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問題
夏日晴好,天空如水洗一般的明凈,因為几絲雲時常遮住太陽的緣故,光線並不是特別的刺眼,挺適合外出看景。
程雪宜卻哪裡也沒辦法去,只能呆在聽瀾閣等著商景昀的歸來。
等待的過程實在太過漫長,程雪宜的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越發的不安起來。
她覺得自己這麼乾等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長年,宮裡派來的是什麼樣的人啊?」
她試圖與前來傳信的少年拉家常,打發時間。
商景昀打發少下人長年過來報信的時候並沒有對他的提出諸如禁言之類的要求,是以他只是遲疑了一下,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實的告訴了程雪宜。
「是皇後身邊的宋嬤嬤帶著兩名宮女。」
嬤嬤加宮女?
程雪宜縱使沒有與皇室人打交道的經驗也能感覺的到:皇後派自己身邊的嬤嬤與宮女到賢王府上來辦事情是有些不太合常理的。
她忍不住同長年確認「以往皇后也常派身邊的嬤嬤,宮女過來嗎?」
長年否認了。
『能常情況下都是派宮裡的內侍過來傳詔王爺入宮』
程雪宜「皇后經常詔王爺入宮?」
長年的臉上突然有了忿色「宮裡來人,准沒好事!」
程雪宜從長年的反應里看出了屬於少年的赤子忠誠之心,心裡對他的印像好了不少。
「就比如後院那幾位……」
她話留一半,卻足以令長年會意。
長年「王爺從沒碰過他們的!」
程雪宜:……
她被長年突如其來的回答給弄懵了,不過當她反應過勁來,明白長年在說什麼時候的,心頭竟然有種微喜。
她看了長年一眼,語氣平淡而不解『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長年生了一張挺精明利索的臉,著急起來卻明顯有些嘴拙「長年自長建府就跟了王爺,長看得的出來,王爺待景公子是一不樣的!長年替王爺高興,不想讓景公子誤會。」
程雪宜望著長年,從他急到漲紅的臉上看到了一顆忠誠的心。
他是真的希望自家公子幸福。
若是有可能,其實程雪宜也並不反感自己與商景昀之間發生點什麼。
可惜天不從人願。
她沒辦法告訴長年,自己並不是商景昀所要找的尋個人。
心裡有些酸苦,也有些愧疚。她垂了眼睫,避開長年那張赤誠的眼眸,輕笑一聲,道「我知道後院那些人都不是他自願收進來了!」
長年便明顯的鬆了口氣,道「王爺也是沒辦法。」
程雪宜心下其實挺好奇後院裡頭住著的鳴琴,墨畫那些人的,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讓她心生不安。
皇后不會無緣無故的把自己身邊的嬤嬤,宮女派到賢王府來,畢竟賢王府里沒有女……
程雪宜腦中靈光一現,忙問長年「嘉怡公主還在府里嗎?」
長年點了點頭。
程雪宜便又問道「嘉怡公主經常留在賢王府過夜?」
長年搖了搖頭「極少。」
程雪宜『那以往的時候皇后也曾派身邊的嬤嬤,宮女到過王府嗎?』
長年點了點頭。
程雪宜懸吊著的心突然就落了下來。
皇后這次派嬤嬤,宮女過來定然也是為了嘉怡公主在外留宿的事情。
程雪宜並不擔心皇後會把嘉怡公主怎麼著,畢竟嘉怡公主看么看都不像是個任人拿捏的主。
心定了下來,程雪宜的心裡便忍不住又想到了三樓那一屋子的書。
她把她的想法告訴了長年。
長年面明顯有些為難「王爺不喜歡別人隨意進入三樓的書房。」
程雪宜早就猜到是這個答案了,但她仍然有些不死心。
那你去幫我拿兩本書下來怎麼樣?」
長年很乾脆的拒絕了「沒有王爺的允許,長年不敢。」
程雪宜忍不住盯著長年那張眉目鮮明的眼,嘆了口氣。
長年突然有些心下不落忍,小心翼翼的說道『小林子那裡有話本子,小人去幫景公子借兩本過來打發時間?』
小林子手頭上的好些話本子早在程雪宜到達賢王府的時候便經由德喜管家的手落到了她的手裡。
現在聽到長年提起,她只能打個哈哈把話題給翻過去了。
長年不是善言談的人,程雪宜說一句,他接一句,說來說去,程雪宜便有些意興瀾珊的閉了嘴。
程雪宜不說,長年便也不說話,屋子立里就靜了下來,氣份實在有些尷尬。
長年不善說,眼利見卻還是不錯的。
他看自己的存在程雪宜感到不太自在,便主動退出了屋子。
他一走,整間屋子便越發的靜了。
程雪宜呆的有些心煩氣燥,便乾脆坐在桌子邊開始琢磨自己的事情。
時至今日,縱使她剛剛替商景昀擔心的心情那麼的真切,她仍有種不太真實在的感覺。
前世的她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無論是出身,資質還是生平都沒有半分值得別人特別關注的地方。
她完全想不通到底是自己身上的哪一點令老天爺多給了自己一條命。
她半點也想不透自己與大昭這個被瑞王害死的程雪宜有什麼關係的地方。
想不透為什麼老天爺讓自己遇上商景昀。
她想不透的地方還有許多。
腦子裡毫無頭緒反而越想越亂,越想越煩。
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認知能力不可能想出其中的關竅,只能認命的抹了把臉,深吸氣,將注意力轉到別的,更具有現實意義的事情上。
比如如何湊夠五百兩銀子。
若是手頭上有令狐姑娘送自己的墨玉黑瓜子想要湊出五百兩銀子來,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想到墨玉黑瓜子程雪宜的心裡就覺得懊悔的不成。
自己怎麼就那麼的輕信了自家公子呢?
一想到自己這吃一塹不長一智的爛記性,程雪宜的心裡便又鬧心起來。
明明那麼好的一個機會硬是讓自己給拱手讓人了!
她心裡煩悶,坐不住便乾脆起身在屋子裡走了好幾圈,才總算把心頭的那點燥火給壓了下去。
她再不敢胡思亂想了,便乾脆搬了凳子坐到窗子邊上看外面的風景。
天上有絲絲白雲隨著風變換,眼前綠蔭如蓋,花香陣陣,程雪宜驀的就想一句「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笑看天邊雲捲雲舒」
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那種混吃等死的好日子!
她心裡想著,眼見著太陽在天上空上移了位置。
快晌午了,商景昀依然沒有回來。
她的心裡再度不安起來。
『長年』
她趴在窗戶上,沖著屋門的方向招了招手。
長年疾步過來,恭敬應道『景公子可有什麼吩咐?』
程雪宜眉心微皺「宮裡來的人還沒走嗎?」
她這話問的其實有些沒有道理。
長年一直都站在屋門外她是知道,但她實在受不了一個人在心裡亂猜,忍不住就想找個人確認一下。
長年「長年不知。」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程雪宜並沒有失望之類的情緒,她試探著說道「你可以不可幫我去前院看看?我有些不放心王爺。」
長年搖了搖頭「王爺讓長年守好聽瀾閣,護好景公子。」
聽到長年的話若說程雪宜心裡沒有半分感動是假的,畢竟除了黃老爹,還沒有誰會把程雪宜這樣一個要什麼沒人的人放在心裡的。
至於商景昀把長年安排在聽瀾閣是不是還有防著自己逃跑的意思,程雪宜連想都沒想。
她想到的是商景昀之所以會擔心自己不安全的原因。
這次皇後派過來的人怕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程雪宜的心裡又擔心起自家公子的境地來。
「我這裡不會有事的,你便過去看一眼,只一眼,看看那位嬤嬤與宮女走了沒有就成!」
她溫軟了語氣,但長年不為所動。
程雪宜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長年,只能嘆了口氣,一揮手把個刻板的如同一塊木頭的長年給打發回屋門處當門神,自己趴在窗邊琢磨自家公子那邊可能會遇上什麼難題。
心裡對這位往賢王府里塞少年的皇后實在是一無所知,她什麼都猜不出來,反而又亂了心神。
商景昀回到聽瀾閣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趴在窗子發獃的程雪宜。
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人卻懨懨的看起來心事重重,連自己過來都沒有看到。
她是在擔心自己嗎?
心裡突然有個念頭閃過。
可是還沒等他想出要如何去驗證,守在聽瀾閣門外的長年便恭身同他行禮。
「王爺」
長年的聲音響亮,中氣實足,驚和樹上的鳥都撲棱著翅膀從葉間竄了出來。
商景昀眉頭微皺,便瞧原本像曬蔫的茄子似的程雪宜猛的直起了脖子,一臉驚喜的往自己的方向望過來。
心頭的那點不悅如被春風吹過的浮煙瞬間就散了,他基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推開了屋門。
就在他推開屋門的一瞬,裡屋便順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商景昀想著剛剛自家小廝眼內的因為自己的現現而點亮的光彩,唇角忍不住的上翹,心突然充滿了期待,他幾乎是有些急切的奔向隔間的屋門。
幾乎是同是他與程雪宜分別出現在屋門的裡外。
「公子」程雪宜明顯是剛剛走的急了,氣息有些微沉,眼卻是亮晶晶的,內裡帶著不可壓抑的喜悅還有一點的關切,憂心。
商景昀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他望著突然意識到失態而斂了面上神情的程雪宜,笑著問道「等急了吧?」
程雪宜不想承認。
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理。
明明自己剛剛擔心他擔心的要死,可是當他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她卻半分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擔心。
「嘉怡公主呢?」她問
商景昀看著她,眼瞳黑黑的「景一,你現在的表現一點不像一個寵侍。」
這裡並沒外人,無需自己演戲。
程雪宜一眼便看透了商景昀是在拿她答應他當他的寵侍這事情來逗弄她,心底里有些不太舒服。
其實自打她清楚自已對自家公子起了別樣心思的時候,她便對他的這種逗弄有些抗拒。
以往的時候考慮到自己當時的身份,她還要顧忌著點。
現在她的女兒身已經完全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她便也沒那麼許多的顧忌了。
「王爺,您看現在像么?」她挑著眉梢飛著媚眼,嗓子更是捏的出了一聲三顫的效果。
商景昀惡寒『好好點說話。』
程雪宜便眨巴著眼,嘟著嘴巴,一臉委屈的問道『不是王爺嫌棄景一不像寵恃么?』
商景昀;「……你這是寵待還是內侍啊?」
程雪宜剛剛光想著撒氣,還真就忘了寵恃是男子這一茬了。
她馬上從善如流,道「王爺教訓的是,奴婢以後一定改。」
商景昀有些沒好氣「現在就改。」
程雪宜「是,王爺怎麼這麼久才回來?皇後派來的人是不是很難纏?嘉怡公主呢?」她一氣把自己想要問的話問完未了很識時務的加了句「若是不方便,公子就當景一沒問過。」
商景昀「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程雪宜只得道「公子請問。」
商景昀盯著她,眼瞳墨深如星空「你剛剛是不是在擔心我?」
「公子是景一現在的衣食父母,景一怎麼能不擔心呢。」
明明就是心裡擔心的不成,不非得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商景昀的眼內不由的浮起笑意,直瞧的程雪宜心底發毛。
「那個公子現在可以告訴景一剛才都發生了什麼吧?」
商景昀「你問了本王三個問題,本王可才問你了一個。」
程雪宜只能道「那公子問吧!」
商景昀盯著程雪宜的脖子「你的嗓子是怎麼回事?」
程雪宜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道「剛剛景一捏著嗓子發的聲。」
商景昀「不是說剛才,我想知道,你原本的聲音也是這樣不男不女的嗎?」
什麼叫不男不女?
程雪宜對於自家公子的形容非常的不滿。
她的臉上還未完全脫去少年的稚氣,加之已經沒了強裝男子的負擔,生氣時便不勉露出了屬於少女的那一面。
兩道秀眉擰著,嘴巴抿著,兩腮鼓鼓著,是商景昀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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