰險。

美人老闆若是說，無異易於得罪了程雪宜。

若說不是，那便是在承認她在沒事找事的挑拔商景昀與程雪宜兩人之間的關係。

美人老闆被氣樂了「王爺，虧得您老人家整天把大姐掛在嘴邊上，就這麼的坑奴家啊？」

面對美人老闆的指控商景昀畢毫也沒有愧疚之感，道報屈道「還不是大姐先挖坑給本王的！」

美人老闆轉頭看著程雪宜道「景一，你給奴家評評理，是不是王爺先不厚不道的？」

程雪宜：……

她聽眼前的兩位逗嘴聽的正樂和呢，可不想往裡摻和。

苦笑一聲，她道「大姐這個問題，景一真的沒辦法答啊！」

「怎麼就沒辦法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美人老闆不想放過她。

程雪宜看了眼自家公子。

自家公子面掛輕笑，顯然是準備當個坐壁上觀的觀眾，不想幫自己說話。

她只得學著美人老闆直接將她心裡為難說了出來。

「景一若說公子不厚道，有些對不起對公子對景一的好。可景一若說公子厚道豈不是又對不起大姐對景一一見投緣的情誼了！」

美人老闆聞言也沒惱，轉頭有些羨慕的看了眼商景昀『王爺你的運氣真不錯。』

商景昀淡聲道『本王的運氣確實不錯，要不怎麼能與大姐相識呢！』

美人老闆聽了商景昀的話臉上的落意，羨慕一掃而光，鼻子里冷哼一聲道「王爺用不著如此。這天下就不是只有那塊木頭，再說了奴家還有聚寶樓的銀子呢。」

商景昀便笑道「大姐說的極是！」

程雪宜從兩人的對話里聽出一個極深的故事。

她忍不住深看了美人老闆兩眼。

美人老闆是那種極為少見的美人。膚色若雪，五官明麗，加之纖濃合度的身材，隨便往那一站便如同世間開的最艷麗的花朵，令周遭的一切色彩都為之黯淡下去。

但細瞧就會發現，她柔媚似水的眉眼間除了煙視媚行還隱著溫柔，隱著女子身上極為少見的颯爽利落。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

程雪宜心想。

那邊美人老闆由著程雪宜打量自己，覺的差不多了才突然沖她眨了眨，挑的程雪宜一個激靈，心裡慌慌的如同小鹿亂跳。

「過來幫奴家怎麼樣？」

程雪宜心跳還未恢復，那邊商景昀便先行賣起了可憐『大姐你當真忍心把景一從本王的身邊撬走啊？？』

程雪宜還是頭次瞧著自家公子在外人面前賣可憐，瞧著實在是新奇。

美人老闆卻不屑的『切』了聲『王爺的臉太白了，不是奴家的菜。』

商景昀便斂了臉上神色，正色道『本王也知道大姐是好意，只是景一本王實在捨不得。』

本王實在捨不得！

不管商景昀這句話里的真實程度程雪宜的心都跳了一下，續而苦笑。

真假又如何，他又不喜歡女人。

與程雪宜不同，美人老闆對商景昀的話似乎沒有一點的懷疑，她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賢王府終歸是個靶子！』

商景昀「有本王在呢，不會讓那些人傷到景一的。」

美人老闆還想再說些什麼。

商景昀笑笑，道「大姐還不相信小弟的能力嗎？」

自打他與程雪宜踏進這家小店，他還是頭一次以小弟自稱。

美人老闆嘆了口氣「王爺即然堅持，奴家便不討人嫌了。」

*****

吃飽喝足，又說了會兒話，商景昀與程雪宜便辭別了美人老闆。

美人老闆的店小光線暗，兩個人還沒覺得有什麼，出了店門才發現不過是一頓飯，幾句話的功夫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了。

光線還是明亮的，但空氣中的熱度明顯的消退不少，倒正適合溜達閑逛。

商景昀抬頭看了眼天，覺的天色尚早，無需急著回府，便建議程雪宜陪著自己去街上逛逛。

程雪宜初來京城也就第一天的時候走馬觀花的看了兩眼，聽到自家公子的建議自然是樂不得的。

不愧是天子腳下，一國之是都會。

主要的商街上商鋪林立，人頭攢動，遠遠瞧去便是一派的熱鬧的氣像。

程雪宜磨拳搓掌就準備好好的體會一把京城的風土人情，商景昀一把拉了她的手『跟緊了』

『嗯』程雪宜應聲，刻意忽略了手上傳來的酥意。

商景昀「錢袋裝好了！」

程雪宜知道人多的地方小偷也的多的道理，拍了拍自己的腰間，示意自己把荷包系的很牢。

商景昀點點頭，拉著她往前走了兩步，突然頓身，低頭問道『大姐給你的墨玉瓜子呢？』

程雪宜指了指自己的荷包『放荷包里了。』

商景昀『你確定？』

程雪宜理解自家公子為什麼這麼緊張，畢竟是千金難求的東西。

為了這撫自家公子，她直接將墨玉瓜子摸了出來，托在掌心展示給商景昀看。

商景昀「街上人多事亂，你這小身板若是碰上個找事的也不禁撞，墨玉瓜子還是先放在我這裡替你保管吧！」

程雪宜還沒理清自己的身板弱不禁撞與讓自家公子替自己保管墨玉瓜子之間的關係，便眼見著自家公子從自己的掌心取走了墨玉瓜子，揣進了他的懷裡。

「……」

她嚴重懷疑自家公子早就開始打自己手裡這顆墨玉瓜子的主意了，所謂的帶自己逛街什麼的不過是由頭。

其實她這麼想可是冤枉商景昀了。

商景昀是真的想要帶著她一同走過人擠人擠的大街，至於墨玉瓜子，早晚都要拿到自己的手裡，便乾脆借著逛街避賊的由頭，一就手的拿過來了。

沒了墨玉瓜子，程雪宜倒是放的開了，左右身上的銀子也不是自己的，丟了不用心疼。

左邊的鋪子有香味傳過來，她便探著頭去看。

右邊的攤販的叫賣聲婉囀動聽，她便示意自家公子湊近點聽聽。

十字路口圍一圈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她拉著自家公子便往裡面鑽。

總之她是徹底的放開了，商景昀倒是好脾氣不急不惱，跟著她一起轉，偶爾還散著財，買個三兩樣小物件丟給程雪宜。

程雪宜是來者不拒，轉眼懷裡就抱滿了各種用上用不上的物件，往哪裡鑽都不方便了。

『公子，景一實在拿不下了。』

面對突然散財童子上身的賢王爺，程雪宜只能無奈提醒。

商景昀於是直接對著賣帕子的小販道『有沒有包袱皮賣？』

小販雖說沒認出眼這位清貴的客人便是那位深得皇寵的賢王殿下，可以能瞧出眼前的主僕兩人是非富即貴。

能在京里做生意的都是人精，聽到商景昀的問話，在一瞧他邊上抱著滿東西的程雪宜現一聯繫程雪宜剛剛的話，他立時就猜到商景昀要賣包袱皮的用途了。

一低頭他看到了層層帕子下邊的一角大紅。。

那是一塊綉著鴛鴦的紅蓋頭。

在大昭通常情況下，尋常人家成親所需要嫁衣，蓋頭都是姑娘自己親手縫製的，極少在外採買。

他攤上這塊還是他家娘子為了女兒成親而特地繡的。

因為拿不準女兒最喜歡的是哪種款式，便乾脆將鴛鴦與鳳凰的圖案都各綉了一塊。

最終女兒成親那天選了那塊鳳凰的蓋在頭上，陪著她一同去了夫家。

這塊鴛鴦的便留在了家裡。

今早他家娘子歸攏貨物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塊蓋頭，覺的放在家裡浪費，便乾脆讓他帶出來賣了。

他本來是不想賣的。

當初娘子嫁於他時，他家徒四壁，連相像的彩禮都給不起，是娘子非要認準了他，老丈人拗不過才同意的親事。

不過鑒於他沒有彩禮，老丈人那邊也沒有陪嫁。

兩個人只潦草的拜了個天地，便算是成親了。新娘子別說嫁衣，甚至連塊像樣的蓋頭都沒有。

他知道娘子心裡一直都挺喜歡嫁衣與蓋頭的，他便想著把女兒留下的蓋頭給娘子當個壓箱底的物件。

他娘子卻是個踏實過日子的人，對他說「咱過的是日子，這塊蓋頭壓柜子底即不能用，又不能當錢花。過兩天萬一被個蟲子蛀了，老鼠咬了，奴瞧著心疼還鬧心，倒不如讓相公拿它去賣，若是能換來幾文錢，也好留著買米買面。」

他自知拗不過娘子，沒辦法才把這塊蓋頭帶過來了。

其實本心並沒想賣，所以壓在了最下面。

商景昀看出了小販神情間的猶豫，他順著小販的視線一眼便看到了帕子下面的大紅蓋頭的邊角。

心下一動，他指著那塊蓋頭道『老闆，那個拿來看看。』

小販原還猶豫要不要把蓋頭拿出來，聽到商景昀的話便微一咬牙，將大紅蓋頭扯了出來，鋪開展示在程雪宜，商景昀兩人的眼前。

小販娘子的綉工極為高超，兩對鴛鴦活靈活現的浮在大紅布面之上，瞧的程雪宜直眼饞，直想把蓋頭拿在手裡細細的欣賞。

商景昀看她一眼，轉頭便對著小販道『怎麼賣？』

小販實在是捨不得，張口便道『十兩銀子。』

條件所限，大紅蓋頭的料子算不得多好，縱使綉工再好也值不了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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