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天竺驚變

王玄策率領使團，出大雪山，進入東天竺，一路受到各國熱情款待。此次來天竺，除了護送滿胄，還有個任務——把翻譯成梵文的《道德經》交給鳩摩羅王，因而使團順道，先去了東光國。鳩摩羅王不在，王玄策只得放下書，向摩揭陀國進發。

使團住進王舍城，那爛陀寺的沙門前來看望他們，王玄策第二次來天竺了，與上次認識的人聊了許多話，到天黑才將他們送走。當地人招待使團用了晚餐，累了一天的使團成員早早進入夢鄉。

半夜裡，王玄策彷彿聽見了烏鴉「哇哇」的叫聲，凄涼悲慘，使他感覺極不舒服。他從夢中醒來，就像少年時住在長安客棧那晚，被烏鴉吵醒。王玄策走到窗邊，月色明朗，照得窗外枯樹石牆抹了一層銀，微微生光。

枯枝上果然有烏鴉，王玄策驚喜，烏鴉看見他，立即朝他飛來。

「戒日王死啦！公子！戒日王死啦！」烏鴉冒出一句。

王玄策睜大雙眼，「你們說什麼？」

「戒日王死啦！公子快跑！快跑！」

「怎麼了？吵什麼？哪來這麼多鳥？」蔣師仁從席上坐起。

烏鴉見有生人，不敢再作人言。

「戒日王死了！」王玄策告訴他。

「你說什麼夢話？」蔣師仁打哈欠。

烏鴉不會說瞎話，國王是真的死了！王玄策相信這點。

滿胄也被吵醒，「怎麼回事？」

「滿胄，王正使說戒日王死了。他怎麼知道？」蔣師仁壓根不信。

「死了？」滿胄也不信，「戒日王在曲女城宮裡吧？死了？」他瞧見了鴉群，立刻愣住。

王玄策懶得跟蔣師仁解釋，馬上出了屋子，把烏鴉帶向偏僻角落。

「究竟怎麼回事？快說！」他知道發生了大事。

烏鴉扇動翅膀慌張道：「戒日王在前往摩揭陀的途中，被阿羅那順殺掉了！現在阿羅那順做了國王，他就要來對付你們了！公子快逃吧！」

「阿羅那順篡位？」事情來得太突然，連王玄策都反應不及，「他就這麼成了國王？沒人反對阻止他們？現在戒日王國內的情況如何？」

「國內的權貴都站在阿羅那順那邊，他們集體叛變了。」

「這些傢伙平時那麼聽話，以後他們多忠心。」

「畢竟戒日王死了，死掉的國王沒有任何權威，他們擁立羅那順也是暫時的，對他們來說同樣事出突然，需要時間緩衝，醞釀更大的計劃。天竺又將恢復到以前的混亂局面，公子快回大唐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要是真如烏鴉所說，國內權貴已有自立之心，那麼天竺確實不能留了。王玄策奔回驛館，「快起來！都起來！」他挨個房間叫醒所有人。

「王正使，出什麼事了？」使團成員不知所措。

「快收拾行裝！出使任務失敗，我們回大唐！立刻啟程！」王玄策下令。

「這麼急？我們連一個大人物都沒見著。」蔣師仁問，「戒日王真死了？你哪兒得的消息？」

「以後給你解釋。不要耽擱了。」王玄策催促。

這時，院外傳來馬蹄聲，大批軍士趕來。

「是天竺兵！」使團的人喊。

該來的躲不掉！王玄策懊惱行動慢了，不過就算使團先走，也會被這幫人追上。他下令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假裝不知情，從容出門應對，由滿胄用當地語言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國王陛下請摩訶震旦國的使團入華氏城王宮。」帶兵來的將軍答道。

「為何是軍隊前來？上次我來天竺可不是這種迎接方式，由阿羅那順大人率領大臣和侍從組成的隊伍，到驛館來接我們的，無論是阿羅那順大人，還是打雜的奴僕，個個對我們都極有禮。」王玄策故作不滿。

將軍回答他，「阿羅那順大人不會來接你們，他現在是國王了。」

「阿羅那順成了國王？戒日王呢？」

「戒日王已經不幸去逝。」

果然，消息是真的。王玄策又問：「戒日王陛下怎會突然去逝？阿羅那順又是怎樣做了國王？」

將軍再答：「戒日王陛下在前往摩揭陀的途中遭遇意外，墜入恆河溺水身亡了。他沒有後人，由貴族長老們推舉，阿羅那順大人成為了新國王。詳細的等到了華氏城，你們知道的會更多。請上路吧！」

華氏城只怕是他們葬身之地了，但自己只有三十多個人，又深入天竺腹地，如何脫險？王玄策一時想不出辦法。

他對道：「我等奉命來見戒日王，既然戒日王薨，我等只好回國復命了。請轉告新王阿羅那順陛下，我等立刻折返回，華氏城就不去了。」

「我接到的王令是帶使團到達華氏城。」將軍堅持。

「要是不去呢？」王玄策問。

「一定得去！」將軍強硬。

「怎麼辦？怎麼辦？」樹上烏鴉著急叨念，「眼下這種狀況，公子也沒辦法吧？」

「我們快去求援！」

「找誰？唐皇？那才是真正的山高皇帝遠啊！來不及了！」

「那爛陀寺的和尚嗎？他們為什麼要管這閑事？再說那些吃素念經的禿驢哪是軍人對手。」

「都不是！還有個人就在附近！」

烏鴉們騰空而起。

鳥群起飛驚到士兵，「有烏鴉！快放箭！」

王玄策見士兵舉弓瞄準烏鴉，立即喊：「住手！佛祖腳下豈能殺生？這些鳥跟你們有仇嗎？」他上前阻攔士兵發箭。

「國王有令，見到烏鴉一律殺死！」將軍把他推開。

「莫名其妙的命令！你們國王被烏鴉撞見了虧心事嗎？」王玄策質問。他揮動手臂，看起來像在抗議，實則給烏鴉打手勢，叫它們快走。

鴉群飛散，有烏鴉落了滿胄肩頭，耳邊低語：「轉告公子，我們找救兵去了，讓他保護自己，拖延時間。」說完飛走。

「快追！別讓這些鳥跑了！」將軍叫喊，「陛下有令，殺死烏鴉重重有賞，殺得越多，賞賜越厚！」

士兵們情緒激昂，比起他們的任務，殺鳥興趣更大。

滿胄趁機拉走王玄策，把烏鴉的話轉告給他。

王玄策心頭一沉，對天竺兵喊道：「不是要去華氏城嗎？怎干起無關的事了？還不快上路！」

烏鴉已經飛遠，人是追不上了，天竺兵有些失落，這才回頭拾起原先的任務。

王玄策命令使團收拾行裝。

「真要跟他們去華氏城？」蔣師仁亦知兇險。

「人家這麼多人來請，我們不去不行啊！反正華氏城也是我們行程之一，走一步看一步。」王玄策說。心中期盼烏鴉的救兵快些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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