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一帥方成故 三軍盡忘宗(3)
此時已是月漸西沉的後半夜,但留在南山小寨中的三人非但沒有睡下,甚至全部都守在寨門之外,顯是在一面閑談,一面等著王月君的歸來。
「原來還發生了這等大事,這魔教當真是無孔不入。」鄧梟聽白卯兒說完她三人在西域尋寶時所遇上那離奇的故事,一面嘆氣一面說道。
只是他說完這句,卻忽然又抬起頭,頗為難過的問道:「可白小俠,難道路老爺當真就是那第三股勢力嗎?」
原來鄧梟聽得王月君是去拜見那位熊大將軍,終於明白王月君三人會來他姑臧城,為的正是早時熊猛說過的「路峻達是靠收受賊贓大發橫財」一事。
要知鄧梟本就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他昔年落魄之時又的確受過路峻達的恩惠,又如何願意相信路峻達當年接濟他的銀子,其實是靠倒賣贓物賺來的黑心錢?
只是這話熊猛說出來時,鄧梟大可當作是熊猛在誣衊胡說,但當王月君懷疑之時,鄧梟又如何能認為是無中生有?因此在王月君出發之後,鄧梟便不停的追問起白吳二人,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他便問出了這件比「收受賊贓」還要糟糕十倍的事情。
好在白卯兒卻搖了搖頭,回答道:「這一點大姐也還無法確定,她雖是來調查此事,卻也沒有說此事一定就與路前輩有關。」但她說完這句,立即又沉下臉,正色說道:「只是她此番的西域之行后能夠確定,如果只是在兩地間正經的做買賣生意,是根本不可能賺到路前輩這麼多的銀子的。」
鄧梟沉默了。他當然也聽懂了白卯兒說起的,這西域之路究竟是如何險要,而她三人此番的西行準備又是如何麻煩。
雖說照白卯兒當時以銀釵換得的香料來看,大宛和中原兩地間的貨價確實都是「我處百錢之物,他處可值萬錢」,但如果算上準備的本錢和功夫,那就很難說這換得是賺是虧了。
何況就算路峻達對西域遠較王月君熟悉,其準備所花的本錢和功夫也都比王月君要少得多,但哪怕他一次西域之行當真能一本萬利,畢竟他路家只有寥寥數人,只靠幾人的買賣便與幾乎控制了金陵城全城生意的花家相提並論,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所以無論路峻達是否當真像熊猛說的那樣,其實是靠收受荒漠大盜的賊贓才賺得如此之多的銀子,但他的銀子怎麼都絕不可能像他自己對外宣稱的那般,全是靠來往西域的正經買賣便能賺來的了。
「無論如何,路老爺既然已死在他人手上,至少說明他不會是此事的主謀吧。」鄧梟沉默了半晌,終於一面苦笑,一面安慰自己說道。
但他很快便發現自己很可能又想錯了。
因為扮作托普利的王月君,沒過多久便背著個麻袋回到了寨中。
……
「大姐,你這西域商人扮的是越來越惟妙惟肖了,去城裡一趟,竟還不忘買些貨物回來。」白卯兒一見到王月君身後的麻袋,便不禁打趣著笑道。
其實白卯兒見了大姐這副模樣,已經猜到必是熊府發生了什麼大事。但她卻仍不禁說出這句玩笑話來,顯是她看到王月君臉上這副連人皮面具都無法掩蓋的倦意,因此想要試圖逗大姐一笑了。
王月君確實被白卯兒逗得笑了一笑,只是她這一笑之後,很快又變成了苦笑。存書吧www.chunshu8.com
「或許是吧。」只見王月君一面放下身後的麻袋,一面自嘲著說道:「但若說這就是貨物的話,那大姐可就成了人所不齒的牙婆了。」
「牙婆?」白卯兒反倒愣住了。她足足盯著麻袋有半盞茶的時間,終於反應了過來,驚訝的說道:「難道這裡面是個女人?」
就在白卯兒發愣之時,王月君已將面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只見她一面打開麻袋,一面點頭說道:「不錯,是個女人。」她說完這句,忽然又看向了白卯兒,極為嚴肅的說道:「是個雖要靠你來醫治,但你又不能獨自便將她治得太好的女人。」
白卯兒又愣住了,但這回她瞅了瞅麻袋裡面的情形之後,她便立即明白了大姐的意思。
她只不過向著麻袋湊了一眼,便發現這裡面昏迷的白衣女子,竟比此時還是一身西域打扮的大姐更要像她的大姐一些。
所以白卯兒也立即明白了這女人本是要做什麼的。
敢冒充她大姐的女人,她當然很可能不是對手。如果她在獨自一人之時便將其傷勢給完全治好,指不定就反會為其所害了。
……
白卯兒很快便給昏迷的女子做了簡短的處理,然後便回到寨中正堂,聽大姐說起其今夜所遇上的事情。
其實王月君對這鎮西將軍府所發生之事也並不是十分清楚,畢竟當她扮作托普利在熊府門外求見,卻又因聽得秦管家的尖叫之聲而直直闖進其後院之時,熊猛已倒在了地上。
但王月君畢竟聽到了熊猛因她傳過去的內力而迴光返照,最後大喊出的那句「遺言」。
當聽王月君說到這句「遺言」之時,所有人都沉默了,而其中最為無話可說的,自然便是方才自信路峻達不會是主謀的鄧梟了。
「大姐,難道這路前輩之死,其實也是詐死?」眾人沉默了半晌,吳小剛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但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的說道:「可他有什麼詐死的理由嗎?難道就只是為了陷害大姐而已?」
吳小剛說完這句,卻又立即搖了搖頭,顯是對自己的回答並不滿意。
要知吳小剛與白卯兒跟隨王月君這九年多來,三人已遇上過無數的奇詭案件,有人詐死更已算不上什麼稀罕之事。只是他們以往遇上有人詐死,要麼就是像花萬豪那般只是他們恰好遇上,要麼就是像崑崙二仙那般想要避開王月君鋒芒。可這路峻達既然能死的這麼「準時」,顯然不可能只是湊巧之事。而以路峻達在這姑臧城的威望,他連逃走都不必,就更沒什麼需要以詐死躲避王月君的理由了。
但若說此舉只是為了嫁禍王月君,其實路峻達只要害死諸如馮德熊猛之輩就能做到。他自己最先詐死,其實反倒是一種麻煩,否則待他需要「死而復生」之時,反不免會成為旁人懷疑他的理由了。
「我也現在也無法坑定。」王月君搖了搖頭,又看向白卯兒方才將那昏迷女子扶進去的房間說道:「雖然小剛說的確實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要知這些人既然能有如此多法子來嫁禍於我,那他們自然也有別的法子來誤導熊將軍。」
「所以熊將軍死前的這聲吶喊,說不定也只是他自己弄錯了什麼罷了。」王月君嘆了口氣,又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