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慕容暐之死

慕容暐再度俯伏在地，叩頭道：「稟大王，臣二子昨婚，明當三日，愚欲暫屈鑾駕，幸臣私第。也好讓微臣盡一番熱心，多謝大王這幾年來的恩待之情。」

苻堅拉著張娘娘的手瞅著慕容暐，竟然破天荒地要讓人搬張凳子來，讓慕容暐坐下說話，被慕容暐小心翼翼地推託謝絕了。

苻堅的舉動，讓站在旁邊的大太監趙顯晟倍感意外，他眉頭緊蹙，卻欲言又止。

張娘娘鬆開苻堅的手，也跪下替慕容暐說情道：「大王，臣妾能平安迴轉，全蒙新興侯的拚死護送，可見他赤膽忠心啊！臣妾懇求大王，還是應了吧。」

苻堅探身下了龍椅，走近了細看張娘娘，將她拉了起來，愛憐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娘娘多慮了，寡人可曾拒絕了新興侯的請求么？這些日子，愛妃不在寡人身邊，全然不習慣了呢，整弄得寡人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雖然，這次吃了敗仗，但是，得張愛妃一顆真心相伴，寡人心裡足矣！既然，有愛妃代求赴宴，為功臣新興侯之子送上祝福，也可沾沾喜氣，更顯得大秦厚德重孝愛賢，如此這般，吾將上下一心，重振旗鼓，近可見也！」

聽了苻堅這話，慕容暐心下大喜，再三拜謝道：「多謝大王！」

慕容暐千恩萬謝的拜別了苻堅，回到新興侯府，把苻堅在御書房答應過來赴宴的事跟他的謀士說了，準備安排燕氏雙雄裝扮一番，等待所謂的婚宴，相機行事。

謀士驚道：「這番做派，實在是太過危險了，吾等被困在賊窩數栽，好多人都沒了士氣，無異於以卵擊石啊！苻堅固然需殺，但不急於一時，當仔細考量，周全一番才好！」

慕容暐略顯失望地看了看他的謀士，沒好生氣地回道：「本王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從未敢忘卻復國大燕之誓言！如今，苻堅老賊已經敗了一仗，元氣大傷，恢復士氣尚需時日，吾等不趁勢補上一刀，更待何時？大燕復國又豈能被放在口頭空談？」

謀士點頭道：「也罷，只是，當考慮周全！」

「你真啰嗦，時不我待也！」慕容暐對這個謀士的婆婆媽媽有些厭煩了，怒道，「鎖在籠中當成犬的日子著實不是滋味啊！一想起太后老母的死，暐心中萬分痛苦、愧疚！老太后那是為了復國大業，斬斷吾輩後顧之憂而自赴死，難道，吾等還要甘願沉淪下去么？」

謀士根本無力反駁，沒時間權衡利弊了，連燕王都一心求死了，他也只有全力以赴了，當即和燕氏雙雄溝通刺殺計劃了。

卻說那大秦國的術士王嘉聽了趙顯晟的彙報描述后，尤感驚訝，陰沉著臉，對趙顯晟分析道：「趙公公，此宴，大王不可去也！」

趙顯晟當然是不願苻堅到新興侯府上去赴宴的，他固然有不詳之預感，卻說不出個緣由來，只能幹著急。現在，聽了王嘉的意見，果然也與自己的想法一致，不由得心頭一震，隨即將拂塵一揮，反問道：「為何？」

王嘉轉身道：「自從那個慕容暐落寇為囚，來了大秦，就一直的忍氣吞聲、謹慎甚微，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了。這次，竟然主動邀請大王去府上，如何就多了這份膽氣？更何況，現在戰事吃緊，適逢亂世，難保他不有所動心，趁機犯上作亂呢！他這番做作，足可以說明，他平時的那份小心怕事的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毋庸置疑，那人定是有所準備，大王若是堅持赴宴，肯定會有危險。」

嘆口氣道：「國師所言極是，只是，那張氏幫著懇求大王應了下來，咱家一時間又無正當理由阻擋，關鍵是，硬生生地推託，會反遭其害啊。」

王嘉閉上眼睛，神神叨叨地念了一番咒語，忽地一指天空，說了句趙大太監也聽不懂的話，嚷聲叫道：「椎蘆作蘧蒢，不成文章，會天大雨，不得殺羊！」

趙顯晟懵懵懂懂地問道：「國師，此話所謂何意啊？」

王嘉搖搖頭，示意讓趙顯晟帶他引見吃了敗仗后變得小心多疑的苻堅。

來到阿房宮見了苻堅，王嘉急急地躬身勸道：「微臣懇請大王，輕易不要前往新興侯府。」

苻堅沉聲問道：「寡人體恤臣子，如何不可了？」

王嘉重複了他的那句話，道：「會天大雨，不得殺羊！」

苻堅定住了身子，不解地看著王嘉。

王嘉簡單地解釋道：「天意阻擾，不可違也！」

苻堅困惑不已，暗想：國師的話，不可不信呢。

趙顯晟跟著道：「是夜必降大雨，大王萬萬不可前往新興侯府，微臣懇請大王三思。」

正說著話，外面侍衛呵斥的聲音傳來，跟著就報請苻堅，說有人求見。

苻堅一邊讓人傳見來人，一邊狐疑地問道：「何人此刻求見？」

但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在侍衛地押解下走進宮來，還未站定，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道：「大王救命啊！」

「何事這般慌張？還非得要見寡人才肯罷休？」苻堅不滿地喝問道。

那女子哭道：「小的不敢隱瞞，我是大王指派留在新興侯府上做事的丫鬟，昨晚聽到那人和常去喝茶的人在密謀反天的事，聽著就十分害怕，不敢留在那裡了，今日趕緊逃了出來，欲與大王知曉一聲，不想被侍衛誤會了，懇求大王為小的做主啊。」

苻堅這才讓那女子抬頭，細細看去，想起來正是自己留在新興侯府的眼線，問道：「那些人都說了什麼？」

「聽得也不是太清楚的，因為，那些人十分小心，不讓任何人靠近半步，我也是奉茶進屋，冒冒然聽了一言半句，大體意思是說，要復國大燕！」

苻堅聽了，額頭上青筋暴突，怒道：「寡人當初留其性命，在京都任一閑職，果然養成了隱患？寡人倒要看看，那廝能有多大能耐？！」

趙顯晟和王嘉默默不語，心中卻大為釋然，暗道：總算可以了斷了那個新興侯了！

當天夜裡，果不其然，天空毫無徵兆地降下大雨來。

苻堅大怒，當即親自帶人趕到新興侯府，將新興侯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還未入睡的燕氏雙雄輾轉反側，他們背負著重大的責任，忽然聽到外面大雨中的陣陣腳步聲來，趕緊跳下床，舔破窗花朝外細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外面，雷電閃爍之中，大內侍衛手執弓箭，靜等苻堅發號施令。

慕容暐的房中，閃電過後，貓咪忽然一聲尖叫，把本來就不能深睡的慕容暐驚醒了，無緣無故地一陣煩躁。

他搭衣下床，點亮油燈，卻看見，從外面滾進來的貓咪身上多了一尾箭羽，趕緊吹滅油燈，卻「呼啦啦」地又傳來一陣箭雨……

不等慕容暐呼叫，府上院落早已「啊」聲一片，不遠處的糞坑裡，兩個黑影毫不猶豫地探身下去，不用細看，正是燕氏雙雄，他們二人的嘴裡各自含著一根竹管，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