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初踏天竺
「摩訶震旦國的使團抵達天竺了!」快馬飛奔進曲女城王宮,信使高聲喊,宮裡的人無論男女,聞聲聚來,好似摩訶震旦國的使者已經到達宮廷。
國王寶座上,大殿窗台上,停立著烏鴉,喜增站在王座前思索。
「唐皇派使團來做什麼呢?」
「已經查到,使團中有不少民間匠人,唐皇的意思是採集天竺風物,巡禮佛陀聖跡。這只是表面話,應該別有深意。」
「有什麼深意?」
「呃……不知道!不知道!」
烏鴉們呱呱亂叫討論。
喜增沉默之後,叫道:「阿羅那順在嗎?」
立即進來位婆羅門,「陛下,我在。」
「你去迎接摩訶震旦國的使團,刺探他們是否有別的目的。」
「是。」阿羅那順領命。
進入西天竺境,在經過比丘國等數不清的小國后,大唐使團接近曲女城。負責迎送的各地官員及國王一波接一波,圍觀使團的天竺百姓無時無刻不聚集在他們身邊,就像從未散過。
「這裡就是天竺?跟想象中不一樣。」使團中的人也討論著自己一路所見。
「你想象中的天竺是什麼樣的?」王玄策問。
「這裡不是西天嗎?是極樂凈土啊!為什麼這裡的人還是看起來吃不飽飯,到處是骯髒的乞丐?」
王玄策笑他,「天竺依然是人間啊!既然是人間,就有生老病死、富貴貧窮。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總把天竺想象成極樂世界呢?」
「因為能來親眼見證的人是極少數,其他人全聽和尚吹噓。和尚說天竺就是西天,是佛祖住的地方,善男信女聽是佛祖之國,自然以為是人間樂土。其實世間哪還有比我們中華更美好的地方呢?」李義表說。
王玄策贊同此話,又對滿胄說,「滿胄大哥,天竺跟你離開時相比,變化大嗎?」
滿胄撓了撓頭,「我不知道,這裡是中天竺,我沒來過,我住在東天竺那邊。」
「我們這次要去摩揭陀國,滿胄大哥可以回鄉看看了。」王玄策笑道。
「我哪還有鄉可回呀!」滿胄低聲嘀咕。
「李正使!曲女城來使了!」小廝通報。
李義表立即正了衣冠,率全體使團成員出驛館迎接。
王玄策站在李義表身旁,對面走來的是位婆羅門。天竺有四大種姓,各種姓服飾、氣質,甚至膚色都有區別,王玄策已經可以分辨了。
李義表對王玄策小聲說道:「代表摩揭陀國王而來的使者就是他,我在長安見過此人。」
王玄策點頭,心中有數。
「鄙人阿羅那順,代表戒日王陛下,迎接諸使前往曲女城。」阿羅那順說道。
雙方相互行禮,李義表由滿胄翻譯,介紹了自己和使團成員。不需耽擱了,使團很快踏上前往曲女城的道路。
「李正使這次來天竺,有哪些行程安排呢?」阿羅那順邊走邊聊起來。
李義表答道:「按皇帝陛下的吩咐,到各佛祖聖地朝拜,並問候貴國國王陛下。」
阿羅那順點頭,忽然發現幾名畫匠在車內作畫,「這是做什麼?」他問道。
李義表笑答:「皇帝陛下不能親自前來,所以命畫匠畫下貴國風光、風土人情,帶回大唐獻與他欣賞。貴國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阿羅那順笑道。他又問向通譯滿胄,「在長安城也是你做的通譯,我記得你叫滿胄,是哪裡人?怎會在摩訶震旦國任職?」
滿胄回答道:「我是摩揭陀華氏城人士,多年前便離開天竺,在大唐定居了。」
「你也是摩揭陀人?那真巧,以前的摩揭陀國王也叫滿胄。」阿羅那順打趣兒。
滿胄立即臉色不好,「那位國王非常不幸,已經溺水身亡了。」
「是啊!他若沒去逝,戒日王還做不成摩揭陀國王。咦?你遠在東土,也聽說過滿胄王的事?現在能記得他的天竺人也不多了。」阿羅那順問。
「阿羅那順是吧?」王玄策突然插入他們之間,「問你個事,聽說你來大唐,走的是從雪山到吐蕃那條路?」
「是的。王副使有興趣?」阿羅那順反問他。
「從吐蕃走要近得多,如果下次有機會,我想從吐蕃過來。」王玄策說。
阿那羅順笑道:「歡迎啊!王副使一定要再來。從大雪山進吐蕃的路很多朝聖者都知道,等到了曲女城,我拿地圖指給你看。」
「一言為定。阿羅那順可別忘了。」王玄策高興答應。
曲女城出現在眼前時,已經天黑,雖打著火把進城,卻一點兒不覺得黑暗。聽說了消息的曲女城百姓,舉著自家燈火來圍觀,無數火光把道路照得如同沐浴日光。
現在天色已晚,阿羅那順安排他們先入住宮內,明日一早再朝覲戒日王。使團成員個個都已累得爬下,要是現在就見國王,他們會當場倒地,先休息一晚求之不得。李義表吩咐立刻就寢,養足精神,不要明日失了大唐體面。
「阿羅那順跟你說了什麼?」王玄策問滿胄,「我看你那時臉色不好,該不會他認出你了吧?」
提起這事,滿胄難掩緊張,「他沒認出我,我跟他在長安見過,要認出早就認出了。他調侃我跟過去的摩揭陀國王既是同鄉,又是同名。我想起往事,心裡有點兒不舒服。」
「那就好。」王玄策放下這邊,但另一邊又懸起了心,「不過明天該怎麼辦?戒日王他一定認識你,對吧?」
「我要做通譯,不可能缺席,只有看情況再說了。喜增那樣聰明的人,容貌相似之類的話騙不過他。」
「是啊,假滿胄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他知道真正的滿胄沒有死。現在真正的滿胄現身了,他會怎麼想?」王玄策感到棘手。
「你們倆在嘀咕什麼?還不快睡!」李義表訓道。
「是,馬上睡!」王玄策回應。他趕緊對滿胄說:「滿胄大哥,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你自稱真正的滿胄王,要恢復身份,戒日王肯定殺你;但如果你保持沉默,或許他會放過你。」
滿胄擰緊雙眉,向他點頭。
阿羅那順向戒日王報告完使團情況,退下后,喜增喚來烏鴉。
「使團中那個叫滿胄的通譯,就是真正的滿胄吧?」喜增問烏鴉。
「沒錯,陛下。就是他,他回來了。」烏鴉回答。
「他還真敢回來。」喜增面帶微笑。
「陛下,怎麼辦?怎麼辦?」
「他現在是摩訶震旦國的使者,不宜對他動手。滿胄早就已經死了,擔心什麼呢?」喜增說道。
阿羅那順回到自己房中,立刻提筆寫信。再喚來親信,將密信遞交給他,「趕緊送出去,要快。」
親信悄悄出了城門,向南方奔去。
這封信最終交到東遮婁其國王毗濕奴伐摩手中,已是十天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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