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漸行漸遠(九)
夜幕下,除了黑色的天空中閃耀著數不盡的星星外,還有村裡熱鬧的聲音。這聲音多半是由孩子們發出來的,當然也有三三兩兩的大人聲:回家去,都晚上了還亂跑什麼?
這時候的大姐二姐,尤其是我安耐不住內心的寂寞,眼睛東張西望地在窯洞的四周盤旋著。母親看出了我們的小心思:至少得吃完飯吧!
聽到這句話時,我們暗中竊喜有這樣開明的母親。
大姐和二姐兩人一前一後幫母親張羅著飯菜。
「小妹,你放快點啊!腌制的鹹菜咋還不端上去呢?我這飯都馬上好了!」大姐的聲音很大,但是話音里透著急切與喜悅,想想吃完飯就可以出去了,心裡那是吃了糖般的甜。
家裡沒有桌子,之前所說的土築的高梁,在灶台與炕頭之間,半米左右的樣子,這就是我們家唯一的擺放飯菜的工具。值得提起的是這個土築的檯子上面略微有一層薄薄的水泥,水倒在上面,一般不會下滲,拿個干一點的抹布一擦就啥也沒有了,水是如此,有點油污之類的東西隨便一擦也都消失了。不得不說砌這一堵小牆的人是多麼明智,能夠想到這些事多麼的不容易,砌這一堵小牆的人就是我的父親。
家裡人一般都很怕父親,父親和藹可親,但是發起脾氣來那叫人一個發毛,所以在日常生活中父親總是給人一種神秘感,有冷有熱,時間長了就會越來越離不開父親的這種感覺。
「出去是可以,但是最好別讓你爸知道,我擔心他會抽你們」在灶台下面燒火的母親一手拿著柴火往鍋底下放,一邊斜著身子給跟我們三人說著。
「要是你哥在,他或許能帶上你們出去玩,他這一上學就很少回來,你們又很小,我呀!」母親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繼續著手裡的活兒,突然就停下所要說的話,偶爾也望望門外,在母親的眼裡可以看出,要是父親此時此刻在,可以幫忙做很多的事。
其實母親所說的父親抽我們,只不過是嚇唬嚇唬我們而已。自打我記事起,父親就常年在外,給別人做短工掙點錢補貼家裡用,夏天基本上不在家,所以到秋冬季節回來,回來最多的就是買那麼一小袋子果凍,那時候我們不叫果凍,叫「喜之郎」,果凍一般比較專業,村裡的人說果凍是城裡人叫的,咱們這樣叫會招人笑話。也是基於這樣的一個特殊原因,大家都盼望著父親回來,我們一家人不知道從何時起就開始愛上了整個秋冬季節。
晚飯過後,母親就點起了煤油燈,燈的底座是用盛放食用鹽的小碟子做的,碟子裡面倒上點煤油,用火柴點著整個窯洞就亮起來了,這時候母親會再三強調:出去玩要快點回來,費油的很!當時根本不知道母親所說的費油究竟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少弄點,乾脆不要點著之類的,但是後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兩個姐姐拉著我,我們就像是夜晚的螢火蟲那樣時而在這時而在那奔走相告,村裡的小夥伴們也都爭著要出來,但遺憾的是還是有那麼幾家的孩子被父母無情地束縛在家裡。這些人會說:小孩子,尤其是姑娘家,安穩點好,不然以後嫁人誰還敢要?
村裡是沒有路燈的,所以大夥都是借著月光穿梭在鄉村的小道上,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各個年齡階段的都有,跟我哥同齡的大孩子也都在其中,這一歡呼起來都忘記了各自的身份,最好的遊戲屬藏貓貓,大夥到處躲藏,有一個人在隨處找,後來一個人有點力不從心,乾脆換兩個人來找,但還是有那麼幾個聰明機靈點小鬼讓人找不到。他們會藏在草垛里,會藏在久久沒有人住的窯洞里,當然也會藏在別人家的被子里,各種藏法都有,這讓找的人是費盡心思,後來也只能說句:原來你藏這,早知道我就。隨後大家會笑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