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鯉躍龍門(二)
三百年後——
太辰山又值秋季,秋風紅葉,層林盡染,一眼望去皆是鋪天蓋地的紅。
天池之上,兩道白色迅疾如風,浮翩掠影,如虹的劍氣夾雜著風聲,相錯相交,火星四濺。
隨著被劍氣捲起的最後一片楓葉落下,天池又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啪!」
幻化出的寶劍因承受不了月華的仙氣,再次應聲而斷,揮了揮只剩個把的劍柄嘆氣道:「怎麼又斷了。」
「看來今日也只能到此為止。」
撤勢,收劍,一氣呵成,萬里踱步走了過來。
精砂流年,歲月沉澱,正如月華當初的預言,不知不覺中,那個被她一時興起撿回來的少年已成了胸橫脯闊氣宇軒昂的青年,論身形足足比她高出一頭,鬢若刀裁,眉眼如畫,就算放在的人才濟濟的天宮裡,也毫不遜色。
唯一沒什麼變化的便是那張無趣的臉,不過幾百年下來,她也漸漸習慣了。
有月華不遺餘力的親傳深授,萬里的修為自然是突飛猛進。從單方面挨打,到現在能遊刃有餘地連接她數招,這當中吃的苦,只有他二人最為清楚。
觀戰席區,千梵哈欠連天的癱在石桌上,眼皮打架也不肯回去休息。待兩人鳴金收兵,立刻精神,殷勤地給又是遞果盤,又是倒杯茶。
月華見桃子還帶著皮,果斷把盤子推到萬裡面前,後者接過後輕車熟路的開始剝皮切塊,彷彿再自然不過的事。
千梵一邊在內心鄙視他這種行為,一邊用比他狗腿一萬倍的笑臉招呼著月華:「累壞了吧,來來,喝口水。」
一口溫茶下肚,驅走了體內的少許寒氣,「怎麼,又敢來了?」
千梵故壯聲勢道:「說的這叫什麼話,我什麼時候不敢來了?」
這下不光月華,連萬里也戲謔的看著他。
千梵死鴨子嘴硬:「我這人你也知道,不愛湊熱鬧。」
「說了多少次,他們只是來串個門,不會吃了你。」
月華一出此言,千梵的後背瞬間掠過一絲涼意。
要說此事,源於南擎前些年研究出了一種新酒。美酒出窖當天,乘風殿的門檻險些被踏平,眾仙搶破了頭也沒分到幾口,當他們滿天宮找人時,南擎早就挑了幾壇最好的,親自送來太辰給月華嘗嘗鮮。
他一人來不要緊,關鍵是還順來仨「蹭酒」的。
飛鸞最喜凡間的悠然自在,來太辰便當作散心,五人中數她地界跑的最勤快;西凡則是閑著無聊,加上不放心她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徒弟」,以品酒為名,行「監視」之實;只有東垣,是真的來蹭酒喝的。
千梵不知從哪提前得知他們近期會抽空來看她,足足一年,沒敢登太辰的大門。
想當年在天道樞求學的日子,學的東西興許已經忘差不多,但唯獨被捆仙索支配的恐懼,千梵可說是記憶猶新。
眾多世家子弟,恰逢血氣方剛的年紀,再加上初來乍到,難免新鮮一番,千梵亦不是例外。儘管天宮規矩冗多,好在神尊和天尊事務繁忙,只要不過分,多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總有人眼裡就是容不得沙子;也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非要去做那幾粒沙子。
覺得白日里點到為止的切磋太不過癮,千梵便聯合地界素來交好的幾名狐朋狗友,相約晚修后再去校場大戰三百回合,勢要分出高下。結果因為鬧的太晚,錯過了翌日的早課。
等他們以一副衣冠不整的姿態急匆匆趕到天道樞時,只見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默哀般地望著遲到的三人。
當日負責執教的西凡二話不說,扔出腰間的捆仙索將三人緊緊捆在一起,吊在校場大門口的樑上示眾,倒著。
后曰:「喜歡校場是吧,本座讓你們待個夠。」
掃了一眾圍觀看熱鬧的,撂下一句至今讓千梵憶起來都會打哆嗦的話:
「再有撒野者,捆仙索伺候。」
事情不大,卻也驚動了地界三族。千戰為了這個不爭氣的弟弟不得不親自上天一趟,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給足了誠意,最後看在南擎的面上,才得以息事寧人。沾蛇族的光,另外兩個也逃過一劫。
西凡這招殺雞儆猴成效斐然。
打那時起,只要有人喊一句:「西凡仙座來啦!」無論在地界多乖張的仙家子弟,都得夾緊尾巴,畢竟他們只是來求個學,一個不小心把命浪丟了委實不合適。
其威懾力之大,以至於萬年光陰中,除了龍族的那位風流殿下,沒人敢靠近她三丈以內。
千梵甩了甩腦袋,企圖把不好的記憶趕出去。
月華道:「西凡是刀子嘴豆腐心,習慣就好。」
「哪有,明明是刀子嘴,斧子心!」說完還硬要拉上萬里,「你說是不是?」
實話講,比起那段被西凡當成小媳婦似的幺來喝去的奴役史,萬里更在意月華和南擎神神秘秘消失的那半日,且據飛鸞透露,幾人已司空見慣。
在他看來,兩人雖親密,卻絲毫不像外界所傳聞的那樣曖昧,委實讓人捉摸不透。
萬里剝桃子的手慢慢停了下來,千梵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也不見有個反應:「看看,看看,魂都嚇飛了!」
月華:「萬里?」
萬里一怔:「嗯?……嗯,無事。」
月華:「想什麼呢,不能和我們說說?」
萬里斂了眸子,思考片刻后道:「修鍊時沒把趁手的兵器總不是辦法。」
話題忽然跳的有點遠,月華一時沒跟上節奏,千梵卻接上了話:「既然如此,幹嘛不把伏魔劍拿出來用。」
「咳、咳…」月華嗆了一口水,支支吾吾回道:「哦,這不是怕萬一控制不好力道傷了他么。」
萬里業務熟練的剝著皮,眼都不抬地問道:「怕傷了誰?」
月華乾笑:「沒誰,沒誰。」
千梵:「不過真的好久沒看你用了,放著它又不能下崽,還不如…哎喲!你踩我幹嘛?」
「讓你胡說。」
把剝好的桃肉送到月華眼皮底下,萬里才說道:「梵兄言之有理,此劍我也只是聽過傳聞,據說七萬年前上代魔君正是被太辰上仙斬於此劍之下,伏魔劍亦因此得名,其威力不可小覷,可惜一直未見過實物。」
月華眼神飄忽,就是不看他倆:「一把破劍,沒什麼稀罕。」
千梵好笑道:「青鋒伏魔劍要是『破』,那我的落羽簫可以直接當柴火燒了。」
好歹是太辰上仙傳下來的神器,丟了或者扔了可能性不大。於是萬里猜:「被偷了?」
月華:「…不是。」
萬里:「被損毀了?」
月華:「…也不是。」
千梵:「拿出來給我看看嘛,又不會少二兩肉。」
月華梗著脖子道:「你讓我拿我就拿,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整日窩在太辰,能和你打照面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出來,真不知道要面子幹嘛使。」
多虧千梵畫龍點睛的一句,讓月華放棄了無謂的抵抗,將伏魔劍已不在她手中的事告知了二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梵笑到根本直不起腰,一手捶著桌子,一手拍著萬里的肩膀。
萬裡面上平靜無波,但眼中跳躍的光芒彰示了主人難得的好心情。
「想笑就笑,沒什麼大不了。」
月華鬱悶地戳著盤子里的軟桃,水靈靈的果肉上被捅的一個洞接一個洞,「伏魔劍被人下了詛咒,我又解不開,只好扔給西凡,誰讓她能者多勞。」
千梵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這詛咒可真是、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見多怪。」月華言不由衷的搪塞著,實際她才是那個被嚇得不輕的。
惡詛咒她見多了,沒什麼稀奇,但每當她碰到伏魔劍就會被電,這是她萬萬理解不了的。
萬里評價道:「卻有些匪夷所思。」
千梵咂著嘴感嘆:「當時仙座的臉一定好看極了。」
記憶中西凡那張氣到扭曲的臉再次出現,月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別說了,別說了。」
千梵道:「我要是西凡仙座,解了詛咒也不還你。」
這她倒才不在乎,心比天大道:「不怕的,我左右也不著急用,等她氣消了就我了。」
萬里忽然想到:「就這樣將麻煩扔給西凡仙座,她沒為難你?」
月華接過一瓣掰好的桃肉扔進嘴裡:「為難談不上,差點跟我翻臉倒是真的。好像還在飛鸞面前念叨了我好一陣子。」
被她如此輕易一句帶過,是有些不厚道的。想當年她是腳底抹油,溜得快,耳根也清凈了,只苦了離西凡最近的某人。
據飛鸞私下透露,在她把中了惡詛的伏魔劍扔下一走了之後,西凡幾乎是每日到靈朝殿報道,罵了她整整三個月,沒一句重複的,聽得飛鸞耳朵都快起繭了。
被西凡的暴脾氣摧殘了三個月,飛鸞已然受不住,無奈之下,給始作俑者修書一封。
在看到送信的紅鸞鳥時,月華已猜到一二。滿篇的義正言辭,陳述的慷慨激昂,但在她眼裡,寄信之人真正想說的就兩個字:救命!
月華沉思良久,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冒著可能同時失去兩位摯友的風險,提筆回信一封。
一字曰:「跑。」
收到一字信的飛鸞哭笑不得,大罵其沒良心。以她對西凡的了解,必須讓她把怨氣發泄出來,她若敢跑,只怕靈朝殿不保。屆時西凡就算不掀了她的屋頂,也會拆幾根房梁泄憤。
萬里道:「若有機會,還是想親眼目睹一番伏魔劍的風采。」
千梵手中落羽簫轉的飛起,搖頭晃腦活像個天橋說書的:「這青鋒伏魔劍,打從太辰上仙那時起,便已穩居神器排行榜之首,見一次,足以終身難忘。」
萬里挑眉道:「願聞其詳。」
「好說。」千梵驕傲道,「說來我們蛇族可欠月華一個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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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年前。
上代魔君因荒淫無道被神尊下令斬殺,其遺部餘孽於某日集結,大舉進犯地界。
在凡間出現重大傷亡前,蛇族太子千戰臨危受命,率六族將領於黑木山起兵,欲將其半路截殺,不料卻中了敵軍奸計落入陷阱,遭了圍剿之困。
千梵偷偷摸摸跟過來湊熱鬧,本想趁機撿幾個人頭回去好交差,沒成想小命差點折在這。
【大哥,已經打了三天三夜,再拖下去我們非彈盡糧絕不可。】
【閉嘴!這裡是戰場,先解決眼前的敵人,少想沒用的。】
千戰一臉肅殺之氣,畫骨劍凌空一揮,又是幾隻不怕死的妖孽被攔腰斬斷,一命嗚呼。玄青戰甲已被染得幾乎看不出顏色,濺血的蛇紋望上去甚是猙獰。
千梵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何嘗不想衝到前線與千戰並肩作戰,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光是活下來,便已經耗盡全力。
【二殿下小心!】
若不是墨初捨身為千梵擋下致命的一擊,恐怕他身首早已分家。
千梵驚怒交加,一邊幫墨初止血一邊罵娘:【媽的,龍族的援兵怎麼還沒到?他們幹什麼吃的,都死了嗎?!】
千戰也想知道答案,他心道龍蛇兩族雖然歷來交惡,但現任龍王龍牙乃是他的同窗兼好友,絕非不顧大局之人,除非…有人從中作梗,將消息半路截下!
千戰心中不斷轉念,手上卻不敢懈怠,然敵人越挫越勇,己方傷亡慘重,加之他的兩名得力副將如今一死一重傷,縱是他再怎麼以一敵百,也難以扭轉整個戰局。
在局面徹底失控前,作為蛇族最高將領的千戰當機立斷作出決定:
【通知六族將士,全軍往仙山方向撤退!】
到了太辰山腳下,千戰命全軍休養生息,自己則望著山上若有所思。
千梵處理完墨初的傷勢,跑過來問:【這就是仙山?】
千戰:【嗯。】
千梵疑惑道:【我們為什麼不進去?】
千戰道:【肉眼看不到,但太辰山結界重重,以我們現在滿身濁氣的模樣,是進不去的。】
【哦。】千梵道:【那哥剛才看什麼呢?】
千戰嘆道:【若鎮守此地的太辰上仙尚在,或許有辦法幫我們挽回敗局,可惜他…仙逝已久。】
那不是和沒說一樣。千梵更沮喪了。
【什麼有蛇族太子帶兵,萬無一失,還不是照樣被打的抱頭鼠竄。】
這個冷嘲熱諷的不用說,除了古木族的廢柴太子葉煊不會有第二個人。
古木族在地界也算頗有聲望,可惜已經被古木王這個油頭粉面的大兒子給敗的差不多。仗著有個擅吹枕邊風的娘,糊裡糊塗撿了個便宜太子,不思進取不學無術,仗勢欺人的事不少干,卻是出了名的惜命。被刀架在脖子上才來這麼一趟,光護衛就跟了整整三隊,上陣殺敵他排最後,結束后叫喚的比誰都歡。
千梵看到葉煊便氣不打一處來。打從天道樞求學時就各種看不慣這人。他雖愛插科打諢,卻從不貪生怕死,平生最恨的便是葉煊這樣的鼠輩,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梁子也沒少結。
【說我大哥不行,好,那你來!】
一張縱慾過度的蠟黃臉上滿是不耐,葉煊打著哈欠道:【紙上談兵誰不會,趕快想辦法突出重圍才是正經。】
千梵:【廢話!沒看傷了那麼多兄弟,帶著他們怎麼走!】
【不帶不就行了】葉煊一口嗤笑,【都是些殘兵敗將,留下也沒用。】
他所謂的「殘兵敗將」,其中甚至不少是他的同族。
千梵緊握的拳頭直發抖,強忍著不去揍他那張陰陽怪氣的臉:【給你個機會,把剛才的混賬話給我收回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葉煊向後撤了撤,想著有隨侍在他應該不敢怎樣,【道理明擺著,本殿也是為大家考慮,為了一群將死之人,連累我們一群好人,實在不值……】
「得」字還沒說完,保護葉煊的兩個隨侍被千梵一腳一個踹飛,嘰里咕嚕滾出老遠,葉煊也被提著領子高高拎起來。
【你他媽有種再說一次!!】
扣在脖子上的雙手勁道十足,葉煊蹬著腳奮力掙扎,臉憋成了豬肝色,幾下便離斷氣不遠。
【千梵,放手。】
【可是大哥,他……】
【放手!】
被千戰喝令后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葉煊像塊破布似的被扔到地上。
【大敵當前,軍心不可散,舍弟方才多有得罪,望殿下海涵。若信不過,千戰可在六族面前立下軍令狀,最後一個離開戰場的,定是我蛇族。】
要換以前,葉煊必定得理不饒人。但剛從鬼門關逛了一圈回來,知道怕了,才見好就收,唯唯諾諾的隨便應承幾句,趕緊和幾個隨侍抱團縮回了帳子里。
就在此時,天色突然暗下,乍一看以為是陰天,卻是不計其數的妖魔鬼怪以遮雲蔽日之勢往太辰山方向飛來!
不過半日就捲土重來,震驚之餘千戰趕緊命所有尚能活動的將士與他一同出戰,獨留千梵與傷患同處。
【我也要一起去!】千梵攔住了他的去路。
千戰望了眼地上躺著的傷患:【你帶他們先行撤退,我來斷後。】
【為什麼不是我來斷後?!】
當面頂撞兄長,千梵已經做好了挨揍的準備。不過這次,千戰高舉的手卻沒落在他的臉上,而是在頭頂狠狠揉了一番。
【以後多聽父王和母后的話,長大了,就不能任性了。】說完摘下頭上象徵蛇族太子的玄武冠,塞到了千梵懷裡。
類似訣別的話語唰得紅了千梵的雙眼,玄武冠上紫青寶石熒熒閃爍,似嘲似諷,兩條長長的穗子在手中顫抖不停。
妖邪大軍壓進,山腳上空頓時黑壓壓一片,千戰的背影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模糊。
【大哥!!!】
只見昏暗的天空瞬時被一道青光劈開!!
道行低微的小妖連叫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彈指間灰飛煙滅,遮天的黑暗隨之消失大半,眾人予以窺見天光。
【誰?究竟是誰?!】魔軍大亂。
在他們認為無人鎮守的太辰山上,女子一身如練的銀麟戰甲,從容不迫,立身陣前。
頸上抹綾皓白如雪,於風中獵獵作響,手持青鋒伏魔劍,與妖魔的百萬雄師正面對恃,毫無懼色。
袖中玉腕一抖,劍氣凜然,青光流轉,伏魔劍在凜凜寒風中發出陣陣低鳴。
雙唇微動,報上名號:
【太辰,月華。】
【哈哈——!還當是神兵天降,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來守太辰,看來天宮是真的沒能人了,哈哈哈哈哈!】
說這話的魔將似乎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正是他面前這位連名號都沒聽過的女子,只用一招,便滅了他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馬。
無視對方低劣的挑釁,月華聚精凝神:【犯我太辰者——死。】
那是一雙看慣生死的眼。
美眸中迸射出的犀利壓迫感十足,連久經沙場的千戰也不覺渾身一顫。
【好!本將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一人之力,敵我百萬大軍——上!】
魔將一聲令下,妖魔蜂擁而至。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從月華唇邊流出。
接下來的畫面,讓凡是經歷過那場大戰的人無不刻骨銘心:因為月華的出現,六軍士氣大振,發起了絕地反擊!血染擎空,殺伐千里,妖魔潰不成軍,逃的逃,死的死。
正如之前所言,最終也沒有一隻妖邪能活著踏進太辰一步。
太辰月華,一戰成名。
也正是那之後,千梵就黏上了月華,罵也罵不聽,趕又趕不走,久而久之,只好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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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聽得入神:「真可惜。」
月華:「可惜什麼?」
萬里笑嘆:「相識恨晚吧。」
溫馨的氣氛沒等泛開,就被某個沒眼力見的一語戳破:「別逗了,她大你何止三萬歲,你、我、我大哥加起來可能都沒她……哎呦!幹嘛又踩我?」
「你,說,呢。」
不知是否因為跟萬里待久了,近幾年月華愈發的開始在意年紀,哪怕自己是紅顏不老的仙身,仍剋制不住去在意。
「好好好,您老人家天生花容月貌,容顏萬年不老,永垂不朽,風華依舊,行了吧。」
「我看你是欠收拾!」
「誇你也不行,說你也不行,你要我怎樣?誒!疼,疼疼疼,真疼!」
這次不踩腳了,改擰耳朵。他越是呼冤月華下手越狠。
萬里在一旁甚是歡喜的看著熱鬧,細心地剝好最後一個桃子,眉眼間滿是笑意。眼看千梵被折磨得就剩一口氣了,才大發慈悲的開口。
「說起來快要到你的生辰了罷。」
月華一個愣神讓千梵得以逃之夭夭,「時間過得真快。」
揉著比另一隻腫一倍的耳朵,千梵疼得齜牙咧嘴:「可不是,雖說一千年才過一次大壽,總感覺離上次過壽也不是很……」為了保命,後面的話被他又咽了回去。
萬里道:「想想怎麼過吧,你們有何提議?」
月華隨便道:「我沒什麼想法,只要人多熱鬧點就好。」
「人多,熱鬧么。」
在這太辰山內,月華出不去,外人進不來,使得她小小的願望近似奢望。見萬里思考的如此認真,月華便有些後悔了。
「我隨口一說,其實有你們兩個陪我就夠了。」
萬里展眉道:「放心,我會想辦法。」
接下來的幾個月,萬里經常在修鍊之餘一溜煙便跑的不見人影,最近甚至開始夜不歸宿,有幾次月華忍不住問他去哪,每每都被他搪塞過去,避而不答。
找千梵商量,這傢伙只會一臉淫笑,說什麼「差不多也到那個年齡了」。一點有用的建議都貢獻不出來。
眼看離生辰越來越近,月華卻愈發的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