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雲夢梟雄

第34章 雲夢梟雄

第三十三章雲夢梟雄

近淯水的南邊城牆上,狄老二與妘家兄弟等人正在阻擊兩邊而來的敵人。木影駿領著夜光衛隊守在城牆之下,正與聞訊而至的敵人打鬥。

妘綺柔立於牆垛高處,老遠就瞧見了一副青黃棺木,正往這邊而來,周圍晶瑩流彩一片,真是一道奇觀。她心中一陣激動,知道事情已成了一半。

狄老二與鐵長風雙雙由城樓上垂下的繩子滑了下來,迅速接過山豹和水獺手中的繩子之後又躍了上去。鍾鐵衣雙手托住棺木底部中央,山豹等四人托住四角。

「起!」鍾鐵衣大喊一聲,五人同時往上用力。狄老二和鐵長風猛拉手中長繩,水玉棺如飛般上了城牆,被他二人抗在了肩上。

妘中奇突然指著遠處道:「瞧,昭凌公子他們來了。宮主,大家撤罷?」

妘綺柔點頭道:「發訊號。」

妘中奇便舉起手中的長刀,在空中有節奏地晃了晃,發出幾下光亮。過了片刻,城外不遠處的樹梢上也發出了幾下光亮,算是回應。

劉宸到了城牆之下,眾人一陣歡呼。鍾鐵衣見了他胸口的血漬,歉然道:「公子,你受傷了。」劉宸微笑道:「一點小傷,不礙事。」他跟眾人打過招呼,抬頭往城牆上的妘綺柔瞧來。她與劉宸目光一觸,便即挪開,神色凄婉而複雜。

劉宸心中一陣難過,有些黯然傷神,他知道對方還在生自己的氣,二人的情感一時半刻怕是難以回到從前那般親密無間了。

鍾鐵衣看出二人的情況有些不對,但也不好細問,當下沉吟道:「公子,你先到城樓上去罷,剩下的事交給在下便是。」

劉宸淡淡一笑,依言上了城樓,與幾名衛士一同防守兩邊的敵人。妘綺柔卻始終對他不聞不問,這對他的打擊實在不小。

水玉棺很快被吊到城外,四名矯健的衛士早已候在城下,將棺木接住,拔腿便往淯水邊的碼頭奔去。其他人陸續撤走,由狄老四和大鵬衛隊負責斷後。

幾名膽大追來的敵人被羽箭射了回去,狄老四立於城樓高處,嚇得敵人不敢露頭。

眼看時機成熟,他迅速收起城牆內側的繩子,吩咐大家撤退。等眾人都沿著城牆外側的繩子滑下之後,他又將繩子收起,纏繞在一起,成了一大捆。

繩子呼啦一下被甩了出去,狄老四便即一躍而下,半空中在那捆繩子上稍一借力,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沿著南城門的官道出來,很快到達淯水北岸,這裡有一個帆楫遮水的津渡,可謂舟車輳輻,景象浩繁。津渡上游一里處,離岸不遠停了一艘兩層貨船,桅杆上掛了個紅色的大燈籠,似乎是風帆出什麼問題了,有人正在上頭搶修。而實際上,這是一艘偽裝過的艨艟戰船,由蔡少公事先安排在此,上有划船的棹手以及精壯勇士數十人。

一騎快馬正從宛城方向飛馳而來,馬背上的人朝津渡這邊吹了幾聲口哨。掛有紅色燈籠的偽裝戰船立即起碇,往岸邊靠去,不多時便已停穩,架起了通往岸上的木板。

那邊兩三裡外,忽又出現了一大群人。剛才騎馬的那人往回馳了一陣,手中拿起一桿小旗,朝前方一陣揮動,瞧著似乎在給對方引路。

人群越來越近,津渡附近的人已可以清楚地瞧見一口青黃色的棺木,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五彩光芒。這一奇特的景象,引得各人翹首觀望。

騎馬的那人向抬著水玉棺的人指明方向之後,便策馬北去。

往津渡而來的這一行人自然是鍾鐵衣他們,大家二話不說,紛紛上船。

過了片刻,那一騎快馬又飛馳而至,後面一裡外還跟了十餘人。

鍾鐵衣立於岸邊的一處高坡上,正一個勁地朝那邊揮手。來人很快奔到近前,與鍾鐵衣打聲招呼,個個滿臉歡喜之色,徑往船上走去。

眾人上船之後,正要抽去木板,岸上奔來一隊官兵,其中四人帶著弓箭,控弦瞄準著船上。一名頭領拔出佩刀,朝船上道:「你們是什麼人?速速靠岸接受查驗。」

狄老四回頭瞧了一下,冷哼道:「找死!」抽出四隻羽箭便往岸上射去。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暗伏一旁的四名弓箭手便已中箭身亡,嚇得那頭領轉身便逃。

嗖嗖之聲連響,大鵬衛隊驀地現身,岸上之人無一倖免。

一隊官軍被當場射殺,津渡附近登時亂了起來,路人都嚇得四下逃竄。

宛城方向再起塵煙,百十騎快馬轉眼便到了渡口。一名頭領跳下馬背,匆匆檢查著岸邊的屍體。血還是熱的,人剛死不久。

他往河中眺望片刻,見有一艘貨船正快速而去,十分可疑。

「大家沿著岸邊追過去,惡賊們肯定是乘上那艘奇怪的貨船逃走了。」

眾騎兵一揚馬鞭,往下游馳去。奔行幾里,兩岸的道路越發難行,只能遛馬慢行。那頭領皺眉道:「我們沿著大路走,在下游的關口截住他們。」

眾人附和一聲,隨著那頭領繞道而去。

偽裝的戰船早已升起了風帆,兩側又有二十棹手全力划船,其速度快如奔馬。

劉宸立於船首,目注河心,與他並肩而立的是一名樣貌威武的大漢,身段蒼勁。他忽然若有所思地道:「謝兄,依你看來,剛才那一隊騎兵追得上我們么?」

大漢聞言轉過身來,謙卑地道:「公子客氣了,叫我九渡便是。」

劉宸拍著那人肩膀,笑道:「好,九渡兄弟。」大漢見劉宸把他當做兄弟,心中十分高興,仰天大笑道:「能在下游的關口追上我們又能如何?早到一時半刻也起不到什麼作用,除非給他們半天的功夫做足準備,否則休想攔住我的船。」

劉宸聽他言語豪邁,頗合自己胃口,對他又多了幾分親近。

不待劉宸說話,謝九渡身後一名年輕人搶著道:「公子可能還不知道罷?我們塢主雄霸洞庭一帶的水域多年,若論水戰本領,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但凡要與水路打交道的人都知道,有我們塢主在,天音教的勢力便到不了長沙。」

謝九渡朝身後瞪了一眼,道:「你在公子面前瞎吹個啥?也不怕丟人現眼。」

劉宸笑道:「這位小兄弟快言快語,很合我脾性。」

那人見劉宸言語隨和,極好相處,便不去理會謝九渡,繼續道:「我們塢主的祖上世居於荊楚雲夢澤一帶,族人多經營船運生意,個個水性極佳。前朝的樓船將軍楊仆遠征南越之時,曾路過荊楚,偶遇了雲夢澤謝家的族長。他驚嘆於謝家子弟的水戰本領,無不引為異士,極力勸說族長效力朝廷。」

劉宸嘆道:「那難怪了,楊仆若有我九渡兄弟這樣的水上梟雄相助,平定南越自然手到擒來。」那人突然面容一暗,惋惜地道:「遠征南越之後,謝家因與楊將軍意見不合,遂無心留在軍中,不久便辭官還鄉,隱居了起來。」

謝九渡忽然嘆道:「自那以後,我謝家便極少與外人來往。到了我這一代,族人多以捕魚為生,近年來由於官府欺壓斷了生計,我便帶領族人做起了大盜。」

劉宸感覺到了二人心中的雄心壯志,當下微笑不語。

謝九渡又道:「不過我們可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純粹是混一口飯吃而已。我們多選官船下手,路徑的商船,只要給點口糧大家便是朋友。」

劉宸道:「嗯,不錯。到了如此處境,卻還知道顧全大義,真是難得。」

謝九渡被誇得臉上一紅,畢竟做大盜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若他知道劉宸偶爾也干那事,且還振振有詞,便會「心安理得」了。

他又道:「後來家中老母患病,急需錢財救治,我無奈之下便瞄上了官府的銀庫。在陸地上我可沒有公子你那麼大的本事,還沒找到銀庫便被官軍抓了起來。」

劉宸聽得哈哈一笑:「蔡少公消息靈通,當他知道了有一位重情重義的水上梟雄被關大牢之後,便叫上眾豪傑將你救了出來,我猜的對罷?」

謝九渡哂道:「大概就是這樣。蔡少公確實神通廣大,他不到幾天便給我弄到了一個正當的身份,讓我做起了水運生意,我現在可是正經的商人,嘿嘿。」

劉宸道:「你馬上就要硬闖淯水,做回大盜本色了。」

二人相視而笑,引為知己,雙雙擊欄而歌,全然沒有將當前的危機放在眼裡。

這時,一道清麗的身影出現在了二人身後,來的正是妘綺柔,她見二人聊得興起不敢立刻打擾,已在轉角處等了半柱香的時間了。

她一現身,劉宸便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回首望見了她,心中即喜且憂。

她笑得有些勉強:「都準備好了。」

劉宸微笑點頭,想與她說點什麼,張口卻已啞然,怔怔地站了一會,才拍著謝九渡肩膀道:「行船的事就交給兄弟你了,我去一下船艙。」

謝九渡道:「公子放心。快靠岸的時候,我會告知諸位。」

劉宸道謝一聲,隨著她往下走去。一入大艙,但見明月宮的人都擠在這了,大家正議論紛紛。各人見到劉宸,便即停止交談,面容肅穆起來。

劉宸走到中間的水玉棺前,手撫棺沿,心中思緒萬千。往棺內一瞧,青兒姑娘雙目緊閉面容憔悴,凄冷的臉龐透著另一種美。

他心中明白,棺內之人的生死有一半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他有一種心痛,夾雜著些許迷茫。由於上天的作弄,或者冥冥中早已註定,眼前的女子再加上身後的妘綺柔,本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兩個女人,偏偏就與自己捆到了一起。

這就是命,或許真的是命,正如恩師常念叨的那樣。

他不知道她將來的命運何從,與自己的緣分何去,但他別無選擇。路就在腳下,且只有一條,他必須走下去,直到盡頭。

路的盡頭有很多種,或得、或失、或喜、或悲,這些他都不在乎。

與柔兒由相識到相知,從幽幽情愫到互傳心意,現如今卻又變成了愛恨交織,不知道幾日之後雙方還會不會和好如初?他想到這裡,心中不由泛出一絲凄苦。

鍾鐵衣走了過來,輕聲道:「公子,有把握嗎?你的傷勢……」

劉宸回過神,淡然一笑:「不礙事,應該沒有問題。」

鍾鐵衣臉露感激之色,朝周圍道:「大家騰點空間出來。」

劉宸走到棺木下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在空中輕舞,霎時間真氣遊走全身,衣帶無風自起。他雙手往棺沿按去,寒冰真氣源源而出。

大家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往棺木聚集而去,那裡便似乎是一個超強的漩渦中心。各人生出一種要被吸入其內的錯覺,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劉宸雙掌處的棺沿開始凝霜結冰,這種景象不斷蔓延而去,緩緩往棺木四周擴散,便如初冬乍寒,晨凍百川。

劉宸的頭頂開始冒出絲絲白氣,臉上的汗珠涔涔而下。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水玉棺已完全成了一副冰棺,棺內的青兒為寒冰覆蓋,面容清晰可見,便如睡著了一般。

他終於收功,雙手扶著棺木,一陣喘息。妘綺柔見他臉色煞白,心中刺痛了一下,忙奔了過來將他攙住,柔聲道:「你覺得怎樣?」

他咧嘴一笑:「只是有點累,休息一會便好了。」

她眼圈一紅,嘟著嘴道:「多謝你。」

他哂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見外了?救她不也是我的責任嘛。」

她聞言心中一喜,羞赧地白了他一眼。

劉宸見了她這一滿含柔情的神態,登時煩惱盡去,心情大佳。

到這時,眾人才從剛才的神奇景象中緩過神來,四下驚嘆連連。

狄老二走了過來,笑道:「公子,你兩位在這裡低聲細語地聊些什麼呢?瞧得我雲里霧裡的啊。」劉宸捶了他一拳,豪邁的本性又被找了回來:「走了個蔡少公,卻又新出了個狄老二,真是世風日下啊,到哪都能遇到些『不讓說話便上房揭瓦』的人。」

四下一陣歡笑,眾人見青兒的事情有了著落,都是心情大好。

過了片刻,有一船上的武士走了進來,向大家抱拳道:「諸位英雄,我們塢主讓我轉告一聲,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可以登岸了。」

鍾鐵衣走了過去,回禮道:「多謝這位兄弟。我們立刻準備。」

淯水的下游,離宛城三十餘里處,官府設了一道關口,主要是為了對過往船隻徵稅。關口處,東西兩邊各有塔樓兩座,附近水面泊有走舸數艘。

其時,夕陽西下,通往西邊塔樓的大道上,遠處塵土飛揚,一隊騎兵正飛馳而來。塔樓上的守卒見了這陣勢,大吃一驚,急忙搖旗通知下面的守軍。

塔樓下的營寨內走出十餘名軍士,往那一隊騎兵迎去。騎兵隊徑直衝了過來,守軍中的一名頭領拔出佩刀,喝道:「來者止步。何事到此,可有公文?」

這正是追趕劉宸他們的那支騎兵,領頭的跳下馬來,摸出一塊令牌,大聲道:「我們從宛城來的,正追趕一夥十惡不赦的強盜。甄大夫有令,各地守軍皆聽候調遣。」

那人一聽是宛城來的軍隊,忙畢恭畢敬地道:「這位將軍怎麼稱呼?」

騎兵頭領道:「我姓胡。把你的人都叫過來,要快。」

那人露出一副笑臉:「胡將軍請隨我來,進去歇一歇腳,屬下恭聽教誨。」

劉宸立於艙頂之上,望著遠去的四艘小船,心中一陣掙扎。他心道:「柔兒,如果我這次真的脫不了身,你能原諒我嗎?」

一人走了上來,正是謝九渡。他道:「公子,進去歇息罷,外面風大。你剛才耗費了大量真元,我真是為你擔心啊……」

劉宸走了過去:「嗯,倒讓你費心了。隨我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謝九渡一陣詫異,隨他走入船艙。劉宸從角落裡摸出一個包裹,拋了過去:「這些東西我拿著也無用處,便送給你。那拿回去分給族中的弟兄罷,馬上就要入冬了,讓大家備足了糧食,再買一點禦寒的衣物。」

謝九渡接住包裹,發現入手極沉,他打開一看,登時大吃一驚:「你……哪來這麼多珠寶?我可用不了這麼多。」

劉宸笑道:「瞧把你緊張的。都是從宛城秘庫中順手取來的,是些不義之財,送給兄弟你做點仁義之事,正好不過。瞧瞧那些划船的兄弟,天天跟著你風裡來雨里去的,都這個季節了還穿著夏天的薄衣,於心何忍?」

謝九渡眼圈一紅,哽咽道:「是啊,我時常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如今天下混亂,想要生存下去已越來越難,我根本顧不上這些。蔡少公幾次說了要撥給我一些錢財,但都被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山寨中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我不能再給大家添麻煩了。」

「那正好,這些你拿著。多餘的便去置辦一些船用物資,日後定有用處。」

謝九渡朝劉宸一拜:「那我就替他們多謝公子了。」

劉宸哂道:「你是該謝我,上船這麼久了,連杯酒都沒有喝到。」

謝九渡一陣大笑,開懷之極,他領著劉宸到了一個小艙,找了半天,從柜子下摸出一個小酒罈,放到劉宸跟前:「這酒啊,我藏了半年了,嘿嘿……」

劉宸大笑,一把奪過酒罈,拔開封蓋,深吸了一口氣,滿臉愜意之色。

酒盞卻是現成了,柜子里就有,二人便開懷對飲起來,談笑間頭起酒干。

正喝到興頭上,艙門外一人來報:「稟報塢主,前方十里處便是關口。」

謝九渡道:「公子,這酒看來得拿到艙頂去喝了。」劉宸道:「如此甚好。」

二人便即起身出門,前來稟報的人見了劉宸手上的酒罈子,當下猛吸了幾口氣。謝九渡笑罵道:「就這點出息。等這裡的事情一了,我請大家喝個夠。」

「塢主可要說話算話啊。」那人不勝歡喜,屁顛屁顛地去了。

二人來到艙頂,謝九渡指著遠處道:「前面有十來艘走舸橫在河中,附近的商船都已被驅散了,看來敵人的騎兵已經趕在我們前頭到了關口。」

劉宸驚道:「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就一艘船。」謝九渡笑道:「公子不習水戰,所以有此一問。」劉宸哈哈一笑:「是啊,我在大雪山長大,很少見到船隻。曾經有一次下山歷練,遇到了一夥水賊,吃了不少暗虧,嘿嘿……」

謝九渡道:「敵人一定是把我們當做一般的貨船了。他們時間倉促,無法調集附近水域的戰船封鎖江面,只匆忙找來了十餘艘走舸充數。」

劉宸道:「那又如何?他們船多,把我們圍住就不好辦了,沒準會附上我們的大船鑿幾個洞,到那時我們只能棄船,若是往岸上逃跑,還有百十名騎兵等著我們哩。」

謝九渡失笑道:「在江河湖海裡面,只有我謝家兒郎鑿別人的船,哪輪得到別人來鑿我的船,逃跑的只會是他們,你等著瞧就是了。」

劉宸奇道:「這是為何?瞧你說得真切,不像騙人的樣子,你一定有什麼法寶,快講來聽聽,日後遇到水賊,我也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

謝九渡哈哈大笑:「我的法寶就是揚長避短。你瞧瞧,我的戰船高大堅固,我的兄弟勇猛有素,居高臨下發起攻擊,敵船只有挨揍的份。」

「別忘了他們船多,你真有把握以一敵十?」

「對方人多勢眾又能怎樣?一會讓你看看什麼叫狼入羊群。」

「嘿……有點意思。」

「走舸輕便,水戰中多用來突襲和騷擾,防守本就是它的弱點,對方卻還蠢得把走舸排成一行,兵力如此分散,首尾不能相顧,如何防得住我?若是排成楔形,倒是可以給大船造成一定的威脅,不過遇到了我,還是有敗無勝。」

「說得好,我對你越來越有信心了。」

「水戰,講求的是一個陣型,一旦陣型失策,就會坐失良機,甚至一敗塗地。在水裡讓船轉個彎,可不像騎馬、駕車那麼容易。」

「就是啊,我搶過別人的船,那傢伙在水裡晃晃悠悠的,根本不聽你的話。」

「哈哈……如果交戰雙方的陣型相當,就要看各自的兵員素質了。」

「這麼說我們今次有勝無敗了,謝塢主的名頭,當今世上何人壓得過?」

謝九渡失聲大笑,剛要捶劉宸幾拳,樓梯處一名腰上插滿彩旗的漢子奔了過來,朝他躬身道:「稟報塢主,兄弟們已全部就位。」

「傳令下去,準備迎戰。」

那漢子取出一個竹管吹了幾下,兩層艙室的小窗登時打開,露出一張張長弓,最下層的甲板上,已有人在兩舷升起了圍板,幾名長矛手正藏身其後。

又有四名大漢各舉一面大盾走了上來。謝九渡擺手道:「對方沒有大船,這裡不用布防,盾牌撤到下面去。」那四人便退了下去,將盾牌立在兩側靠前的位置。

謝九渡朝身邊的那名漢子道:「過來見過昭凌公子,他可是伯升哥的結義兄弟。今日在法場,隻身一人便敢硬闖敵陣,千軍之中來去自如,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那人臉露欽佩之色,忙躬身道:「小子謝飛魚,見過公子。」

劉宸拍著他肩膀,笑道:「飛魚?哈哈……我之前認識了兩位有意思的兄弟,一人自己起名叫做山豹,另一人叫做水獺。你這名也是自己起的?」那人傻笑點頭。

謝九渡道:「他父母不識字,沒給他起過一個正名。後來聽人說有上古飛魚,乃是水中神獸,他一高興便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名,希望能得到飛魚的眷顧。」

劉宸道:「這就是了。這名很有意思,配上你這水中勇士再合適不過了。」

謝九渡道:「這是我的一位族弟,祖上世居廣陵,是雲夢澤謝家的一路旁支。最近我族與天音教在洞庭一帶交惡,他在那邊就待不下去了。」

劉宸道:「恭喜九渡兄弟得一虎將。」

謝九渡笑道:「可不是么,這傢伙的水性稱冠族內,連我都自嘆弗如。」

劉宸撫掌道:「好。早知道有你二位在此,我還擔哪門子的心啊?就該在船頭擺一席酒菜,大吃大喝,坐看敵人屁滾尿流。」

三人相視而笑,心情極佳,哪有半點大戰將至的緊張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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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雲夢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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