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一帥方成故 三軍盡忘宗(1)

第三回 一帥方成故 三軍盡忘宗(1)

這裡是坐落在姑臧城北的鎮西將軍府,府中主人熊大將軍正在灑滿月光的後院之中,不知疲倦的揮舞著自己的拳掌。

這熊猛看似是在習武練功,但若細看他擊出每一拳每一掌時面上那咬牙切齒的表情,便可知他只不過是因為白日接連吃了南山雙秀和王月君的啞巴虧,此時仍舊心有餘恨,因此才要發泄一番罷了。

但就在這時,熊猛那亂無章法的拳掌卻不知為何便停了下來。只見他瞪著那空無一人的院牆半晌,忽然便冷冷罵道:「格老子的,說你是龜娃子,你就是龜娃子撒?你娃兒都害了好多條人命,這時候又爪子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躲藏藏?」

要知這熊猛今早在替路峻達「送喪」之時,說的那些冷嘲熱諷雖不免帶有川人口音,好歹本還是中原官話。但他此時竟連官話都不講,直接用他家鄉的土話罵起人來,更將他的一身痞氣顯露無疑。

雖說川話與官話大多處只是音調不同,就算是不懂川話之人,倒也不會完全聽不懂這位熊大將軍在罵些什麼。只是這熊猛既是向著一處無人的院牆罵話,又如何有人能夠會回答他的問罵?

豈知就在這時,那牆頭之上竟忽然便出現了一位白衣女子,一面鼓掌,一面笑著說道:「熊大將軍果然好眼力,竟這樣便發現了月君所在。」

這名女子不但稱讚了熊猛的眼力,又自稱「月君」,顯是承認了自己便是熊猛口中「害了好多條人命」的王月君了。

熊猛聽得白衣女子自承其罪,卻愣了一愣,並不繼續追罵,只是目不轉睛的瞪著白衣女子,直直瞪了有半盞茶的工夫,卻又笑了起來,反問道:「江湖裡頭都說那王大郡主乍個乍個厲害,難道當真只是個靠障眼法來裝模作樣的龜娃子?」他說到此處,忽然臉色一沉,竟不再說他那川人土話,而是用官話冷冷的問道:「但若她真是你這般廢物,姓路的和姓馮的又怎可能會死在她的手中?你在旁人面前能夠冒充她的大名,又如何能瞞得過本將軍的利眼?」

這熊猛非但又說回了官話,甚至這回連以往會夾帶的零星川腔都沒說出口,顯是他忽然發現了事情不太對勁,竟完全的冷靜了下來。

原來這位白衣女子根本就不是王月君。這女子雖面容也極其清秀,又是一身銀妝素裹,單看其模樣打扮確與王月君十分相似。但王月君那副對人溫柔、對「鬼」凌厲的月光般的微笑,天下絕無第二人能模仿得了,這個冒名的白衣女子當然也不可能偽裝出來了。

至於這白衣女子方才「忽然出現在牆頭」的神出鬼沒,更不像王月君那般,確是憑藉她那天下無雙的輕功所為。這女子其實從一開始就在牆頭之上,只不過是用了一種變戲法之人常會用到的隱匿手法,這才使得一般人無法發現她的身形。只是白衣女子這般隱匿手法雖也有巧妙之處,但若是在熊猛這樣的高手面前施展,只要後者稍加留心,便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也無怪熊猛會將這手法蔑稱為「障眼法」和「裝模作樣」了。

白衣女子聽得熊猛如此輕視於自己,面上卻既無怒色,也無懼意,忽然便躍下院牆,又兩步便縱到了熊猛面前。只見她向熊猛行了一禮,卻又笑呵呵的說道:「小女鄭悅君,只是這悅是喜悅的『悅』,卻非明月的『月』,還望熊將軍莫要弄錯了。」

熊猛愣了一愣,卻立即反應了過來,頗為不屑的笑道:「明明就是個李鬼,還不承認自己冒充李逵?」

其實這位鄭悅君的輕身功夫倒也還算不錯,雖說比起熊猛那青天派的輕功都還有一定差距,更不用想和王月君相比。但她既做如此打扮,又故意只以與「月君」同音的「悅君」自稱,若說她本不是想冒充素曜仙子,就連笨蛋也不會相信。

只是這位熊大將軍雖不是笨蛋,但當他怒氣上涌之時,也不比笨蛋要聰明到哪去。

所以鄭悅君也沒再出言辯駁,只是又聳了聳肩,故意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就算是李鬼,也好過那些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的無名小卒吧?」

她這句話自然是在譏諷熊猛。要知熊猛今日被王月君在暗中以袖風壓倒,卻連王月君面目都沒見著,顯然和那些「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的無名小卒」確實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了。

熊猛本就是個桀驁不遜之人。就算譏刺他的當真是「真李逵」王月君,他也未必能忍得下來,就更不用說這鄭悅君不過是個李鬼罷了。

於是熊猛雖本已完全冷靜下來,他明知鄭悅君使得是激將法,卻也立即便墜入彀中。只見他惱怒的又變回了他那滿口粗話的川腔,惡狠狠的罵道:「你娃兒就是李逵也好、李鬼也罷,敢在這個時候找你將軍爺爺的麻煩,就莫要怪本將軍對你不客氣了。」

熊猛一句話罵完,忽然便一拳擊向了鄭悅君的面門。

要知鄭悅君雖不是王月君,但她既能與王月君十分相似,卻也是位傾國傾城的美貌女子。但熊猛這拳卻不但用上了十成的功力,而且直直便向鄭悅君面門擊去,連半點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顯然他不但是要教訓鄭悅君的出言不遜,更是想將王月君白日令他出醜之仇,一併報在這鄭悅君身上。

但熊猛在惱恨之餘卻忘記了,這鄭悅君雖本事遠不如王月君,但也絕不是個會自尋死路之人。她既然敢這樣便來尋他晦氣,就一定會有對付他的法子。

何況這鄭悅君就算自己對付不了熊猛,但她也根本用不著一個人對付熊猛,她既是來取熊猛性命的,又何必非要單打獨鬥?

所以就在熊猛將一身功力悉數擊向鄭悅君時,他四下門戶大開,立即便成了另外一個人的靶子。他這一拳還沒能擊中鄭悅君,忽只覺背心靈台穴一麻,整個身子便立即動彈不得。

而這本是要取鄭悅君性命的熊猛,反倒成了拱上門的肥豬,就那麼直直的停在鄭悅君的身前,好方便後者下手。

「熊將軍,看來就算是面對我這個李鬼,你也只有死不瞑目了。」鄭悅君雖學著王月君微微一笑,卻笑得讓人不寒而慄。她笑著笑著,袖口處便忽然亮出了三根銀針,直直便向著熊猛腹下的氣海穴刺去。

但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熊猛雖小看了鄭悅君,鄭悅君卻顯然也小看了熊猛。

當這三根銀針還正要刺入熊猛腹下之時,熊猛竟忽然便雙目一瞪,竟使出青天派的「地崩山摧壯士死」來,將鄭悅君給震飛了出去。

原來這招「地崩山摧壯士死」,正是青天派弟子在或被人點中要穴、抑或是身受重傷,無力還擊之時,散出全身的功力以求同敵人同歸於盡的壯烈招式。只是想使出這招,首先必須自己能夠有視死如歸之心才行,否則若是施招時有半點猶豫,反只能將散出的功力再加諸於自己身上,那不免便成了純粹的「自殺招式」了。

而鄭悅君完全沒想到熊猛還有這一手,她未及提防,竟被熊猛這功力直直震飛到了三丈之外。她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卻「哇」的一口鮮血吐在了熊府的泥地之上,立即便暈了過去。

但熊猛這一手終究只是為人暗算的無奈之舉,因此他這下雖將鄭悅君震得重傷,自己卻也幾乎油盡燈枯。他雖咬牙回身又面對著方才暗算於他的黑衣人,卻還未抬起手,便也撲得倒了下去。

「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中。這就是你的驕傲嗎?」那黑衣人搖了搖頭,忽然便抬起手來,頗為抱歉的說道:「可惜我們有任務在身,不能如你所願,真是對不住了。」

但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個管家打扮之人推開後院之門說道:「老爺,有一位自稱托普利的西域豪商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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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明月今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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