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一帥方成故 三軍盡忘宗(4)
繼王月君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她用以掩藏身份的「西域豪商托普利」,在第二日一早也成為了涼州全州的通緝要犯。
儘管憑王月君的本事,她在熊猛徹底咽氣之後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昏迷女子帶出了鎮西將軍府。但她先前登門求見時留下的化名,自然還是被看門的僕役給記了下來。
其實當時王月君本可留下,將她所見實情稟告給聞訊而來的涼州官差,但她當時若真那麼做了,就算她的身份不會暴露,至少也必須得將昏迷女子交予官府處置。
雖說以往擒下惡徒之時,王月君本就會如此行事。但如今的涼州官府魚龍混雜,不知有多少賊人姦細藏匿其中,這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只是王月君也知道,那黑衣人當時或許是為以這昏迷女子當作盾牌來阻擋自己,因此才沒將昏迷女子殺人滅口——畢竟面對活人王月君會有所顧忌,對死人卻未必會「手下留情」了——但這黑衣人既然敢將這樣一個活口留給自己,顯然也是有恃無恐。
王月君甚至有些懷疑,就算這女子的重傷、以及她自己的拜訪確都出乎了黑衣人的意料,但或許後者早也做好了這樣的應變準備,提前給女子下過什麼命令也未可知。
所以這昏迷女子雖是一條不容有失的重要線索,卻同樣也是一包指不定就會炸開的火藥。
所以不將女子交給官府雖保證了線索的安全,但她們自己卻也變得更加危險。
所以王月君在白卯兒醫治昏迷女子之時,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守在房門邊上,半步也不敢離開。
……
王月君既不敢離開小寨半步,今日隨「林老爹」鄧梟一同查探城中情形的任務,便落到了「羅兄弟」吳小剛的頭上。
而這張畫著-托普利的海捕令自然也是二人從城中帶回來的,只是這捕令上的畫像粗糙至極,甚至還沒有昨日她三人畫像的一半相似。
雖說昨日鄧梟的畫像也十分粗糙,只是鄧梟畢竟曾是這姑臧縣的捕長,旁人就算不用畫像,也都認得他的面目。
可托普利就完全不同了,這位西域豪商本就是王月君杜撰出來的一號人物,包括王月君自己在內,普天之下也沒有人當真認得此人。何況這畫像如此粗糙,就算王月君再度改扮成托普利的面目,只要她改身衣裝、換個名字,這姑臧城又有誰人能將她認出來?
除非這涼州衙門其實已與賊人無涉,他們只是聽了將軍府護衛下人的描述,當真想要擒拿這位其實並不存在的「西域豪商托普利」,否則這張海捕令根本毫無意義。
但涼州衙門顯然不可能除了已死的劉當之外再與賊人無涉,否則昨日她三人的畫像就無法解釋了——那三張畫像與她三人十分相似,甚至就像是本人進到了畫中似的,顯然是賊人不知多久之前便已命人開始作畫,這才能畫得那般惟妙惟肖了。
所以賊人費盡心思害死熊猛,最後涼州衙門卻只是貼出了這張連托普利都未必抓得住的海捕令,這幹人真正的目的究竟是為何,就連王月君都不禁有些疑惑了。
但王月君沒過多久,便想到一個可怕的理由上。
而這理由和王月君還頗有「不解之緣」——畢竟她的父親和兄長,都曾做過相同的事情。
……
「難道那些人殺人的目的,其實不是為了嫁禍到王女俠頭上?」王月君並沒將她的想法直接告訴鄧梟,但鄧梟聽了王月君的分析,已不禁驚訝的問道。
「這是自然。」王月君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些人如果只是為了報復於我,這手筆未免也花得太大了。」
「何況就算大姐自己不去洗清罪名,待案子報到刑部,傳達到陛下耳中,陛下肯定也會派人來徹查此事,還大姐清白。」吳小剛也搶著說道。只是他說完這句,忽見王月君面露不愈之色,立即反應過來,又陪笑著說道:「不過依大姐的性子,是肯定不會坐等陛下插手此事的,不小心失言,還望大姐見諒了。」
要知王月君本就不願與朝廷有過多瓜葛,何況當今天子雖心儀於她這個堂姐,她卻流水無情,自然更不願憑藉皇帝的幫助了。
王月君點了點頭,嘆氣說道:「就算不論我自己的想法,但陛下畢竟是一國之君,若要他事事都為我這麼一個已放浪江湖的堂姐偏袒費心,那可不免落下昏君的名頭了。」但她說此處,卻忽然又搖了搖頭,一臉嚴肅的說道:「但小剛所說也並非沒有道理,因為這畢竟只是我自己的心思,那些人就算對我十分了解,卻也未必敢保證我不會改了念頭。」
「何況當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孰輕孰重,大姐肯定還是分得清的。」白卯兒忽然也從醫治昏迷女子的房中走了出來,替王月君補充說道,「所以那些人如果真敢把事情都賭在大姐的心思上,只怕就要大輸特輸了。」
鄧梟不禁聽得愣住了,他既出身衙門,確實也聽說過素曜仙子與當今聖上間的種種傳聞。只是他同時也是個性情豪爽的習武之人,他先前緝拿王月君時,根本未將此事考慮進去。此時聽得王月君三人像是在說戲一般將此事說了出來,這才覺得先前之事確實十分奇怪。
莫說他們這乾涼州捕快根本不是王月君的對手,就算真能將王月君擒下,馮德又憑他那胡編亂造的本事污指王月君,但待此事報至刑部、傳達天聽,陛下也絕不可能不加詳查便讓自己最重要的堂姐受刑。到時就算馮德想要先斬後奏,也只會更惹聖怒,遭十倍還諸於自身。
「所以王女俠,你們的意思是,他們並不怕此事傳到聖上耳中,是因為他們只是想拖延時間。待聖上得知此事之後,他們已經、已經……」鄧梟終於想明白了王月君三人的意思,但他說到此處,卻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對本身為涼州捕快的鄧梟來說,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這只是一種猜測,畢竟我們目前完全沒有證據。」王月君嘆了口氣,卻又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但這種事如果當真待證據確鑿之時再下手,只怕就連亡羊補牢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