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那個故人之後
衛國是個十六歲的男孩,恐怖的是他的小孩都快滿月了。雖然才十六歲,說話做事都比較沉穩,所以現在成了蔡聰的秘書。
蔡剛搖著頭,他老婆抹著淚,去找蔡姐兒拿錢。
牛車搖搖晃晃的走在夜色里,長安周圍還算太平,所以沒有遇到劫道的。
「衛國哥你先回去吧!告訴我娘親,今夜我不回去,讓她不要挂念。」
長安城下,蔡聰感激的說著。衛國大聲的叫著,引起城衛的注意以後,他才趕著牛車消失在夜色里。
一個吊籃把蔡聰吊到城牆上,也許是有人交代過,聽說是蔡家村的人,直接就把他吊進來,這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才八歲,不然誰也不敢私自放人進城。
下了城牆就有巡夜的武侯把他帶走,雖然沒有戴鐐銬,可是完全當他是犯人的戒備。看的蔡聰直翻白眼,他才八歲好不?這些彪形大漢個個手持長矛,腰挎長刀,有必要這樣戒備嗎?
金吾衛衙門夜裡也是明火執仗,戒備森嚴。蔡聰原本以為自己該被帶到大堂受審問,不曾想武侯送到后,他就關到一個漆黑的廂房裡,就再也沒人過問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戌時,長安城裡,大多數人都已經躲被窩裡睡覺。廂房裡空空蕩蕩,除了昏暗的燭光,就剩下兩張胡椅,連張床都沒有,夏天沒有秋風,這群人居然可以找人在牆角下扇風,弄出如哭如泣的聲音,整個房間陰森的嚇人。
蔡聰那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手段?想要用這種手段摧毀他的精氣神,簡直是痴人說夢,隨便找了個牆角他就半倚靠著閉目養神。
「該說這小子心大好?還是說他無所畏懼呢?」隔壁房間里,李績苦笑著和一個鬍鬚虯髯的大漢說道。
「屁點大的孩子都嚇不住,說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找人嚇嚇他。」大漢一口唾沫吐在牆上,不屑的說著。
李績就像看慣了這樣粗魯的舉止一樣,不以為然的叫人去嚇唬蔡聰。
於是窗戶被風吹的嘩嘩作響,不斷彈開關上。嗚咽一般的哭聲從窗外傳了進來,透著窗戶紙也能看到外面飄著一個個鬼影。
蔡聰白眼一翻,走過去按住響動的窗戶沒好氣的說道:「想怎麼樣就進來說,用這樣的手段會叫我看不起你們的。直賊娘的,看看你們吊假人的繩子,比我胳膊還粗,你們真當我是瞎的嗎?幼稚!」
「哈哈哈……沒想到啊!老夫居然見到你尉遲老傻被一個八歲的孩童鄙夷。」李績推開門大笑著走了出來,後面的尉遲恭臉本來就黑,這時候更是陰沉的沒法看。
「臭小子,老夫不管你是哪個故人的弟子,就沖你目無尊長這點,老夫一會一定要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尉遲恭搖著脖子上捏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說著。蔡聰的臉一下就白了,大唐最不講理的人誰?只要稍微知道點唐史的都知道是程咬金,但是還有一個和他一樣不講理的,就是尉遲恭這個打鐵匠。
「剛剛嘴巴不是很硬嗎?這會怎麼怕了?」兩人進來,坐在胡椅上,冷冷的看著蔡聰。同時也在心裡想著蔡聰到底是誰的弟子,很多故人都已經已經做了黃土,而餘下的人裡頭誰又有這樣的才學教出這麼妖孽的童子。
「沒有怕過,小子只是不明白,我們這些泥腿子困頓驟富多買些糧食,為什麼會驚動兩位開國大公?」
蔡聰倔脾氣也犯了,盤腿坐在兩人對面,瞪著眼睛的問著。想想蔡剛的待遇,再想想那些被關起來的村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難道這就是後世聲揚的大唐?
「不知好歹,若不是念著你是故人弟子,就憑你們囤積糧食,此刻就可以把你們全流放了。說吧!你師傅到底是誰?」李績冷冷的說著,蔡聰的態度刺痛了他,簡直毫無絲毫的敬意,莫非是瓦崗寨那些逃脫的故人教出來的?
「我沒有老師!」
「胡說,沒有老師,誰教你攪動長安百姓,誰教你讀書寫字的?你囤積那麼多糧食又是為了什麼?」
李績眼睛一挑,張口怒斥道。這件事他甚至是瞞著皇帝的,就怕故交被皇帝挖出來,更怕的是蔡聰被皇帝給砍了。煽動民心為歷代掌權者所忌憚,張角一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開啟了斷送大漢數百年基業的序幕。魚肚留書,使得大秦二世墜亡。蔡聰沒有被下獄,還得歸功於先人為國死。
「這些需要人教嗎?天地間自然有大道,天地間有大道規則,道法自然。借勢,借力打力不過是小道罷了。至於為什麼囤積這麼多糧食,自然是為了應對明年的災荒,莫非大將軍還以為,我會傻的揭竿起義嗎?」
蔡聰冷冷的說著,他是奪舍重生的,一身的才識學問,實在是無法解釋,只好推到自學去。
「道法自然!說得好!」尉遲恭一下子拍著大腿叫好,他雖然三大五粗,可是卻十分嚮往那些氣度不凡,修為高深的道士,經常求經問道祈求長生,這句話自然能觸動他心裡最癢的地方。
「閉嘴!你個老傻。」李績不快的看了尉遲恭一眼,然後才盯著蔡聰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不然不要怪老夫手辣。」
蔡聰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你應該已經查過我的祖宗八代了,全是靠地吃飯的主。那你覺得你哪位故人,有能力讓一個寡言,木訥的孩童,一夜間變成我這樣?」
聽到這話,李績沉默了。是的!沒有誰有這樣的能力,他也不認為之前的木訥是偽裝的,那樣的話眼前這個孩子實在太恐怖。
李績沉默,尉遲恭兩眼放光,他彷彿看到一個行走的真人,他的仙途就在眼前,想到這裡他對著蔡聰的笑容都有些諂媚。
「我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家裡的大人為了大唐,全部戰死了。有人要欺負我母親,我就要想辦法弄死他。這不能怪我,所以張家要死,至於那些衙吏死了就死了,敢伸手了,就要做好被砍的準備。」
「這個就當你說得通。可是糧食呢?你們蔡家村的糧食,整個村子吃三年都夠了,為什麼還要囤積?別和我說災荒,你怎麼知道明年會有災荒?敢說災荒,小心老夫治你個妖言惑眾。」
李績臉色有點發白,這個小孩太可怕了,幾百顆人頭,幾千人遭難,只因為他要斬草除根。吃人魔頭朱桀幼年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血冷吧?
蔡聰沉默了,一個謊言需要一萬個謊言去圓,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知道蝗災的事情。
「我本來就在考慮要不要來找你,我看的東西太可怕,那是未來的畫面,沒人信我的話,我說出來可能會被架在火架上燒死,可是不說的話,我一輩子都會活在愧疚里,您說要說出來嗎?」
蔡聰嘆口氣,糾結的說著,最後堅定的看著李績。尉遲恭這種沒腦子的直接被他忽略了。
「說,老夫倒要看你能說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