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我,陪你去。」
感覺周姨伏在我背上微微一顫,然後一片濕意透過薄薄的雪紡衫傳來,我知道,周姨又哭了。
我心裡一陣酸澀,喉頭動了動,仍舊壓下了心裡的千言萬語。
每個人都有自己對待人和事的不同處理方式,我不該去干涉它的,就像我不希望我的父母干涉我現在的生活方式一樣。
自從生病後,我沒了繼續做一名商務翻譯的資格,戴上口罩,違背父母,離開以前安逸生活的舒適圈,來到這個離繁華都市雖近,卻又安靜得自成一國的園子里,過起我朝夕對花木的花匠生活。他們瞧著,滿眼目光里都感覺我是在頹廢,逃避和痛苦的影子,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這裡的日子,反而讓我學會了釋然,也漸漸發現了躲在口罩背後的妙處。
不必事事與人口舌交談活得圓滑謹慎,我可以用安靜來面對周遭的一切,不喜的人,不想理睬的事,無論你如何喋喋不休,費盡心思,我也會隻字不語,口罩在無形當中,變成了沉默最好的擋箭牌。這一秒處,簡直被我運用得得心應手,所以,在園子里,除了後勤部和我相熟的幾位叔叔阿姨,我幾乎不和其他人說話相處,就像一粒空中的微塵,只願呆在我那一方天地,哪怕偶爾被其他人瞧見,我也只會低頭沉默而行,因此,那些人便以為我不會說話,在背地裡,他們都管我叫「小啞巴」。
我為此並沒有什麼不開心,就比如現在,在我身後一直大聲嚷嚷的人,我依舊能轉身給他一個大大的,舒服無比的微笑,儘管是被口罩遮住了。
「喂!小啞巴!小啞巴!我怎麼叫你你還一直走啊。」
來人是個十九歲,長相白凈帥氣的男孩,他燙著時下最流行的韓式愛心劉海,被染成棕色的頭髮隨著他長腿邁起來的步子,蓬蓬鬆鬆一抖一抖的,像極了我以前養的一隻名叫多多的泰迪,這也是不管他平時對我多不禮貌,我也沒辦法對他拉下臉的原因之一。
我對他繼續微笑的點點頭,表示了自己對他友好的招呼方式,繼而轉身繼續朝園裡最里端的白色歐式建築物走去,因為,此刻周姨正在那裡的薔薇藤做成的拱門下等我,我答應了要陪她一起去找林經理的。
突然,我的腳後跟一痛,一顆白色的小石子窸窸窣窣竄過我腿間的細縫向前跳去,我腳步一滯,知道那定是身後人扔的,一種習以為常的容忍,讓我壓下了心頭的火氣,繼續向著目標前進。
「小啞巴,你站住!現在連你都在忽視我了嗎!」
我愣了愣,感覺出他語氣里摻雜些不對的情緒。
他叫花霖,是這座婚慶園家的小公子,一個傳說從小在父母兄長溺愛中長大的孩子。以前,他雖然行事稍許任性妄為,但結合他的成長環境,我覺得這些毛病在他身上顯得就並不突出了,畢竟在我的認知里,有錢人家的小孩,或多或少都有這些個毛病。但是現在,從他嘴裡說出忽視兩字,讓我有些意外,據我所知,在我即將要去的那片白色建築里,每人都把他當做寶貝一樣的護著寵著,他就是那種傳說中有錢人家最受疼的小兒子。
所以忽視?我想這個園子里沒人敢做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