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遠山

從四歲開始，寇丹心就知道，她不是為自己而活的。

「想想別人！」

這四個字總是出現在每次說教的結尾。

有的時候，寇丹心倒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像隔壁阿林家的，壞都壞到了骨子裡——所以阿林可以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一點一點被蚊子吸干，還帶著幸福的笑，自己就不行了。

或許因為出生的晚，寇丹心四肢健全，智力也沒有缺陷的出生，在當時簡直就是個奇迹，毫不誇張的說，在別人家的父母都用皮帶打的時候，寇建勛已經收斂起所有的脾氣，將全部的耐心都給了自己唯一的女兒。

在幾十年前沒受過打罵，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儘管家庭條件也沒有那麼好，父母一直默默的支持寇丹心的所有決定，不管是否符合常理……

這樣的愛深沉的如同海底的火山，溫熱敦厚的水面下便是滾滾的岩漿，時而溫和，時而灼熱。

此時心裡煩躁似乎要將她的肺部灼傷，感受這句身體的波動，麥海悄悄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果精神力強大的人就能發現，在寇丹心身體周圍正縈繞著一個巨大的笑臉。

小姑娘的情況總是相似的，生活在末世里的人的苦惱也差不多，兩者重合在一起，那麼能夠施展的空間只有那麼幾個——超過400年的生存讓麥海能夠抓住人心中的每一處破綻並無限放大……

過了幾秒，麥海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腦中了。

「原來你在這。」光井葬的語一氣如既往，「我找了你很久。」

放屁。

麥海無比肯定，自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或和這個人有血緣的人——死了的也沒見過。

「對了，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但是沒關係。」光井葬此時笑得簡直就像中了大獎，「你還有用呢。」

有用——大概就是死不了的意思。雖然麥海已經死過了一次，但是同樣的感覺絕對不想再有第二次。

「你想讓我幹什麼？」

光井葬沒在說話，只是像將糖果揣進口袋似的，將一團無形的影子塞進了大衫的口袋裡。

「那……那是個什麼東西？」剛才自己最隱秘的心思已經在喃喃自語中泄露了，寇丹心只覺得羞澀欲死。

「游靈。」

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解釋就像沒說一樣，光井葬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似乎才發現自己的中文水平不支持這麼長的解釋。

算了，明不明白是她的事。

光井葬將手裡的游靈麥海攥得更緊了，幾乎沒有存在感的消失在蒼涼的海邊。

「知道我不殺你的理由嗎？」

麥海已經忘記了怎麼吞口水，但是作為活人殘留下來的本能還是讓他組成喉部的意識力稍微動了動。

「你要幫我找六個人——有可能是十個。」光井葬其實根本就沒想要麥海回答，只是威脅性的抖了抖手裡的短刀，就足夠讓這個在死亡邊緣瘋狂試探的游靈感覺到生的可貴。

那句話叫什麼來著？無限接近死亡才能領會生的真諦。

「我說不行的……當然不可能了。大人，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在百年間稱霸一方的頂級游靈麥海就卑躬屈膝的匍匐在妖怪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