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輕高手

第10章 年輕高手

第十章年輕高手

劉縯一邊疾行一邊調息,耗損的內力正在迅速恢復。

他一口氣追出好幾里地,終於瞧見劉稷正與兩名敵人激烈打鬥。一名是原先那穿斗篷之人,另一名則沒有見過,長得體型健碩十分高大,想必是對方的接應之人。

此人身穿一件古老的銅甲,左手拿一奇怪的尖盾,右手使一短柄闊斧,盾斧同舞之時呼嘯連天,有令風雲變色之勢,其威猛程度不輸於劉稷。

劉縯心中一陣嘀咕:「這伙賊人陣營強大,來勢洶洶,今日之事必早有預謀,我應當速戰速決,儘早奪回馬車離開這荒野深林才是,天很快就亮了,只要返回官道,就相對安全很多,那時會有往來的客商和巡邏的軍隊,敵人多少有些顧忌。」

劉稷被兩人夾攻,苦苦支撐了這許久,早已氣力不支,左右見拙,他稍不留神,後背已被穿斗篷之人擊中一掌,整個人一個趔趄往前栽去,一股灼熱的真氣立刻侵入體內,渾身經脈有如火燒,他大驚之下忙急運內息,抵抗熱毒。

穿斗篷之人一掌得手,怪笑著甚是得意,凌空再發一掌,全力劈出,穿銅甲之人在旁陰惻惻地冷笑幾聲,也一斧往劉稷掃去。

劉稷聽得身後勁風四起,殺氣騰騰,心道今日莫不是要把命搭在這裡?一時滿腔怒火悲憤莫名,屈辱和不甘激起了全身的氣力,一招『霸王開山』斬向半空。

他眼神迷離,意識淡去,心中卻一片澄明。

他忽然覺得,一切榮辱得失只不過是鏡花水月,世間的生離死別又與己何干?他似乎已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天地間唯有這大斧而已。

穿斗篷之人陡然色變,他發現對方擊來的這一斧,有如天馬行空玄妙異常,似乎暗含著天地間的一種哲理,氣勢和意境與之前大不相同。

他一時之間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不知道自己這一掌該何去何從,情急之下忙使出搜魂秘技,目光如電射般鎖向劉稷的雙眼,試圖用精神來感應對方的心思。

令他失望的是,對方眼中空無一物,內心古井不波。

就在他想要撤回精神力的時候,他從對方的眼珠中看見一個黑點,正迅速擴大,他有些錯愕,而後變成恐懼,想張嘴大喊,可是話到喉嚨,卻緊張得喊不出來。

劉縯不惜耗損真元,正拚命催發全身的潛能,飛鷹般往穿銅甲之人撲去,長槍帶著一聲尖嘯射往前方。這人見同伴突然臉露驚異的表情便知事有不妙,等聽到尖嘯聲時已可判斷出敵人的可怕,如果他不撤招防守,這一槍足以令他重創。

以目前的形勢,他犯不著冒這個險,他果斷改變招式,迅速擰腰轉身,左手的尖盾掃向槍頭,右手的大斧往對方迎面劈下,動作連貫、迅捷。

劉縯瞧那尖盾邊緣極為銳利,卻是開了鋒刃的,這一下若讓他劃上了,身子登時斷為兩截,端的厲害無比,當即道一聲「好」,雙手緊握槍桿全力刺出。

霎時間,穿銅甲之人只覺盾上傳來一股巨力,似有千斤之重,剛才那麼一掃,根本捺不動長槍,那槍頭只是偏離了少許,照樣勢如破竹般往前穿行,他大驚之下忙把尖盾縮回肩頭,當下身形一晃斜肩卸勁,這才勉強化去對方的槍勁,隨著一陣刺耳的磨擦聲響起,槍頭貼著尖盾往前滑出,帶起了一串火花。

穿銅甲之人受這一阻,不由身形一滯,右手的大斧根本沒法劈出,因為角度和時機已完全不對,劉縯手中的長槍卻閃電般縮回,再閃電般探出,一連刺出了數十槍。

有如暴雨擊打器皿的聲音響起,這數十槍全部刺在了尖盾上,穿銅甲之人滿臉通紅,一連退了好幾步,他眼前金星飛舞,幾欲跌坐在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劉稷的一招『霸王開山』剛好把穿斗篷之人擊傷,後者至此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雖然一連幾掌劈向大斧,但始終找不到對方那一招的虛實,結果被對方擊散了護身的真氣,受了不輕的內傷。

劉稷這一斧突然收得奇效,心中也十分詫異,正想回味一下個中的玄妙,卻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難免有些失望,瞥眼瞧見劉縯后,酸酸地叫了聲「大哥」。

劉縯對他點頭微笑,以示鼓勵,目光正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林中似乎並沒有匿藏其他敵人,但老叟等三人很快趕到,五名敵人兩前三后,已形成夾擊之勢。

穿銅甲之人見了三人的狼狽模樣,不禁啞然失笑,幸災樂禍地道:「我還以為木兄弟誇大其詞哩,原來這一仗真的如此窩囊,都怪我來得遲了。」

老叟冷哼一聲,道:「哪來的黃口小兒?這沒你的事!」

那人登時目露凶光,握斧提盾的雙手一緊,盯著老叟道:「苗壇主也就罷了,怎麼連婁護法你這種老江湖也如此這般的……嘿嘿,連夫人都保護不好。如此美人,竟連衣裳都被人家扯亂了,倒令在下好生嫉妒啊……哈哈……」

那女子見穿銅甲之人說得有趣,登時笑得花枝招展,不但不責怪對方言語輕薄,反而十分受用,當真令人咂舌。

老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聽了這一番數落,氣不打一處出,厲聲道:「姓刑的,你小子憑什麼教訓老夫!你以為這是在血煞門嗎?」

「那你憑什麼說這裡沒我的事?大家都是巴老師請來拿東西的,你有我也有。血煞門的這一份子,我要定了,就是逄教主親來,我也是這句話。」

「血煞門能嚇唬到誰?你又有多少本事?剛才還不是被人家一槍擊退,而後竟毫無還手之力,真是好笑啊好笑,哈哈……」

穿銅甲之人顯然是驕橫慣了,被老叟一頓搶白,登時氣得臉色焦黃,咬牙切齒地指著對方道:「你……那咱們來比劃比劃,見個高下。」

「哼!老夫剛與人大戰一場,想要撿便宜嗎?既然學了你爹那股狂傲勁,又何必裝痴賣傻地欺負我這有傷之人?這倒是令我想起了你那個渾噩無知的師叔。」

這話說得刻薄,看來老叟是個嘴上從不吃虧的人,穿銅甲之人已氣得胸口起伏,但卻無言以對,他的嘴上功夫根本不是老叟的對手。

那女子見二人愈爭愈烈,再吵下去怕是真會打起來,當下一陣嬌笑,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又拋一個媚眼,這才幽幽道:「兩位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不要再爭執下去了呢?大家都是同門中人,何必一言不合便要吵個不停?」

「夫人,這種事,見者有份不大好罷?」老叟有些不願,但語氣已緩和許多。

「雖然他來得晚,總歸是來了,金子就多分一份罷,不過……為了服眾,也得有所區別才是,畢竟是來得遲了,就拿一份的七成罷,刑公子,你看可好?」

她這一陣軟語商量,甜甜膩膩的教人難以拒卻,纏纏綿綿的可以黏住人的心,聽得大家骨頭都酥了。老叟把臉一側,不再說話,穿銅甲之人卻忽然大笑起來。

「你笑夠了沒有?笑夠了就趕緊辦事,大家還等著分錢哩。」那女子嬌嗔道。

「我那三成留給誰啊?給夫人你我是願意的,別人嘛,哼……」

「謝刑公子,三成金子我收下了。」她咯咯一笑,轉身朝老叟道:「婁護法,這一次出來,你出力最多,我把這三成金子轉贈給你,聊表敬意。」

老叟有些受寵若驚,一改之前的黯淡之色,欣然道:「謝夫人。」

「刑公子」臉現不悅之色,旋即打個哈哈,壞笑道:「夫人想怎麼謝我?」

那女子半遮粉面,嬌羞地道:「好說,好說,如果不怕蟲咬,儘管來找我啊。」

刑公子不甘示弱,道:「誰怕誰還不一定。」言罷嘴角盪起一絲淫邪的笑意。

劉縯突然縱聲狂笑,有如晴天里一個霹靂:「今日一戰真是暢快淋漓,諸位個個武藝高強,令在下大開眼界,只是心中有太多的疑團,不知能否賜告?」

他看出敵人內部不和,便試圖用言語挑撥對方,獨朝刑公子道:「這位兄台,一瞧便知你是這兒的頭領,你的話我信得過,你也不屑於騙我,是也不是?」

老叟剛把怒氣壓下去,聽了這話立刻鬍子一吹,陰陽怪氣地道:「毛都沒長齊,還頭領哩。」刑公子登時火冒三丈,舉起大斧指著老叟道:「說什麼呢?你個老東西!」

老叟兩眼一翻,鐵青著臉道:「喲,難不成你還真想做大家的頭領不成?就憑你那點微薄伎倆,哼!連單斧還使不好卻也拿了個盾,玩什麼干戚同舞,到頭來卻連個同樣使斧的毛頭小子都擺不平,真是可笑啊可笑。」

老叟是在譏諷對方久久拿不下一個劉稷,這雖然是事實,但經他這麼說出來,就十分難聽。他二人一個尖酸刻薄,一個心高氣傲,端的是語不投機,水火不容。

刑公子被人小覷,心中氣憤,指著劉稷道:「就他?本公子還不放在眼裡!」

老叟道:「那便去打過試試,我等拭目以待!哼!」

劉稷聽得刑公子目中無人,心下惱火,沖他道:「小子誒,這麼胡吹大氣,也不怕爛了舌根子?」那人接連受辱,氣得大叫一聲,往劉稷撲去。

劉稷嘿嘿笑道:「來得好,瞧瞧是你那兩件破東西厲害,還是稷爺爺的大斧威風。」他剛才被二人圍斗,吃了不少悶虧,這回含恨出手,招招拚命。

劉縯見離間之計略顯成效,心中大定,琢磨道:「姓刑的是新生力量,不宜先與之硬碰,且讓黑熊纏住他,我才有把握將另外四人收拾掉。」

他當下劍眉一豎,橫槍跌足道:「諸位究竟是什麼來路,受何人指使前來劫車?連我都不知道車隊中藏有黃金,你們卻事先知道,放出消息的那名內應,身份不低啊!」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那女子長袖一拂腰肢擺動,眉目傳情地望向劉縯道:「姓黃的,瞧你還跟姐姐裝什麼糊塗哩,你既然學的是「血戰槍法」,難道還看不出來我們的來路?識相的話乖乖交出黃金可留你全屍,否則讓你嘗嘗百毒穿心的滋味。」

聽那女子說出「百毒穿心」四字,老叟和穿斗篷之人都臉露恐懼之色,那顯然是一門十分歹毒的功夫。劉縯一瞥眼間,卻瞧見使鋼爪之人臉露邪惡的笑意,冰冷而僵硬的笑容搭上那張醜臉,著實令人反胃。

劉縯心中一陣納悶:「為何敵人認得我的槍法,且一口咬定我姓黃呢?難道這是黃家獨有的武功?若是江湖中有這麼一個顯赫的家族,為何我從未聽聞?」

隨著一陣喝叱,敵人紛紛出手,群攻而至,他唯有苦笑一聲,急忙應戰,一邊狂舞長槍一邊苦思破敵之策。這血戰槍法招式宏大,不畏群攻,使將開來端的是威風八面,對方雖然人多,一時也拿劉縯沒有辦法,他一桿長槍敵住四人,絲毫不露敗象。

那邊,劉稷正與刑公子惡鬥,他的雙刃開山斧力道剛猛,招式霸道,後者在如此強勁的攻擊之下,左手已經發麻,尖盾差點舉不起來,短柄闊斧只能偶爾還擊一下,實在頗為尷尬。本來嘛,盾斧配合使用既可以利用盾的防守優勢,又可以發揮斧的攻擊優勢,可是遇到使重兵器的高手,卻顯得十分蹩腳,當真是攻敵不及,防敵不住。

那女子見刑公子失利,自己這邊又久戰劉縯不下,心中一陣惶急,突然俏臉一橫,不惜耗損真元,強行催發功力,她迷人的臉頰隱隱透出一層青氣,隨著一聲嬌叱,手中絲絹如銀蛇狂舞,劉縯見漫天都是羅帶,已瞧不清對方身影。

對方突然功力大增,想必是一門短時間內催發功力的邪法,他當下不敢大意,急速後撤避其鋒芒,退步的同時長槍在身後螺旋般纏繞,布下了數道勁氣。

老叟等三人疾撲而出,但被勁氣一阻都是慢了一步。正當劉縯以為擺脫了敵人想鬆口氣的時候,那女子突然一閃而至,一指彈出,身法快到了極點,他嘴巴張得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一團彩色的煙霧瞬時瀰漫開來,劉縯猝不及防,吸入了少許,登時有一種眩暈的感覺,他知道煙霧有毒,忙屏住呼吸,想要縱身躍開,內力卻提不起來。

原來那女子的迷煙還是其次,最厲害的毒藥是在這之後,以內力悄悄送出。她所施展的身法則是一門短時間內瞬間提速的奇異輕功,劉縯不知對方底細,加上一時大意,立時著了她的道,當下悔恨交集,不勝傷感。老叟等三人登時桀桀怪笑,圍了上來。

「哈——」一聲長笑傳來,一名俊美絕倫的少年突然從林子里竄出。

這人身穿一件藍色的緊身袍子,頭捆一條銀色絲帶,明眸如流水,凈臉如凝脂,正緩步走來,他五官冰清玉潤,美得跟個姑娘似的,神態間卻慷慨豪邁,放蕩不羈,漾起的笑容,可迷男女,惑人心,雙目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覷。

少年朝那女子抱拳道:「毒龍教的含沙射影果然厲害,這位一定是蘭花夫人了。蚩教主對夫人真是寵愛得很吶,連他獨步天下的「八步趕蟾」輕功都捨得傳你。」

被喚作蘭花夫人的那女子嘆息一聲,她好不容易才把迷離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眼神卻始終未離開少年的臉頰,笑靨如花道:「你是何人?知道的倒是不少,既然明知我毒龍教在此開壇做法,還敢放肆?」

那少年淡淡道:「夫人此言差矣,常言道相請不如偶遇,你我在此相遇即是緣分,應當互通姓名好言相對,這才不枉茫茫人海相識一番,如此豈是待客之道?」

蘭花夫人聽得「緣分」二字,當真十分受用,口中連連稱是,一時嬌笑不已,迷人身軀如花枝亂顫,瞧得眾人狂咽口水。

使鋼爪之人陡然沉聲道:「小子,不要油嘴滑舌,既然敢開罪我毒龍教,有種的報上姓名!」那少年腳不停步,哈哈一笑:「誒,這位兄台是誰,怎麼長得這麼討厭?哦……想必閣下便是『千毒手』苗鷹,苗壇主了,果然人如其名,失敬失敬。夫人如此國色,只要她稍露情意,任誰都難保不會失足,蚩教主偏偏挑你和夫人同行,那是看重了你這副尊容,蚩教主的用人之道,在下佩服佩服。」

苗鷹聽得那少年譏笑自己長得像鷹,臉都氣白了,一瞥眼,卻見蘭花夫人正笑得前俯後仰,一時也不敢發作,心中暗暗切齒:「你小子哪天落到我手裡,若不把你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便算我苗鷹枉自為人了……」

那少年似乎有恃無恐,又緩步轉向老叟,道:「這位前輩莫非便是七絕教的婁西范婁護法?尊駕的「邪靈劍法」江湖中少有敵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老叟乾笑一聲道:「閣下年紀輕輕卻見識非凡,倒令老夫十分意外。」

穿斗篷之人雙手抄在胸前,一臉期待地望向那少年,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心中好像在說:「你倒是猜猜我是誰。」他極少在江湖露面,向來行蹤隱秘,自信無人知道自己的來歷。

那少年的目光毫不避讓地迎向穿斗篷之人,稍一思索后,手指刑公子道:「干戚同舞風雲變色,穿甲弄斧的那位兄台,應該是血煞門刑門主的公子刑藏鋒,他稱呼閣下為木兄……嗯……在下湊巧聽聞了火蓮教羅教主在幾年前收得一位天資聰慧的關門弟子,喚作木然,莫非便是閣下?」穿斗篷之人臉色微微一變,顯然已被猜中。

蘭花夫人眼波流轉間嘆了口氣,甜聲道:「這位小兄弟見識之廣,令人驚訝,我等服哩!你已經把我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是不是該說一說你自己了呢?否則怎對得起今日的緣分,對罷?我聖門中人極少在江湖露面,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莫不是從娘胎里蹦出來的那天起,就天天窺視著我聖門不成?嗬嗬……」

那少年眉毛一揚,哈哈笑道:「告訴你們也無妨,在下混元宗一劍裂空雙掌飄雪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驚風雨泣鬼神,人稱多情浪子劉宸,劉昭凌是也,你們也不用拜了,趁我老人家還沒發脾氣之前趕緊滾蛋便了。」

眾人聽得對方胡吹大氣,一時嘩然大笑。

蘭花夫人戲謔道:「我呸,原來你就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玉面小龍王』?模樣倒是不錯,殺了可惜了,姐姐收你做個澡童罷,幫著添水搓背,也算賞心悅目。」

那自稱劉宸的少年也不生氣,哂道:「沒想到出了巴蜀,還能聽到『玉面小龍王』五個字,真是不勝其煩,這名號太娘了,都是些不長眼的東西胡亂叫出來的,簡直侮辱了我這高山巍峨般的身軀,若讓我知道是誰在使壞,非揍扁他屁股不可。」

蘭花夫人聞言登時笑得抱著肚子陣陣抽搐,語不成聲地道:「還挺粗……暴,要是……打……翻了姐姐的澡盆,可饒不了你,嗬嗬……」

刑藏鋒已有些瞧不下去,冷哼一聲,舞干弄戚地道:「我說嘛,為何這小子對我聖門之事這麼清楚,原來是我們的老對頭無極宮的人,真是冤家路窄啊。」

木然斜睨劉宸一眼,不屑道:「你莫不就是葉子虛那老道士的徒子徒孫?家師跟他交過手,武功稀鬆平常不值一提,若不仗著一把利器,在家師手底下怕是走不出五十招,你這後輩弟子能厲害到哪去?希望你手底下的功夫有嘴巴一半厲害就謝天謝地了,否則你將見不到即將升起的太陽,哈哈……」眾人一陣附和,聽得劉宸是混元宗的一個後輩,料想他翻不出什麼浪花,登時放下心來。

劉宸搖頭一嘆,煞有其事地道:「木兄有所不知,我師尊他老人家向來仁慈,與人動手時不屑傷人而已,自然少了幾分霸氣,要真箇動起手來,就是羅教主也未必是他老人家的對手。家師在數十年前就厭倦殺戮淡薄武學,轉而研習術數星學,他老人家在這方面的成就那是震古爍今,宇內無雙。」眾人一齊猛翻白眼,臉露不屑。

「諸位若是不信,那在下就奉陪幾招如何?讓你們眼見為實。」他說著大咧咧的往眾人中間走去,一副神態閑雅,行若無事的樣子。

各人無不驚愕,均想:「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忒也託大,自尋死路。」

劉宸已悠閑地站在眾人中間,哂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啊,在我十五歲那年,我劍法大成罕有敵手,其後便棄劍不用改練掌法,這套掌法嘛……我還是初學乍練,未能收發自如,出手沒個輕重,若是傷了各位請原宥則個。」

眾人一陣大笑,苗鷹早憋了一肚子氣,當下陰陽怪氣地道:「素聞混元宗只有那一套不上不下的破劍法,沒聽說過還有什麼爛掌法,哈哈……小子誒,胡吹大氣也不瞧瞧對方是誰,大爺們可沒時間陪你消遣。」

「那好,便請苗壇主指點幾招。」一言甫畢,劉宸瞬間往前衝去,身後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周圍的空氣立刻異樣起來,眾人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苗鷹首當其衝,如墜冰窟,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立刻遁走,可是此刻全身經脈受寒氣侵入,能聚起的真氣十分有限,根本來不及退避,眼看著對方的一掌當胸拍至。

劉宸的左掌離苗鷹胸口只有半尺時才突然發力,一股寒如玄冰的真氣澎湃而出,後者鋼爪翻飛,左手抓出,想要以攻代守,豈料劉宸手法極快,左手一連數掌擊出,後者接連變化好幾次招式都被一一封死,鋼爪根本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一聲大笑傳來,苗鷹只覺右腕「經渠穴」一麻,兵器便脫了手,而後腕脈一緊,被人扣得結實,他登時臉如死灰,心下駭然。

劉宸順勢一帶,將對方摔了出去,蓄勢已久的右掌,陡然擊出。

此一掌與之前大不相同,一掌拍出便是山呼海嘯,勢挾勁風,苗鷹尚未站穩已覺寒風撲面,唯有硬著頭皮疊起雙掌,心驚膽顫地往前迎去。

與對方掌勁一接,苗鷹登覺雙臂生寒,如浸冰池,一股凌錐般的真氣鑽體而入,寒霜自雙掌而起,瞬間遍及全身,他被凍得嘴唇發紫,欲走無門。就在他痛苦得想要放棄的時候,後背傳來一道灼熱的真氣,得此助益,勉強撿回一條小命。

劉宸哈哈一笑,撤開右掌,凌空飛起一腳將蘭花夫人射來的絲絹踢開,回身一掌劈在婁西范的劍身上,他出招極快揮灑自如,輕鬆寫意地便化解了對方的圍攻。

眾敵一齊動容,再也不覺得劉宸是在胡吹大氣。

雙方各自散開,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大家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苗鷹此時還在打著寒顫,經脈受損之嚴重,可想而知。

一陣沉默之後,蘭花夫人皓腕一揮,四人同時出手。

劉宸道一聲「來得好」,陡然縱身而起,在空中幻化出了無數道身影,雙掌風馳雲走般接連拍出,掌勁所到之處帶起一陣低沉而雄渾的嘶鳴聲,彷彿來自深淵的巨龍。五道人影乍分乍合此起彼落,林中勁氣縱橫,滿空都是被震落的枝葉。

劉縯雖然穴道被制,但是眼力和聽覺尚在,這幾人的對話和打鬥,全都聽在耳中看在眼裡,他心中的震驚實在難以言喻,這自稱劉宸的年輕人武功之高乃是他生平僅見。

五道身影疾走如風,進退如梭,蘭花夫人等四人似乎越發應對不暇,而那年輕人卻一臉嬉笑的尚遺餘力,這怎能不讓他驚愕?

劉宸忽然放聲大笑:「在下的這套破爛掌法,是否有令諸位失望?」他侃侃陳辭,手上卻絲毫不停,人影晃動之下,已將四人悉數捲入掌影之中。

「風雪漫天。」隨著一聲低唱,周圍寒氣更甚。

空中果真傳來風雪之聲,他雙掌上下遊走,如拿似捏,嘶鳴聲內,似乎有數股無形的氣流正被御空引導,在他周身形成了無數的氣旋。

掌影越來越厚,氣漩越來越強,林中竟飄飄洒洒地出現了無數的雪花,不錯,貨真價實的雪花。包括劉縯在內,各人無不色變。

掌影內的四敵,有如身處苦寒之地,蘭花夫人的絲絹受氣旋和雪花的影響,登時不好控制,招式有些僵了,其他三人更加難堪,似乎已無還手之力。

劉宸笑聲又起,四人先後中掌,慘呼一聲跌了開去。

他以一個瀟洒的動作從半空飄落而下,手中已多了個五彩瓷瓶,這正是剛才從蘭花夫人身上摸得,就在他想再次逼向敵人的時候,一團彩色的煙霧暴閃開來,他急忙屏住呼吸迅速退開。經這一耽擱,四人紛紛跳往一旁,鐵青著臉,如避瘟神般向四處逃去。

那邊的刑藏鋒瞧見苗頭不對,心道今日真是倒霉透頂,放屁都砸到腳後跟了,遂與劉稷硬拼一記之後迅速遁去。

蘭花夫人驚慌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撤!」

看管馬車的敵人早已看得傻了,只痴痴地站在原地,聽到蘭花夫人的命令,這才想起也該逃命去了,一時盡作鳥獸散,瞬間跑得沒了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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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地黃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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