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起篇 第三章：雲跡生（上）
「吱——」虛掩的門扉被推開，一位著素袍的古稀老者，牽著一個八歲左右的孩子，走進一座清冷的大院。很難想象，幾十年前，這裡是萬人簇擁的大院，老者的眼中顯然流露出感傷之情，那日之後，他遊歷數十年，卻......再度回首，終究是物是人非，再打在豪華的院落，不還是空蕩蕩的。
這老者是當今世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仙人了，記得他名字的人可能也跟仙人的人數差不多，他就是雲重陽，金丹後期的一個劍仙。
按理來說這世上應該沒有仙人了才對，天楚滅仙秦，屠戮仙魔，是凡人的鼎盛時刻。當年，天楚八千萬外功高手，仙秦被江湖武林高手群起而伐。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不少的差距，於是請來了許多仙人倒戈，一同伐秦。其實當年仙秦也沒有什麼暴政，人民也是安然富足，只是過於安逸了，激進派無法忍受這緩慢的進展於是爆發了起義。後來建立的天楚，暴政無數，與仙秦相比，也著實令人惋惜。
雲重陽當時就是支持天楚的幾十位仙人的弟子之一，他已經活了五百多年了，天楚建國時他恰好渡劫過了金丹期，壽命大漲。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瘋狂地時代，仙人的身份是不能公之於眾的，於是掩藏身份，與其餘的幾位江湖俠客以及皇族一同創建了玄天楚隆門，成為十二核心靈魂長老之一。
「唉。」雲重陽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隨即牽著孩子走進大院。
說是大院，不如說是一座城。院后的後山堪比泰岳，前院有些破舊的裝潢依然散發著昔日的金碧輝煌。整座大院佔了玄天楚隆門上上下下全門的四分之一，放在天楚十九州中，也幾近一個小州大小了。可即便如此，這裡的人丁依然不足。如果還有誰見過這裡的輝煌，一定會激動的說，這裡就是天楚的希望，習武之人一生之中最嚮往的地方。
這，就是北院。
玄天楚隆門由九院組成：東西南北四院，中內外三院，宗閣內閣自成一院，還有就是一些長老親傳弟子和皇家聯手建立的玄楚院。
「嗯，人都去哪了？」孩子終於開口了，一路上無數奔波，他說的話用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他們......對啊，他們又跑哪裡去玩鬧了？」雲重陽一拍腦袋，尷尬地有些惱怒，揚手一揮，頓時一道無形的力衝進北院，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打掃起來，緊接著又是一揮，空中頓時出現幾個金燦燦的大字：已歸，速回。
......
四個時辰之後，當火紅的晚霞映上天空，北院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名身著玄鐵戰甲，軍裝打扮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另一名穿著淡紫色綉梅木蘭裙，臉色也是略帶焦急的女子也是匆忙跟上。
「羽落見過師父。」走在前頭的女子，剛剛跨過門檻，立刻半跪下來。
「梅蘭見過師父。」梅蘭見狀，也趕忙行禮。
「知道回來啦？」雲重陽在殿上另一處的放書簡的地方翻看著一些古籍，而他身旁那個他最喜愛別人都碰不得的紅木椅上竟然坐著一個陌生的孩童。
兩女子心中也是不惑，不過雲重陽都沒說什麼，就應該是正常的。
「不錯，整個院子都不打掃，還記得把這裡打掃打掃。」雲重陽雖然回院時看到這破落荒涼樣有幾分不喜，但他也知道自己這幾個為數不多的弟子現在也是有許多事務纏身，加上北院納弟子都十分嚴格，沒人打掃自然是正常了。只是他沒想到，整座院子都布滿灰塵，唯獨他的住殿打掃的一塵不染，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什麼？」上官羽落在收到雲重陽的金字傳書時，就從南域一路駕馬狂奔，跟兔子似的跑了上萬里，所幸她當時在隂州，離中州不是很遠，不然除非她是神仙，一天之內根本趕不回來。上官羽落在雲重陽雲遊的第十二個年頭就奔赴南域從軍與倭軍作戰了。一晃也近十年，才二十八的她竟然已是隂州赫赫有名的女將。不過軍務纏身，她甚少回北院，所以關於打掃一事她怎可能知曉，「這......望師父海含，羽落......已有四五年未歸，打掃之事......」
「哦？不是你？也難怪，我聽聞了，上官大將軍嘛，也算不錯了，給我這個老頭子長臉.....那，是你嗎？梅蘭？我聽人說你現在可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流月刺客哦。」
刺客被人知道真實身份是大忌，所以到達一定級別的刺客的身份也是撲朔迷離的，流月級的刺客已經是頂尖的大巔峰級別的宗師，身份的保密程度就連皇家都難以得知。可是雲重陽一下就點了出來，可見他消息靈通的有多可怕。
「師父見笑了，梅蘭這點三腳貓功夫在師父面前還是拿不上檯面。」
「哎呀你可太抬舉我了。」雲重陽笑了起來，「先起來吧，這樣也不好說話......還有啊，我聽聞雲兒已經是天玄榜第四了，可有此事？」
「那是自然，大師兄在院中刻苦修鍊，前些日子跑到東方城那邊繳了萬人的惡匪......」上關羽落起身，笑著說。
「得得得，別藉機拍馬屁。瞧瞧你那德行，要不是你這軍裝，我都懷疑當初那個把東方家小子打哭的小姑娘還是不是你了。」
「師父！」上官羽落氣惱道，「咱別提這事了行么。」
「好好好。羽落，蘭兒，為師這次雲遊回來，就準備重整北院了......」
「真的！」兩女驚喜道。雲重陽回來親自修整北院，那昔日的風光怎還會少？
「你們也回來待一段時日吧。」
「這......」
「梅蘭少接點任務就可以了，羽落你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不然你四個時辰能回來？」
「踏踏！」急促而響亮的馬蹄聲傳了進來，緊接著幾人就看到殿外跑來一個著碧綠長袍的男子，正是雲重陽親子，肖雲。雲重陽曾有段雲遊時化名肖重，也因此有了肖雲這個兒子——金丹前期的小仙——長得俊俏又頗有實力，在玄天楚隆門中，也是能說的上話的人。
「爹！」狂喜的聲音大老遠就傳了進來，兩女看這有些笨拙的樣子也是笑話起來。
「哎呦喂，瞧瞧你們這德性，我才走幾年，你們吶......」
肖雲在北院已經是掌門了，畢竟雲重陽不是很想管這點事情。但是肖雲性格也是陽光型，說白了就是坐不住，三天兩頭學著自家老頭子到處跑。不過名聲倒是非常好，江湖上都知道有個來無影去無蹤但樂於助人的肖雲大俠。
正在幾人敘舊之際，那孩童冷冷地開口了：「老頭，他人呢？」
肖雲這才反應過來這裡還有外人，可是這小孩的語氣不善，於是他真準備教訓一下，畢竟連玄天楚隆門的宗主都不敢叫自家老爺子「老頭」。
可是下一刻卻讓幾人大吃一驚——
雲重陽幾乎就是小跑過去，嘴上還不停說著：「哎呀小祖宗，我這正敘舊吶......」
想當年算是被雲重陽寵上天的肖雲也沒這待遇。
「爹，他是......」
「閉嘴，真的是，就不能讓我省省心么？這是你們的久違的成員，老四。」
「老四？四師兄？」梅蘭有些驚愕，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八歲的孩童竟然是雲重陽幾年前跟她提到的四師兄。
「四」這個席位在北院中是有極大的特殊含義的，所以六代弟子過去，真正在「四」這個位置上當過四師兄的，也只有兩人。但是兩位前輩因某些原因早就逝世，所以「四師兄」這個人物幾乎是不存在的。
「我再說一遍，他人呢？」
「誰？」雲重陽眼皮跳了下，「小祖宗你要找誰？」
「別裝蒜，就那個，幫你打掃住殿的，那個人。」
「嗯？」雲重陽隱隱約約知道了些什麼，立馬轉身，揮了揮手，從幾丈高的書架上抽了簡書，上面還有剛翻閱過的痕迹，他眉頭一皺，自然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肖雲等人也是有些不解，怎麼師父好端端的又生氣了呢？
「師父，怎麼了？」上官羽落大著膽子問道。
「哼！看來某人誠心是要氣死我！」雲重陽轉身，緩步走出住殿，冷冷地喝道，「還不出來！」
「我爹這是......」肖雲小聲問道。「不知道。跟上去吧。」梅蘭說著，隨上官羽落追了上去。
「哎呀！被發現了！」
幾人已經，他們竟然都沒有發覺，那個人一直都在，可是一點氣息都沒有流露出來，甚至是雲重陽！如果不是那孩童提醒，自己差點就被蒙在鼓裡了。
一名著灰袍的青年，摘下兜帽，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向雲重陽行了一禮：「雲跡生給師父行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