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細作在身邊
「大唐正使李義表,代表大唐皇帝陛下問候摩揭陀國王陛下。」李義表呈上國書。
國書以漢字書寫,蓋有大唐國璽寶印,另有一副本,譯成天竺文字,無寶印。
「貴國陛下的心意我已明曉,請代我問候貴國陛下,我當回以厚禮。」喜增說道,「請諸使入坐。」
「謝陛下。」使團全員向戒日王道謝,依自己的地位次序,在旁側坐下。
王玄策留意著戒日王的神色,感覺國王的目光所注視者,不是團使核心人物正使李義表,而是通譯滿胄。這正是王玄策所擔心的。
「喜增在看著我,他認出我了。」滿胄低聲說。
王玄策向他向點頭,無數人注視著使團,他不便與滿胄說話。戒日王不會蠢到自己當眾揭穿滿胄身份,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待者拍響巴掌,一隊藝人入殿。藝人向喜增行禮,又說了段開場白,使團的人沒聽懂,然後藝人開始表演。
只見他們從布袋裡抓出首飾、兔子、小鳥,那小小的布袋彷彿無窮無盡,裝了數不清的東西,四周人叫好,使團成員驚奇。
藝人又說要表演新節目,上來一名女子,她突然以刀捅向自己腹部,觀眾嚇得尖叫,再見她扯出腹中腸子和內臟,有侍女當場嚇暈。
「這簡直……簡直……」李義表驚道。這哪是表演,是玩命啊!更何況大殿之上,見此血污,有何體統,有何禮節。
觀眾驚駭之際,那女子又將腸臟塞回腹內,揉了揉肚子,鬆開手,腹部如初,連條疤都沒有。四面嘆聲不止,然後歡呼如雷。
「精彩,精彩!真的假的,她明明把自己肚子剖開了,我們都親眼所見。這是法術嗎?天竺不愧是佛祖故里,這裡的人都有法力嗎?」使團里的人讚歎道。
滿胄告訴他們,「不是法術,是幻術,就是戲法,障眼法,都是假的。表演藝人都是低種姓,他們要是會真法術,也不至於使自己居於卑位了。」
「就算是假的,能做到看不出破綻,也很厲害呀!」成員們仍然感嘆。
王玄策的注意力並不在節目上,他東張西望,觀察周圍一切,看清這裡的人和物。忽然,他瞧著窗外的樹上有許多烏鴉。
烏鴉不稀奇,但這些烏鴉,王玄策一眼就認了出來。借口出恭,立刻溜了出去。
「公子來了!」
「是公子!公子過來了!」
「嘿!真是你們?」王玄策聽見烏鴉在說話。
「好久不見了,公子!」
「公子,你真的到天竺來了?有災難!這是場災難啊!」
「什麼災難?我來就有災難?」王玄策馬上問。這些烏鴉通曉人間諸事。
「不是公子有災難,是天竺有災難啊!」
王玄策不明白它們說的什麼,盯著它們,等它們繼續說,這些鳥憋不住話的,很快會自己吐出實情。
「傳說東土取經人會給天竺帶來災難,三藏法師沒有實現預言,就看公子的表現了!」
「我又不是取經人。」
「可公子是因為取經人才來到天竺的呀!」
王玄策低頭想,「確實,沒有三藏法師取經,就沒有兩國互派使者。可為什麼是我?也許是李義表。」
「公子還記得嗎?在通天河,有妖怪針對你,背後指使者是天上的神佛。既然有神佛要害你,說明你將來必有作為。現將種種原由加在一起,預言所指的很可能就是你。」
「預言?」王玄策問。
「那預言好像是我們大王瞎編的?」
「怎麼可能?神諭敢瞎編?大王再狂,也不敢幹這個。無風不起浪,大王定是知道內情才這麼說。」
「大王什麼事不敢幹?」
「大王身份神秘,他一定知道些天機。」
「我也認為大王不敢瞎編。」
烏鴉們又吵了起來。
「你們別吵!」王玄策喊,「先把我的事解決了,再慢慢吵,我不管你們。我會不會給天竺帶來災難,我不管,反正我只是個使者,過段時間就回大唐了,掀不起風浪。要說帶來災難,裡邊那位翻手雲雨,不是更有可能?」王玄策指大殿中的戒日王,「眼下我有一難,要是我栽在這裡,神諭指的肯定不是我。滿胄的身份你們知道,我怕戒日王找麻煩。」
「公子說這個?哎!毋要擔憂。」烏鴉攤了攤翅膀,「戒日王早知道了,對外宣稱滿胄已死多年,只要你們別舊事重提,他不會跟『死人』過不去。」
「我也是這麼想,那就好辦,我們當然不會自找麻煩。」烏鴉這樣說,王玄策基本放了心。
「不過公子……」烏鴉還有別的話。
「還有什麼?」
「公子要知道,在天竺,認識滿胄的不僅有戒日王。」
「你們是說,別人會借題發揮?」
「很有可能。目的不是找你們麻煩,而是想給戒日王製造麻煩。」
「我明白,那就糟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戒日王預感到有麻煩,一定會先下手,斬草除根。」王玄策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你們快跟我說說,哪些人最有可能發難?」
「還用找嗎?想跟戒日王較勁的就那麼幾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另有烏鴉叫起來,「有密信送了出去!有密信送了出去!」
「送給了誰。」王玄策問。
「不知道,我沒跟著去。」
「怎不跟著?看到密信不跟蹤,還是包打聽的三界通嗎?」
「你太不敬業,太讓我們失望了!」
「你把我們的招牌都砸啦!」
「當時我餓了,忙著找吃的,人就不見啦!」
烏鴉們又吵成一團。
「那麼是誰送出去的?」王玄策急問。
烏鴉想了想,「阿羅那順。密使是從阿羅那順家裡出去的。」
「阿羅那順?我以為他不認識滿胄。不,不能確定他送信是為了滿胄的事。」王玄策拿不準,「但有一點可以明確,阿羅那順很可能是潛伏在戒日王身邊的細作。你們再跟我說說,阿羅那順跟哪些人有秘密往來。」
烏鴉們一陣亂叫,爭著說話。
良久之後,王玄策才回到大殿。
「你出恭這麼久?」李義表問。
「嘿嘿,下官水土不服,便秘。」王玄策笑道。
李義表驚訝,「團里也有水土不服的,都是拉肚子,你怎麼便秘?下次不可如此,太失禮了。」
王玄策繼續嘿嘿笑,答應下不為例。
「阿羅那順是內奸?公子不說,我們都沒看出來。」烏鴉們在樹上爭論。
「不然怎是公子呢?」
「是我們太笨啦!」
「得告訴戒日王陛下嗎?」
「為什麼要告訴他?他知道了,又得殺好多人,你們以為只死一個阿羅那順嗎?」
「戒日王殺人,我們要負責?」
「公子在這裡,公子會受牽連,至少那個叫滿胄的會跟著遭殃,公子一定拚命保護他。公子人那麼好,我們不能害他。」
「可是……我們吃了戒日王的鳥食,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烏鴉們陷入沉默,為難該怎麼辦。
「那就這樣吧!戒日王要是問起來,我們再告訴他,他不問,我們就不答。」
「是個好辦法,這樣保護了公子,我們良心也過得去。」
「以戒日王的智慧,很快會對阿羅那順這種人起疑,只要他問起,我們就說實話。」
「要是萬一他不懷疑呢?」
「……一定會懷疑的!」
大唐使團在曲女城停留數天後,按照行程,開始了巡禮佛陀聖跡之旅。為保使團安全,喜增派出軍隊護送,同時為表示重視,自己也陪伴同行。經過一路陸路,上船改行水路。船隊順恆河而下,駛往摩揭陀國。
在大唐時,便聽三藏法師談起,恆河是天竺人的聖河,當地的天竺人也如此告訴使團。不過使團成員行於其中,並未感覺神聖,只是普通一條河而已,大概情感未那種境界吧!到是清晨或黃昏時分,日出或日暮之時,日光斜映水面,薄霧中天地朦朧金黃,卻是極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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