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堂的魔鬼

「基金會」比起其他能力，無論是表現還是存在感，都太弱了點。

而在一個項目面前，原本懶洋洋甚至幾乎不存在的能力，突然就像打了雞血，能量暴動的幾乎讓光井葬七竅流血。

行，你狠……

［晴天娃娃］背後的傳說並不美好，是一顆白布包裹的僧人頭，但是他的能力仍然是最溫柔的治療——即使被整個世界背叛，有些人還能不變自己的溫柔。

又是一個緣分——似乎同一種人都喜歡將傷口轉移到自己身上。

總之，很久以來第一次通過眼睛「看見」的寇丹心突然對這個忠誠幾乎與死板的男人多了點好感。

用自己撿回來從來用不到，也不知道該怎麼用的東西換回一雙眼睛，寇丹心認為無論這樣東西有多值錢，自己也絕不會後悔。

就像放在原始社會的鈾。

［末世基金會］好像第一次睜開了眼睛，有些驚奇的打量著在半空中靜靜旋轉的魚骨，隨後在光井葬身體里展開了他龐大的身軀。

收容部，研發部，偵查部，監管部……

比如現在光井葬使用項目時，就屬於戰鬥部的範疇——不同的使用方法還屬於不同的分支，只有在［末世基金會］自己肯出現的時候，光井葬才發現自己當時「徹底掌握自己的能力」這個想法有多天真。

就在那一瞬間，光井葬的意識幾乎被格外巨大的「信息」撕碎。

「多謝。」

用泛著黑氣的右手拾起空中的魚骨，光井葬如同騰雲駕霧的神龍（其實是［八岐大蛇］，只是幾個人不知道而已），帶著煊赫的氣勢消失在了破舊的屋子中。

失去了壓制的寇建勛幾乎條件反射的高高舉起了右手，又像被什麼東西釘在原地似的，遲遲落不下那一巴掌。

寇建勛不傻。

這塊神秘的魚骨是女兒幾個月前撿到的，當時拿到「交易所」鑒定以後得出的結論是無法判定用途，只能按照最低級的「能量結晶」來處理——根本就支撐不了女兒一周的葯錢。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擋不住來自眼下的衝擊。

一家人靜了很久，怪的氣氛被一陣敲門聲打破，寇建勛幾乎狼狽地收起臉上的茫然，換上了平時堅定的殉道者姿態，而寇丹心也匆忙扣上了那幅古馳的墨鏡——幾個月以前用半袋過期的餅乾換來的，而作為家裡地位最高的女性，李名沁完美的扮演了女主人的角色，即使家裡已經漏了四個大洞，但仍然帶著得體而優雅的微笑，似乎站在一座屬於自己的宮殿中。

其實門早就沒有鎖了，連戒指那麼大的金屬都被收集起來，更何況那麼大一坨鐵鎖心呢。但按照慣例敲門的人仍然三長兩短的敲了一下以後，對著領導人說了聲「問候」。

「團結萬歲。」

聽著每天在街上都能聽到的聲音，寇丹心只覺得胃裡一陣發癢，但還是親手將門口的老頭扶了進來。

行動不便，但絕對不代表弱，老頭帶著末世前曬太陽似的笑容，笑呵呵地坐在屋子裡最好的那把椅子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寇建勛只覺得心裡疲憊的似乎墜了沉重的鉛塊。

作為混跡官場的老手，寇建勛一瞬間就明白了老頭的目的——加強氣場。

「唉呀，寇老弟，那個不法暴徒徹底搗毀了我們組織，但是人民的日子總得過下去，對不對？」老頭慢慢的從兜里掏出一隻皺皺巴巴的煙，將手指摁在頂部，不一會兒便冒出了白煙。

對你媽了個頭。

「是啊是啊，生活還得繼續。」寇建勛笑的非常標準，彷彿機器流水線里加工出來的笑臉人偶。

去你媽的吧。

寇丹心再也忍不了——在見到光井葬之前沒這麼強的厭倦感。

「對不起啊，藍叔，我這眼睛有點疼……」

老頭的神情拿捏的特別好，簡直能讓所有人受寵若驚：「丹心啊，趕緊去休息吧，眼睛是一輩子的事啊……」

每一句的結尾話音里都纏繞著複雜的含義，寇丹心以前一直沒想過，為什麼簡單的音調就能蘊含這麼多意思。

這個世界厭煩的想讓人毀掉。

「請不要有這種想法。」

即使眼睛好了，但是那個東西依然存在，寇丹心只是低沉的發出了點沒有意義的聲音，第一次用眼睛看到末日後乾涸的入海口。

原來寇丹心的觀測方式是這樣的：流過這總面積140058平方米的河道的水流量逐漸減少，單位面積內水分子數目從幾千兆億摩爾到幾百摩爾，最後只能觀測到和空氣中水含量差不多的水分子，在睜開眼睛之前，寇丹心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乾涸的河道竟然能給人如此的震撼。

對了，河道——

「哈，猜到了吧，如果把人心看作河道，那麼權力就是水。」所以再重新獲得權力后，只會按照原來的軌跡走下去，不會有任何變化——只是同樣的位置上換了不同的人，或者把招牌換掉，再披上另一種外衣。

皇帝從來沒有消失，只是換上了不同的衣服。

兩個在言語間打著機鋒的男人，看似溫柔卻蘊含殺機的女人，野心勃勃卻披著人皮的孩子，遠離塵世卻心向人間的逝者……破舊的房子里存在過的是豐富而絢麗的人生，但是看多了五彩斑斕也能讓人反胃。

「所以呢，要不要跟他走？」

那個聲音就像自我糾結時出現的另一個小人，總是能在寇丹心最重要時在天平的另一端重重的踩上一腳——只是開玩笑的語氣，連名字都沒有提，寇丹心就在一瞬間想到了外界生活的暢快。

這種東西在不同文化中有不同叫法：心魔、魔鬼、妖怪、巴普洛卡……

原本只能依靠強烈情緒波動而存在的「生物」在這種環境下也得到了進化——擁有了自己的生命，不變的還是對強烈情緒波動的渴望。

所以當寇丹心在絕望和求生欲之間迅速徘徊時，這個叫向東的小鬼便走趁虛而入，順著破損的眼睛進入了大腦，牢牢盤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