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無鳴非無鳴

千山原十裡外，天秦與大乾的邊境線附近，茂密的森林在昏暗的光輝下如墨一般鋪展開來。

突然，一聲巨響，成片的森林瞬間湮滅，兩山之間頓時多出來一條深深的峽谷。

「無恥之徒！」

無鳴一身染血，依靠在一塊巨石上，對面是兩位大乾的高手，他們修為無限接近玄境，以無鳴此時的狀態，定然難以倖免。

兩位大乾高手步步緊逼，雖然無鳴已然身受重傷，但是，他們卻不會掉以輕心。

猛然間，一道劍氣從天而降，斬向兩人。

一人閃避不及，被劍氣劈成兩半，另外一位身法詭異，在不可思議的情況下，避開了致命的劍氣。

「無鳴大師，聽說你瘋了，好像傳言有誤啊！」

來者一身紅衣，紅色的頭髮隨風飛舞，煞氣極重。

「文墨施主，見笑了，貧僧現在是清醒的，但是下一刻可能就會迷失自己。」

看到一身殺氣，渾身散發冷酷殘忍之意的弄文墨，無鳴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覺到了親切。

兩人說話間，對面那位大乾高手見勢不妙，果斷後退。

「想走？」

弄文墨揮劍，一道浩大的散發紅芒的劍意衝天而起，籠罩向後退之人。

「大師，救命！」

大乾高手臉色巨變，猛然厲聲喝道。

就在弄文墨和無鳴一臉迷茫的瞬間，後方的山峰之上，一道卍字掌印瞬息而至，朝弄文墨和無鳴拍來。

「聖寺！」

弄文墨雙眼一縮，手腕急速抖動，剎那間，刺出十劍，把那道佛門掌印擊散。

「想不到自詡慈悲為懷的聖寺竟然也會參與殺戮之爭，真是諷刺！」

弄文墨臉色冷酷，聲音冰寒。

「還有更諷刺的，聖寺曾經的方丈高徒，竟然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

光華一閃，一位身著樸素的僧人出現在峽谷上方。

僧人相貌普通，但形似怒目金剛，悄然而立，就給人一種佛法威嚴，不容侵犯的氣勢來。

聖寺戒律堂首座，玄境高僧，虛如。

「禿驢，看劍！」

弄文墨一劍劃出，攻向虛如。

「叛徒，看掌！」

虛如雙手合十，一掌朝弄文墨拍來。

兩人交戰，瞬間遠離此地。

無鳴目瞪口呆，聖寺竟然還有如此過往，他竟然一概不知。

「大師，上路吧！」

之前逃離的大乾高手又折了回來，他毫不遲疑，殺向無鳴。

無鳴無喜無悲，在這生死一刻，他一切都看淡了，身上竟然散發著淡淡的金光，金光直衝天際，耀眼之極。

錢非非一愣，心中疑惑，行動緩慢了一絲，就這一絲的空隙，一道黑影瞬間而至，一掌就把他拍飛了。

「殺個人怎麼就這麼難？」

錢非非艱難的爬起來，不顧渾身血跡，轉身就逃。

「無鳴！」

黑影現出身來，竟然是趙東萊。

「快帶貧僧離開這裡。」無鳴喊道，他身上的金光一閃而逝，此時他又恢復了常態。

「怎麼，大師也會怕死？」

趙東萊嘴上雖然如此說，行動卻沒有遲緩，背起無鳴就往千山原奔去。

只要到了千山原，他們就會相對安全了。

「無鳴，是誰要殺你？」趙東萊問道。

「他們叫他公子，真實姓名叫什麼，貧僧不知。」無鳴有氣無力的回道。。

「這麼多厲害的高手為他賣命，莫非是大乾皇室的某個王爺？」趙東萊猜測道。

「貧僧在真龍國出生，第一次出國就是來的天秦，沒有得罪過大乾的王爺。」無鳴確定道。

「那就奇怪了，莫非，你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趙東萊問道。

無鳴沉默，也許是被趙東萊猜中了，又或許是不想回答這種問題。

黑影閃動，兩人翻山越嶺，即將接近千山原。

驀然，前方金光閃動，兩位中年模樣的僧人從天而降，攔住了去路。

「什麼人？」

趙東萊臉色大變，他被離願打落玄境，雖然憑藉之前的經驗，在天感境界幾乎可以橫行無忌，但是面對玄境，他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而且，對面的僧人還不是一般的玄境。

什麼時候，玄境高手如此多了。

這不符合常理，太妖異了！

「魔頭，放下他，饒你一命！」

對面的僧人開口道，面無表情的看著趙東萊。

「好勒！」

趙東萊放下無鳴，轉身毫不遲疑的逃走了。

「阿彌陀佛！」

無鳴看了一眼趙東萊離去的方向，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不錯，有些道行。」一位僧人開口。

「可惜了，修鍊了六欲功，被人種下六欲功晶，成為了他人修為進階的養分。」另一位僧人說道。

「路選擇錯了，不怪別人。」無鳴無喜無悲。

「據我們所知，這六欲功最先是從公孫爾辰手中傳出的，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不重要了。」

「你不恨他？」兩位僧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詫異。

「談不上恨，功法擺在貧僧面前，如果貧僧不為所動，自然不會被人利用。說到底，還是貧僧的修行不夠。」

「你把一切都看得如此淡然，那麼，把舍利交給我們，你應該是願意的了。」僧人說道。

「貧僧不願意。」無鳴道。

「為什麼，我們同為佛門，當是一家，你的自然也是我的。」僧人道。

「佛自然是一家，但貧僧還沒有成佛，貧僧有根，貧僧的根在天秦。」

無鳴說道，他說了謊，他的根不在天秦，而在真龍國，但是，他不想把這個禍源引向他的故鄉。

「如此，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來取了。」

僧人說道，邁步走向無鳴。

無鳴強撐著身體，往後撤退。

龍吟聲響起，僧人出手，一道虛幻的龍影化作大手，抓向無鳴。

「砰！」

金色的神龍一衝而過，撞擊在突然出現的半截棍子之上。

棍子渾然不動，金色的神龍一撞而散。

「自家人為難自家人，何其可恥！」

看到金光耀空而趕過來的離願憤怒的看著兩位僧人，這些光頭，讓他心中冒火。

「阿彌陀佛，離施主，你來了！」

無鳴跌坐在地，早已沒有了高僧的風範。

「大師，你先歇一會兒，我先解決了他們，再來看你。」

離願半截棍子在手，已然有一種無敵天下的自信。

「大言不慚！」

一位僧人出手，真龍咆哮，金色的虛影充斥著虛空，雖然散發佛意，但同時也散發著無拘無束，橫行天下的意志。

「給我散！」

離願手起棒落，半截棍子幻化無敵意志，「猴三棍」使出，對面的一切攻擊都化作虛無，再也不存在威脅。

「對手太強，一起上！」

另外一位僧人喝道，兩位僧人同時出手，頓時，龍虎齊鳴，天空中，風化虎，雲化龍，天地之間，一股龐大的壓力陡然滋生。

電閃雷鳴，真龍現世，玄虎臨塵，一切生靈都心生恐懼，變得戰戰兢兢。

天穹之下，真龍遨遊，玄虎奔騰，方圓幾十里，萬物寂靜，眾生匍匐。

「想不到，聖寺竟然藏有龍虎真形，果然不愧是最神秘的寺廟！」

千山原天秦軍營，有強者凌空觀看，他們不得擅離職守，雖然發現遠方有異動，卻也只能遠觀。

「也許，他們是從仙緣山偷師而來。」也有人持反對意見。

而戰場之上，看著天穹之下的龍虎，離願突然有些愣了。

「想不到吧，這還得感謝離施主，要不是你，我們也不可能獲得完整的龍虎鎮獸圖，自然也不能完善我們的降龍伏虎神通。」兩位僧人說道。

「這麼說，你們是認識我的，但之前為何裝作不認識？」離願問道。

「我們不想與你沾上因果。」

「那現在又想了？」

「你太強，我們不得已聯手，龍虎真形因你所得，已然沾上了因果。」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退？」

如果可以，離願不想與聖寺扯上關係。

「我們竭盡全力，如若敗了，自然不得不退。」

「行。」離願明白了。

天穹下，真龍玄虎撲擊而來，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離願收起棍子，身體猛然一縮，再一漲，整具身體靈活得如同一隻猴子。

他直衝而上，彷彿被龍虎鎮壓的猛獸，突然間，掙脫了枷鎖，擺脫了命運，掌控了自由。

「鎮壓！」

渺小的生靈，面對天威一般的龍虎，看似一面倒的局面，隨著離願「鎮壓」兩個字出口，一切都倒轉了。

龍虎嘶吼咆哮，卻難敵冥冥之中的真意，被離願雙手抓住，鎮壓在手中，變成了兩隻渺小如螞蟻一般的「真龍玄虎」。

「獸鎮龍虎！」

天地復歸清明，一切恍如夢幻。

「走！」

兩位僧人吐出一口鮮血，急忙撤退。

「大師，你怎麼樣了？」

離願手中用力，「真龍玄虎」同時在手中消散開來。

「貧僧不行了！」

無鳴微微一笑，身體又開始散發金光。

離願揮手，這股金光被隔離開來。

「貧僧來天秦，其實是為了尋找真龍舍利，然而，久尋不果，沒想到......一切都是天註定。」無鳴道。

「聖寺要的也是真龍舍利？」離願問道。

「是的。」

「那現在真龍舍利在何處？別多想，我對真龍舍利沒興趣。」離願道。

「貧僧的故鄉，真龍國國主，他想以真龍舍利修鍊，化身為龍，成為真命天子，晉陞皇帝。故命我來天秦尋找真龍舍利。」無鳴自顧自的說道。

離願沒有阻止無鳴，他看到，無鳴的身體已然破爛不堪，回天乏術了。

「貧僧於仙緣山得見龍虎真形，在無意中竟然修得真龍舍利，然而，慾望不除，又修鍊了六欲功，體內舍利和六欲功晶糾纏，已然受到了污染，難以承受化龍的使命。國主的命令，貧僧是完不成了。」

「完不成就完不成了唄，這本來就不是你一個出家人應該擔下的責任。為了他人的野心，付出自己的生命，不值得。」離願道。

「身為真龍國人，貧僧身不由己。」

「少說話，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時光。」

「我死後，這真龍舍利就送給離寨主了。」

在最後的時光里，無鳴不再自稱「貧僧」，他似乎回歸了「真我」。

「這是你的東西，我怎麼能要？」

「一切因你而得，因你而因，因你而果。這舍利本來就是你的。」

無鳴說完，不待離願拒絕，渾身金光大發，突然間，他的身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舍利和一枚功晶。

舍利散發金光，功晶浮現六道光彩。

它們靜靜的漂浮在離願面前。

這一刻，天地都似乎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