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坑兄妹妹
一下山,宋遠文的臉是青一陣紫一陣白一陣。靠,早知道,我自己回去了。
青青山林中,一黑衣女子站在一棵粗壯的古樹旁邊,擺弄著手中的鞭子。如瀑的長發落在她黑色的衣裙上,與她的衣服融成了和諧的顏色。高挑而纖細的身量,遠遠看去虛渺淡然的氣質,若有若無清淺的檀香味道,會令無數男子見之心動。
然而,走進了,你會發現,這女子似乎有些……
「哥,練功練得怎麼樣?看你這幾天辛苦了,走,我帶你出去玩玩,我請客,你付錢。」淺淺的微笑浮現在傾城容顏上,但是她的氣質和她的微笑不太相符。在宋遠文眼裡,這樣的微笑,純粹是欠揍。
「宋遠寧,你夠了!!!」一聽這個不靠譜的妹妹又在坑自己的錢,宋遠文忍不住要暴走了。從小到大,這個就比他晚出生一刻鐘的姑娘,已經讓他抓狂無數次了,儘管憑藉厚臉皮也讓她抓狂過無數次。
宋遠寧一臉賤笑,彷彿不怕宋遠文氣極會打她。「不夠不夠,玩這種事怎麼能夠呢。」
「你真是我妹。」宋遠文心塞的一躍上馬,揮了一下鞭子就驅馬離開了。
宋遠寧很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還不是跟你學的。」
到了城門,宋遠文和宋遠寧很自覺地放慢了速度,騎著馬慢慢地晃進了城。在外人眼裡,這兩個人也太不像話了,出身好了不起嗎,騎馬這麼慢是在顯擺嗎。
其實不是的。宋遠文知道車禍的巨大殺傷力,很容易就要命了。雖然這個地方的車比不上現代的車,但速度快了衝擊力也足夠致命。就算是騎馬,速度快了之後也容易出事。想想,如果一個小孩突然出現,而你的馬速太快,勒韁繩勒的再及時也會出問題,把人家小孩嚇出來心理陰影怎麼辦,要是真的撞上了,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只可惜,宋遠文的心思沒人懂。算了,被誤解就被誤解吧,反正這個魔王世子的聲名不小,這罪過再多一條也不多。
路邊有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子,宋遠文翻身下馬,給宋遠寧買了一支白玉簪子,在街上當著無數過路的百姓,親自給她插進了頭髮里。舉止親昵,像是戀人,想必遠世子應該是一個風流無比的英俊貴族吧。
然而事實卻並不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遠世子除了他的親妹妹宋遠寧和親娘靖王妃不讓任何女人近身三尺,唯一的例外估計就是他的親姑姑皇後娘娘宋雪繪了。而且這件事不僅僅是在南明的京城,天下四國都知道,據說這一點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知道。曾經他把不小心撞到他的鄭國公家嫡出的五小姐扔到了河裡,差點讓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淹死。當然,他不會親自上手,因為他是用內功的……
「哥,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歡白玉,我喜歡紫玉。」宋遠寧傾國傾城的容顏上染上一層薄薄的慍怒,對於宋遠文的好意一點也不接受。
「白玉相對便宜一些,紫玉太貴。今天沒帶夠錢,買不起。」宋遠文拍拍手走人,翻身上馬,動作瀟洒流暢,驚為天人的英俊容顏上掛上和往日一樣的輕狂淺笑,夾了夾馬腹,慢慢地遛馬回了靖王府。
不一會,宋遠文又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走著,溜躂回了這個攤子,指了指一個看起來很好看的紫玉手鐲,又指了指一個很小很難看的黑色小環,說:「老闆,多少錢,這兩個我都要了。」
遠世子,你不是錢不夠了嗎。(畫外音from宋遠文:我這不是回去拿錢了嗎。)
北蘇、西司、東越三國京城的布局基本上都是城東貴族,城西富人,城南平民,城北皇族。只不過到了南明這邊是有些不一樣的,因為三異姓王的存在,南明不存在這樣的區劃,正北方位是皇宮,三大王府分別在其餘三個位置建立府邸,恭王府在城西,穆王府位於城南,宋遠文家靖王府就坐落於城東了。
到了家門口,兩個人利索地下了馬,把韁繩遞給門口負責牽馬的小廝,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了。這正好也擺明了兩人的身份,靖王宋廷輝嫡出的兒女,靖王妃白梓竹親生的世子小姐,靖王府正兒八經的主子。這要是庶出的孩子,誰能有資格走正門。
不過走側門這種事永遠不會發生在南明靖王府。天下誰人不知靖王後人痴情,男子一生只娶一位王妃,從不納妾,女子寧願不嫁也絕對不會嫁給一個自己不心儀的男子,四百多年來都是如此,從無例外,而且靖王一脈子嗣也不是很多,每一代都是兩個,幾乎都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也不存在什麼競爭奪位的問題,故而靖王府歷來是府內後院最清凈的地方,加之靖王府的歷任世子都帥到沒邊,所以這裡也歷來是京中女子最嚮往的地方。
「哥,我累了,你把我背回去吧。」宋遠寧伸了一個懶腰,半眯著眼向前面的宋遠文說了一句,那副情態似乎是累了。
宋遠寧的這幅模樣別有一番美感,這要是被街上的任何一個男人看見都忍不住要流口水。只不過我們親愛的遠世子不是這樣的人,他可不會被宋遠寧這副模樣給騙了。
宋遠文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宋遠寧,不禁讚歎她過人的演技,現在他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破綻,如果不是太了解這個坑人的妹妹,他也要被騙了。微微一笑,宋遠文也不挪動腳步,雙手抱胸,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看著宋遠寧,就是不動彈。
等了半天也不見宋遠文有什麼動作,宋遠寧不禁有些心裡發毛。她還是很了解自己的這個親哥的,他要是肯罵你、吼你、損你這一般沒什麼事,要是他在該生氣的時候突然變得很安靜甚至帶著點詭異的微笑,那就完了,因為他要麼是真正的發火了,要麼就是要整人了。想到這裡,宋遠寧沒由來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宋遠文還是沒有動作,更恐怖的是他連表情都沒有了,這還怎麼猜他的心思。宋遠寧平常看起來一點也不怕自家老兄,但從心底來看還是畏懼的。
「遠文,有什麼要事你要和我說。」遠遠的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伴隨著聲音,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就出現了。
這公子倒也是個模樣不錯的,皮膚白但還帶著點練武之人的陽光顏色,由於年紀比宋遠文略小,還能繼續長,所以比宋遠文挨了小半截,不過倒是比宋遠寧這個京城第一高的女子高了不少。一身天青色的錦袍,同色的腰帶上綉著白色的祥雲,綉工很好,腰間別著一枚價值不菲的羊脂白玉,頭髮用髮帶紮起,只是這髮帶,怎麼看著像蜀錦呢。神啊,這一身行頭得多少錢啊,可見這公子出身是非富即貴啊。
看見來人,宋遠文終於有了動作,甚至很開心地笑著打趣。「葉樞,怎麼這麼慢,你這輕功白練了,兩條腿不會是鉛灌的吧。」
來人是南明三大王府的恭王世子葉樞。恭王先祖葉衡在南明先皇建國打天下時立下不朽戰功,由於其高超絕倫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唯有東越藍仙山一派可與之相比,所以當年的葉衡擁有「千面公子」的美名。因而恭王府有了「千面王府」的稱號。然而,恭王府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擁有葉衡那樣高超的易容術,這個名號漸漸衰落了。後代的武功也無法與葉衡比擬,故而這個以戰功揚名的恭王府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個文官王府。
恭王世子歷來知書達理,待人謙和,沒啥武功。然而到了葉樞這一代卻出了他這一個變數。恭王爺沒有妾室,整個恭王府後院只有恭王妃一個有地位的女人,兩個人也只有葉樞這一個兒子。照理說恭王爺更應該是把他這個兒子教得文質彬彬的,結果不知道什麼原因,葉樞卻沒有變成大家想象中的樣子。他雖然也是和前輩們一樣儒雅有禮,在朝堂上面對著血雨腥風還能保持冷靜,然而他骨子裡是個小瘋子,愛玩,好武,就算是個半吊子也依然興緻不減,恭王爺和恭王妃還管不了,最後索性不管,反正他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在京城貴族圈子裡名聲也很好,除了和宋遠文、宋遠寧這一對紈絝囂張的兄妹走得近以外,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武功高,我這速度可以了,這要是世君那你不得急死。」何世君乃是吏部尚書何尚書家的三公子,為人很好,卻是出了名的弱美男,冬天基本上足不出戶,就是因為怕受寒,出門就穿的很多,簡直比小姑娘還嬌氣。葉樞拿何世君作比較也是夠損的了,也不知道明明是他大哥何世登和他結下樑子為什麼要拿他撒氣。
「我知道世君的情況,所以他慢一些我可以理解,倒是你,你不是從小就練武嗎,身體應該很好啊,再者,你又不是沒有輕功。你這麼慢,我沒有鄙視你就知足吧。」聽到葉樞的抱怨,宋遠文很張狂地笑了笑,一把勾過葉樞,兩個人哥倆好地進了靖王府,把宋遠寧這個靖王府正兒八經的小姐扔在原地。
宋遠寧氣不過,恨恨地看了看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哥哥,怒氣衝天地往自己住的瀟雨閣走去。「你真是我哥!!!」
看著宋遠寧走遠了,宋遠文和葉樞才從某個陰暗角落走出來。
邊往外走,葉樞邊捂著自己的心口,一副「我受到了一萬點驚嚇」的模樣。「遠文,我看遠寧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難怪她都二十了也沒人敢娶她。」
「她二十還沒嫁出去,我還二十了都沒有女人近身。」宋遠文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一點變化,似乎不善。
這也難怪,雖然妹妹坑人了一點,但這麼說也是自家妹妹,自己隨便損,怎麼說都可以,反正這二十年就是這麼過的,要是哪天兄妹兩個不互相損兩句還不正常了。不過,要是別人就不行了,哪怕葉樞是自己最好的哥們也不行。所以說,宋遠文生氣了。
於是乎,葉世子腦袋上狠狠地挨了一記爆栗。宋遠文練武出身,手勁大的嚇人,看在葉樞是哥們的面子上已經控制過力度了,然而葉樞依然疼得快要飆出眼淚了。
遠文,不帶下手這麼狠的。(畫外音from宋遠文:下手狠?我要真的下狠手你現在已經暈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壞了,我不是大字不識幾個嗎,這麼說成語了,哎呀,該打啊。)
葉樞還是一副活寶樣,揉著頭氣得直跳腳。宋遠文頭大地按了按太陽穴,你說自己上輩子明明是一個冷血殺手,怎麼這輩子和一個活寶關係這麼好。真的是世事難料啊。
「好了,走吧,叫你來還有事呢,清風斷月刀還想不想要了,給你三秒鐘,要是還不走就不給你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不早說,走。」一瞬間,葉樞的頭就不疼了,兩眼放光地和宋遠文一起向墨雨樓走去。
「拜託,明天是我的生辰,怎麼你從我這個壽星手中拿東西拿的這麼心安理得。」
「誰不知道靖王世子宋遠文有錢,錢沒了還可以繼續去賭場贏。清風斷月刀可是好東西,難得你這個花錢如流水卻藏寶藏得深的人捨得把這種好東西拿出來。反正清風斷月刀在兵器譜上才第四十三,我相信你改日一定會贏回來一個前二十的。」葉樞笑嘻嘻地對宋遠文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宋遠文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宋遠文心塞地抬頭望天,唉,是不是交友不慎啊。
「明天給我的及冠賀禮的價值要是低於清風斷月刀那你就完蛋了,你知道的,我已經很久沒有惹事了,我不介意讓你們恭王府熱鬧熱鬧。」說完,宋遠文就陰沉著臉向自己住的院落墨雨樓飄去。
「別呀,遠文,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話了。」葉樞邊跑邊喊,一臉驚慌。
這個世上,能夠真正制住葉樞的人不多,宋遠文恰好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