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比鄰而居⑵

街道上，霓虹燈如墜落人間的星火，點亮了眼前的天空，燦爛了漸漸已深的夜色。

他牽著她，走過老街，走上人行天橋。

腳下是六車道寬的大馬路，在霓虹燈的點綴下如同銀河般橫穿了這座城市的南北，令這座不夜城尚且不知休眠，依舊車水馬路，暗夜奢華，極為喧囂。

這一路上，許冬青在想——

他和張青春有多久沒一起走上一段路了？！

有十年了吧！

十年，足夠相愛的人磨掉最後一絲熾愛，轉為柴油米鹽醬醋茶的相敬如賓；也足夠讓萌芽中的愛情種子茁壯生長；它甚至能讓不愛的人放下偏見乃至重新相識、相愛……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可惜他卻平白錯失了它十年！

「曾有人說

沒有被愛過的人，遇見愛會惶恐不已

是因為害怕愛太多一發不可收拾

失去自己

而我想說

曾經愛過你的我，遇見愛會惆悵幾許

是因為害怕一不小心不夠愛你

失去了你

所以我

想見你，卻不敢跨越距離去面對你

我唯一能保持的，愛你的方式

便是選擇了你所停留的城市

與你比鄰而居

……」

流行小天後程藍的《與你比鄰而居》從路過的車輛上飛揚出來。歌聲里，程藍淡淡哼唱的清雅嗓音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如那十年流水光陰，流淌過許冬青的心田，奔騰在張青春的雙眸深處，最後消失在迷茫的夜色里。

許冬青挨著她，慢慢走著。

被他拽著手，張青春極不習慣地欲抽手回來，可他卻將她的掙扎視若無睹，反而握得更緊些。

知道他的性子素來拗扭，張青春暗嘆了一聲——

由他去吧！

這一路上，她始終低垂著頭，不言語，偶爾捋開額前被調皮的風吹起的髮絲。

十年不長，卻也不短，它足夠讓曾經無比親昵的人們活成兩個世界。

張青春始終覺得，他的世界總是絢爛多彩的，而自己的則向來平淡如水。處於平行線上兩端的他和她，註定了無法交集吧！

「你……」

「你……」

沉默太久，氣氛有些尷尬，二人不約而同地開了口。

「你先說……」

「你先……」

又是異口同聲。

兩人皆不好意思地相視一笑。

這一笑，驅散了兩人之間十年隔閡的陌生與重逢后的尷尬。

「你過得好嗎？」這是他今晚問了第二遍的問題。

「我過得挺好的！」這也是她第二次回答。

真的挺好的！

她對自己所選擇的活著的方式挺滿意的。每日忙得跟個旋轉不停的陀螺似的，沒有閑余時間胡思亂想，儘管偶爾還是會有些回憶片段浮現心底。

如果他不再出現的話，她甚至會認為，自己的生活模式會固定得永久不變！

如今他回來了……

張青春發現自己很難尋找一個詞來描述此刻的心情。

緊張？竊喜？亦或期待……

竊喜？期待？！

張青春被自己的這些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竊喜什麼？許冬青回來了，她竟然覺得很高興？！

好吧，作為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高興情有可原不是？

那她期待什麼呢？期待許冬青的接近么？！

嘖！

對這些複雜的莫名情緒，張青春不得不在心裡暗罵自己一句：幼稚！

許冬青並不知道眼前一直垂頭淺笑的女孩心裡在想什麼，他只知道她說的那句「我過得挺好的」說的都是實情。

這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她的消息，所以他自然清楚——

沒有他，她依然活得很好，甚至會更好！

他為這個事實極其懊惱，一度懷疑自己當年決絕而去是不是錯了？！可不錯也錯了，這時候補救也應該還來得及！因為——

她還單身！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他說：「我也挺好的！」

張青春：「我知道！」

他是大明星，是深受人們喜愛的公眾人物，即便他為人處事再低調，也擋不住娛樂八卦的談論！

換句話說，她活在充斥著他各路消息的大環境之下。

所以，他的一舉一動，她也甚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