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 市 追 逐
北國冰封，萬里雪飄，這句話用來形容當下的哈市再貼切不過了。近日氣溫驟降，瓢潑的大雪加上凜冽的寒風把這座北疆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蓋上了一層白毛毯，街邊停放的車輛成了一個個小雪堆。街上鮮有行人，只有無數往來車輛在風雪交加里緩緩爬行。
這種氣候里，即使是上班時間人們也儘可能的呆在室內吹暖氣，絕少外出，除非真有事辦。
在市公安局院內，一間門上掛著刑警隊牌子的辦公室大門被拉開了一條裂縫，隨即鑽出一個人來，但見他172的身高，粗壯，結實，大冬天的身上穿著並不多，更顯其強悍，一雙濃眉下邊是一對精明的眼睛。
隨著他的腳剛邁出門坎，身子還沒全出呢，一陣寒風夾著點點雪花猛的往房間里一灌，頓時哆嗦的咒罵聲立馬響起：「這鬼天氣，想凍死人不償命咋地。」話語剛落，緊接著一聲響徹天地的噴嚏把個刑警隊辦公室轟得像颳了一場颶風，一片狼藉。
「啊，我的文件飛天了。」
「靠，我剛抹的桌面啊。」
「吳天，你個驢日的，不會轉頭到外面打噴嚏啊！我才換上的鞋。」
「我擦，誰看見我的對講機走哪了」。
正處在門口準備出去的刑警吳天，見勢不妙，一個箭步衝出門外撲向不遠處的一輛小車，身後則拉起一道雪龍。邊回頭道：「不好意思哥幾個，俺真不是故意的，完了請幾位去打邊爐。」頓時又引起房內一陣咒罵聲。
關車門，打火，拉離合，掛檔，加油門，「轟」吳天那輛出口轉內銷的『名車』屁股冒出一陣黑煙，喘著粗氣一路滾出了公安局大門，加入到城市尾氣排放的大軍行列中龜速向前。
「我勒個去，還沒到飯點這路就堵，還讓不讓人活了。」
嘴裡邊嘮叨著，吳天邊掏出手機按了個號碼：「喂，小陳嗎，俺的車半小時到你那，到時出來俺接你一塊看看老朋友去，不見不散。什麼，是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過時不候啊。少廢話，記得還有三份外賣。」
結果，半小時的車程，吳天硬是在路上爬了一個小時。當前方不遠的路口處再次閃起紅燈時，吳天的忍耐性終於被徹底磨光。
黑著臉又前挪了兩分鐘，吳天前後左右看了看，突然往右一打方向盤，一加油門，『吱呀』，這輛『名牌』老爺車猛一扭屁股，突地向前一衝，再向左，向右，車頭一擺，『轟』地衝到了前面的交叉路口中間，再一個漂亮的，拉風無比的飄移轉向，車子迅速拐進一條街道絕塵而去，後面一片中指豎起。
「草，趕著去投胎嗎！」
「你奶奶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老婆，快看外星人漂移啊。」
「總部，總部，剛才有輛車嚴重違反道路交通安全規則，請立即追查其走向並請求增援，對方車速過快，車牌號看不清楚!」.......
在哈市城鄉路的中段，一棟商貿大廈一樓的肯德基店靠門裡間一側，陳正斌正坐在一張桌旁，桌面上擱著沒買多久的三份外賣。
他百無聊賴地數著進進出出的人群，嘴裡嘟囔著；「吳哥也真是的，說好的半小時等，結果到現在還沒到，這到底整的啥事呢。幸好我的上班地點離這不遠，十幾分鐘的路程而已，要不然這種天氣鬼才想出來晃悠呢。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老天爺是咋滴了？這段時日天氣倒是有點反常呀。咦，美女耶。」
陳正斌眼前一亮，盯著剛從外面進來的一位美眉，臉上燦爛的星星頓時冒起：「嘻嘻，俺的機會來了，這老天爺也並不是一無是處呀，好天氣，好氣候啊。嗯，想我陳正斌那是真正的郎才女貌，不對不對，是情郎豬哥，呸呸呸，是美麗男人？漂亮奶爸？奶油蛋糕遭人添？我擦！」
正在這時，一道刺耳的剎車聲從門外街道上傳了進來，驚得人們紛紛往外望去。正在意淫中的陳正斌也被驚得跳了起來，急忙轉頭一看，外面在被車輪剎颳得四處亂飛的街道雪霧中，一輛車尾冒著黑煙的小車正停在那，車窗都已經打下，駕駛座上有個人正對著他這邊指手劃腳地嚷嚷著什麼。由於隔著店門玻璃，聽不清他在說些啥。
陳正斌定睛一看：「那不是吳哥嗎！他在幹啥呢，齜牙咧嘴的，還都開著車窗，不冷嗎？」邊想著手邊一轉將桌上的外賣提在手裡，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剛出店門，陳正斌便對車裡的吳天調笑道：「幹嘛呢吳哥，你演啞劇嗎？還挺神似的咧，啥時候也教教兄弟我，咱們哥倆兒一塊出去表演表演。賺點外快了，嘻嘻。」
吳天卻對著他揮手大叫道：「風緊，扯呼。小陳子，兩秒鐘之內你要不能上車，俺立馬叫你嫂子給你介紹的『鄰家美眉』小英吹了你，外帶替俺洗內褲十年。」說罷車子已經緩緩向前開動了。
陳正斌見狀怪叫一聲，功聚雙腿，向前助跑三步，腳蹬地面身體猛地彈起兩米高，準確地從前方正已經開始加速的小車的後窗投入到車後座上面坐著，而手中提著的外賣則未灑出分毫。這神奇的一幕讓周圍的人群全看傻了眼。
吳天見此，也不禁讚歎道：「行啊小子，一段時日不見，功夫很是見漲啊，嗯，很好，好得很，都快趕得上俺吳老大了。」
陳正斌翻了個白眼道：「你就吹吧你，老子我可是天天都在打熬身子骨，勤修內勁，還耗費掉大量的，與我心目中的女神小英相處的寶貴時光，才有的今日這身『降妖除魔』的好本事。
再說了，俺陳正斌是誰啊？是百年不遇煉武奇才，什麼功夫到了俺手裡那是鐵爪抓木雞，手到擒來，十拿九穩轉眼就成高手的事。哥們兒，你行嗎！快快，表揚我吧，讚歎我吧，一個武林明日之星正在冉冉升起，這真是武林界的幸事啊。」
剛說完回頭又白了吳天一眼：「尊敬的吳天同志，您不覺得煉武是一件很高尚的事嗎？能陶冶情操，改變氣質，更能吸引美眉的青睞……」剛說到這，陳正斌發現有點漏嘴了，急忙把嘴閉上。
「瞅瞅，瞅瞅啊，咱們的大高手，狐狸尾巴露出一大截了！還百年不遇的奇才，哈！奶奶的你咋不說你是千年得道的老妖精，為了維護世界和平，甘願拋棄白日升仙的機會，來此世間煉好武藝為人民謀福祉啊，得瑟」。
陳正斌說道：「啥的老妖怪，俺可是玉樹臨風，雄姿英發，貌似潘安的當代傑出青年，見義勇為，除強扶弱是我輩武者的責任，那些妖魔鬼怪能比嗎？哼」。
吳天說道：「是嗎，俺咋聽說有個高尚的煉武奇才，在一位鄰家美眉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叫他往東絕不敢往西，叫他掏鳥絕不抓雞，被稱為『溫順小羊羔』的當代傑出青年！哈」。
「那不叫溫順，叫尊重婦女好不。難道你跟俺嫂子卿卿我我時，也要像猛張飛一樣喝退曹兵獨守長板橋？別跟我說你和嫂子時常膩歪在一起是在煉什麼超級神功，到時別整出個『陽盡身枯』的毛事來，我可不幫你忙啊」。
「啊呸，俺們倆那是夫妻情深，到哪裡都喜歡結伴而行，事事分擔做。哪像某人，天生的脊柱骨鬆軟，還得時時打熬煉功才能保持。」
「這跟溫順扯的上邊嗎？強詞奪理」。
「扯得上」。
「扯不上。」
…………
正當倆人在車內嘴斗不休時，後面由遠即近地響起了陣陣的警笛聲。吳天連忙回頭一瞧，距離不過二百米處，兩輛警車正笛聲大作地向他們追來。
吳天剛叫一聲糟，接著又傳來一陣喇叭警示聲：「前面行駛的車輛，你已經嚴重違反道路交通安全行駛規則，請立即靠邊停車接受檢查，請立即靠邊停車接受檢查」。
陳正斌聽到此一楞：「什麼情況，吳哥，該不是在說我們吧」？
「大雪天的這前面就咱倆，不是俺們難道他們對著空氣喊話」。
說完再回頭，眼瞅著那兩輛又拉近不少距離的警車，吳天大叫一聲：「小陳子，坐穩了，俺要飛天了」。
說罷一踩油門，這輛車『轟』的一聲巨吼，猛然向前一竄，瞬間拉開了與後面警車的距離急速飛竄而去，後面則拉下一條滾滾黑煙帶，就像是在一幅雪景畫中狠狠拉出一條粗大黑線，將一個和諧的街道美景破壞殆盡。
後面追逐的前一輛警車裡坐著四個人，一名幹警三名協警。那名身著警服，肩扛兩杠一星，相貌堂堂，身體壯實的幹警，眼瞅著前面那輛車絕塵而去，只留下一個黑煙屁股對著他們，不禁大怒道「喲嗬，還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見到警察還敢逃啊，我今兒個還非追上你不可了，看看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
說完轉頭對駕車的協警說道：「李奔，加速追上他們，看看他們還有啥沒使的花招；另外叫後面的車給跟緊了」。
「好嘞，放心吧王隊，我的車技是頂呱呱的棒，丟不了他們」。
另外兩名協警也開口道：「對，追上他們再加一條，控告他們胡亂排放尾氣污染生存環境，看還敢跑」。
自此，這三輛車一前兩后風馳電摯地在市區交通主幹道旁邊的樓房街道上上演了一幕追逐大戲。時不時的還會從主幹道上密集的車流中穿梭而過，弄得是雞飛狗跳，驚詫，興奮，咒罵不一而足，真可謂人生百態。
「為啥每次跟你出來十有八九都會整出些破事來啊！你是警察呀，竟然還給警察追了，還有天理沒有啊」。在被顛得七葷八素的車子里，陳正斌氣急敗壞的大叫。
「我的吳哥，吳老大，你是不是偷看隔壁大嬸洗澡被發覺了，去飯店吃霸王餐被人給告了，還是飈車把個二代什麼的給撞壞了啊」。
「你閉嘴」，吳天怒道：「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俺這可是功夫時速，反應，速度，協調缺一不可，老子越追膽子越大，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天下何處不能去得，你學著點吧」。
「你胡扯，這是歪理邪說，想毒害祖國的明日之星，我」。
剛說完，陳正斌眼睛往前一瞟，又大叫起來：「前方馬路邊有小孩，小心」。
「距離馬路20米，你啥眼神啊，我靠」。
「我這不是緊張過度嘛」。陳正斌訕訕回答道：「吳哥，這麼跑下去遲早會被追上的，肯定不止這兩警車追，別的車會包抄過來的，你這車實在讓人沒信心」。
吳天邊駕車邊說道：「放心，車子是差了些，但人的技術能讓車子發揮出最大效益。更何況你沒發覺車子已經快出市區了嗎」？
陳正斌定晴一瞧：「嘢，還真是的，都快到郊外了！嘿，這城的北邊竟還有一條通往城外的機車道！這你又是咋知道的」？
吳天回頭看看已經被甩得很遠的警車，得意地說道：「論道路的熟悉俺不如他們，論起車技俺甩他們幾條街，況且前些年俺們警隊還曾在這片城鄉結合部辦過一樁要案，當然熟悉這邊了」。
「是結合部沒錯，貌似周圍的住房忒多啊，住人肯定不少。小心點，別又整出個啥事來那是罪上加罪」。
吳天惱道：「啥罪上加罪，你就不能說句好話啊。俺是誰？是當年警界技能比賽車技第一被譽為『飄移王』的」,……
話還沒說完，又聽見陳正斌大叫道：「哇，前方有人扶老太太過馬路啊」。
「是路邊公益廣告牌啊！我草，你是不是故意的，皮痒痒了找揍是吧」！……
巡警隊長王濤鬱悶無比：『這啥毛車啊，都啥人啊，咋車子喘得跟老漢似的還跑得飛快，真的奇葩呀！加速，超越，拐彎，飄移用得純熟無比，像是經過了特殊訓練的。嗯？特殊訓練？飄移……』王濤好像抓住了什麼，又啥都沒有。
正想得起勁，耳邊傳來協警李奔的聲音：「王隊，我們跟丟了！」
王濤連忙抬頭，只見李奔黑著臉慚愧說道：「對不起王隊，咱們跟丟了，那小子太滑溜了，是屬兔子的，不，比兔子還牛！這麼小的機車道，那渾球居然還跑得跟火箭似的，這實在太那個啥了……」。
看著前面那條在周圍複雜的民居和風雪中顯得有些夢幻飄忽的機車道，王濤嘆了口氣，說道：「算了不用追了，總部應該很快會查到車牌號，總歸是逃不掉的」。幾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無奈。
「咱們收隊吧，通知別處的車子也別來了，把情況反饋回總部」。「明白」。
果然還真有其他的警車在增援包抄。
出了郊外后，吳天開著車又往前行駛了近30公里，經過一個被冰雪覆蓋得渾身發白像座巨型冰雕的小鎮，再拐入一條鄉村路又走了半小時，終於在一座北方常見的農家小院旁100處停了下來。
「終於到了嗎！我擦，你這不是人坐的車，純粹折騰人來著。我寧可跑著走也再不坐你這顛死人不償命的破玩意了」。
陳正斌鑽出車子不滿地說道，一邊活動那顛的快散了架的身子，手裡邊還提三份外賣。神奇的是幾份外賣自始至終都一直提在他手裡也沒見它散了架。
「得了便宜還賣乖，俺要不是急著接你到這來會碰得上這毛事？算兄弟不。兄弟就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事後要不跟俺一起買單俺跟你沒完」。吳天下車後邊往院門走去邊回頭對陳正斌說道。
「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咋不要俺跟你一道分享俺嫂子的體貼溫柔啊」。
「你說什麼」？
「啊？哈哈，沒，沒啥。哎呀，這天氣可真是好啊，滿天的飄雪就像是來到了仙境，讓人好似忘記一切煩惱心情舒暢啊，哈哈」。
說完陳正斌急忙加快腳步往前走。
吳天恨得牙痒痒地說道：「好小子，俺看你真的是骨質疏鬆了，不給你調理調理你就不知道什麼叫做鋼鐵是怎樣練成的，給俺站住」。
陳正斌撒腿就往院門那跑，推開那沒上鎖的兩扇門頁就撲了進去。可沒跑幾步他卻猛然定住了身形。
在飄落的雪花中，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站在院落里：180公分的身高，體格強健，勻稱，臉部俊朗，眉羽間帶著一絲的憂鬱，掛著微笑正看著他。
陳正斌楞住了，手裡一直在提著的外賣悄然滑落。隨即，他的眼裡浮出了一層水霧。
後頭跟進來的吳天一個箭步前行到陳正斌身邊接住即將落地的外賣，然後後退至院門處靠在門框上，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