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見至瀟
鐵甲寒光，從外走進來的沈知和沈至瀟都還是一身鎧甲模樣，大概是快馬加鞭剛回京城，還來不及換上衣袍，就匆匆趕來了百壽堂。
「父親。」
「爺爺。」
兩人雙雙跪在沈老將軍面前，朝他恭恭敬敬地請了安。
「起來吧，不是說要過了除夕才能回來？也不早些讓人通知了，好給你們接風洗塵。」沈老將軍見了兩人，臉上的笑容更甚，他起身走到兩人面前，抬手扶了兩人起來。
「你們來的是時候，卻也不是時候。大家都已經吃飽喝足了，只能讓廚房再給你們做。但是陪著孩子們守歲還沒有結束，也不算太晚。」沈老將軍拍了拍兩人，這邊小韓氏就眼尖地知道要叫人吩咐下去重新做些飯菜。
「至瀟長大了些，這一年來又高了不少，眼神里也多了些血性。」沈至瀟不過弱冠，就隨自己大伯征戰沙場的毅力，是讓沈老將軍十分欣慰的。再加上沈知更是自己最器重的長子，所以見他們回來，沈老將軍更加高興。
「好了，都先回去洗漱一番，再回來大家坐在一起敘敘舊。」沈知一一應下，帶著沈至瀟準備離開。
兩個人往堂外走時都目不斜視的，唯獨經過沈至清的時候，兩個人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孟靈犀雲里霧裡的，可也知道為什麼他們的目光並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在百壽堂前，卻又放不開來問這其中緣由，其實孟靈犀心裡多少有幾分好奇，但是也又層感覺告訴她這不該她問。
沈至清彷彿看出了她忽然的不適，他輕輕放下茶盞，湊過去用肩碰了碰她，示意她一同去百壽堂外走走。
大家都在三五成群的笑著鬧著，沒人注意到角落裡少了兩個人。
夜色無邊，庭風微涼。沈至清清冷的背影彷彿融化在這夜色中，兩個人沉默著繞靜水湖散散步。月光皎潔，肩並肩的影子被月色拉的纖長，投在湖面上融洽極了。
孟靈犀沒好意思開口問，一直乖巧地跟著沈至清，及時無言，也沒有過多的局促。
過了一盞茶的時刻，沈至清涼涼的聲音從孟靈犀的頭上輕飄飄地傳來，更彷彿將靈犀捲入這一襲黑夜。
「方才，拜見爺爺的二人，一個是我的父親沈知，一個，是我的堂兄沈至瀟。」他這樣解釋道。
孟靈犀是知道的，沈老將軍的四個兒子，一個在邊關烽火出駐守，兩個成了皇商，最小的那一個棄武從文，而長子沈知，正是帶著侄子去邊關打仗的人，所以那兩個人是什麼身份，並不難猜出來。
而對於沈至清，倒是恍惚間又見前世一般。
沈家需要一個男童被送到皇宮裡養著，一個需要被送個邊關從小習武。人，是沈知選的，所以沈至清被送進了宮。
先皇沒有苛待他，可無論如何總歸都是和在自家不一樣的。沈至清前世一直覺得，哪怕不能在家，就算是隨著父親征戰沙場，也好過被當做「質子」來的好幾分，可是沈知卻偏偏把他送進了宮。
沈至清沒有辦法理解父親的做法，也只是到最後，到了已經與父親決裂的時候，才意識到父親這樣做，不過也是保護他的一種手段罷了。沈至瀟所做的犧牲，不必他少，沈至瀟也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快活瀟洒。
正沉思著，沈至清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怯怯的聲音：「三哥哥，那大伯和二公子那樣看你，是不是有話要和你說？」
沈至清別過臉去，逆著光看向孟靈犀的眼眸里辨不清楚心底的想法：「哦？什麼樣的看我？我方才顧著給靈犀夾奶糕，沒有看清楚他們的目光？是不是要吃了我一番。」
「三哥哥這是哪的話？一個是你的父親，一個是你的哥哥，怎麼說的和吃人的怪物一般嚇人。」孟靈犀不解，但是不過是暫時不解罷了。
沈至清不打算多做解釋，他知道等到時機成熟，孟靈犀自然知道其中的故事，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陣風拂面過，忽然多了一些刺骨。沈至清站在風裡，陣風吹亂了耳鬢的碎發，他忽然想起來，前世踏上自己本願一輩子都不沾惹的沙場時，就是為了替補沈至瀟。
那麼如果，沈至瀟這輩子不死，他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再代他征戰四方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是至清嗎？大家都在百壽堂上，你是同誰偷偷溜了出來？就不怕爺爺發現你不見了責罰你嗎？」沈至瀟比沈至清大，也略高沈至清一點。沈至清像不沾染塵世的美公子，而沈至瀟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軍旅生活積攢的豪邁以及錚錚鐵骨。
「與二哥在這裡碰見，好像都是一路人，不妨一起走走，也當去去酒氣。」沈至清不惱，沈至瀟也沒提沈至清從不喝酒的事情。
他上前了兩步正好擋住了黑夜中沈至瀟悄悄注視著孟靈犀的目光。
雖然眼下黑是黑了些，但是一直在戰場上，訓練出來了沈至瀟的眼睛，能比別人在黑暗中，多看的清楚許多，所以他已經看清了孟靈犀的模樣。沈至清發現了，但是孟靈犀並沒有發現。
「何故多看看？我同你說就是了。這是小姑的女兒，靈犀。」沈至清抬腳落在他腳背上，但是被沈至瀟輕鬆躲了開來。
「原來是表妹。少再府里未曾見過你，是我失了禮，改日給表妹賠罪。」沈至瀟朗聲笑了起來。
「二公子太客氣了，我還不知是哪裡失了禮。」孟靈犀對他不比對沈至清，話語間帶著一些禮貌的疏離。
「誒，到底是誰客氣了？我方才可聽見了，靈犀叫至清可是一口一個三哥哥，怎麼到我這裡，就成了二公子？我哪裡比不如他？」沈至瀟繞過沈至清，不過是沈至清一下子沒注意，沈至瀟就已經站在了孟靈犀面前。
「你喚我聲二哥哥，明日我送好東西去你的苑裡給你。」沈至瀟的語氣里還帶了些誘哄，但都給沈至清一把抓住推開了他。
「靈犀膽子可不比你的大漠姑娘，起風了，她也沒帶小襖出來，我們就先回去了。」沈至清說完，就拎著孟靈犀往百壽堂走了，只留下了沈至瀟一個人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