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夢之心

灰衣寨依山而建，在山寨之後，有一處險崖，名為斷石崖。

此時，離願和東竹正盤坐於崖頂，腳下是萬丈深淵，望之頭昏目眩。

「寨主，有句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東竹白衣飄飄，欲要乘風而去。

「你我兄弟，無需見外，有什麼話直說。」

離願屈指一彈，一枚石子射了出去。

「灰衣寨這個名字太俗了，你當初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字？」

東竹毫不客氣，也不擔心落了離願的面子。

「大俗既大雅。」離願抬手間，又彈出一枚石子。「五年前，這裡叫大刀寨，寨主下山搶劫，想要屠殺一個鎮子，正巧讓我撞見了。」

「然後呢？」

「我趕走了他們，隨後暗中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裡。」離願放下手中的石子。「我見這裡的風景不錯，所以就打掃了一下，取名灰衣寨。」

「原來的寨主和他那些手下呢？」

「其實原來這裡不叫斷石崖，叫斷屍崖，是我清除污穢的地方，後來執劍師覺得這名字不吉利，才改為斷石崖的。」

東竹突然覺得背上有點涼，那可是幾百人啊。

「世間有黑白，白的，我已失之交臂，黑的，我不屑為之，唯有灰可以容身。」

離願拍了拍東竹的肩膀，站了起來。

「寨主莫要妄自菲薄，只要你想要，我都竭盡全力為你做到。」東竹也隨之站了起來。

「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也放心你的人品，但凡事儘力就行，別活得那麼累。」離願有些發愁。「我們雖然是山賊，但以往所做之事，都沒有傷及無辜，也算問心無愧。這次搶了朝廷的東西，後果難料啊！」

「寨主，聽說你前段時間去了天風寨？」東竹突然轉移了話題。

「有幾個兄弟搶了天風寨的東西，被天風寨抓住了。我去贖人，」離願狹小的眼睛眯了眯，「沒想到天風寨的寨主賽天風滿嘴污言穢語，還想讓我下跪道歉。最後好說歹說，把我的貼身長槍一併送給他，才把幾個兄弟帶回來。」

「所以，寨主本沒打算放過他們，是因為那位夫人，寨主心軟了？」東竹搖了搖手中玉扇，更加英俊神武。

「我本來是打算殺光他們，嫁禍給天風寨的，但是那位夫人的聲音，讓我猶豫了。人啊，果然容易犯賤。」

離願心中複雜難明，隔空一抓，不遠處的黑色長槍呼嘯而來，被他抓在手中，往空中一刺，頓時，空中生悶雷，「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天芸山都似乎晃動了一下。

「寨主好功力，這分神十二式越發威力不凡了。」

東竹讚歎道，槍為百兵之王，易學難精，寨主的槍法和功力在武林已經難尋敵手了。

「看你的心情，你應該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吧。」

離願摩挲著手中的黑槍，感受著槍體的顫動，似乎下一刻，這槍就要分崩離析了。

「寨主，你去天風寨那天，我可沒有閑著，我去了遼城，跟城主喝了一杯茶。」

「可以啊，你還跟城主有交情。」

「談不上交情，只是私下裡，我們灰衣寨跟城主有一些生意往來。喝茶的時候，我透露了一個消息給他，現在應該起作用了。」

「什麼消息？」

「我跟城主說，天風寨的寨主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尤其喜愛原大師的玉雕。」

「就算如此，也並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吧？」

「寨主放心，有了你送出去的長槍，加上我們暗中運作，這事的成功性可以達到九成。你可不要小看我這三年的成果。」

「好，哈哈哈，你讓執劍師挑選出幾個功力深厚的兄弟，等這次危機過去了，我們就出發。」

「好的，寨主。」

東竹抱拳一禮，往執劍殿方向走去，那是執劍師居住的地方。

離願看著東竹的背影，心中的壓力減輕不少，看來三年前，自己出手救回來的果然是個寶貝。

練功房，修建於三年前，是離願閉關之所，除了軍師東竹和執劍師之外，其他人不得入內。

室內裝飾簡單，除了四面懸挂的銅鏡，再無其他。

銅鏡內，是一張顯得有些陰狠的臉。

離願有怨，他並不是怨恨這張臉，而是怨恨幾乎每個月都會來臨一次的噩夢。在夢中，他驚恐地看到一隻金光四射的手掌從天而降，而自己就在那隻巨掌的下面，渾身動彈不得。

「幸好有你。」

離願心中一動，左掌之上就慢慢地浮現出一顆心形的玉石來。玉石只有手指大小，晶瑩剔透，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卻被離願取了一個很雅的名字，叫「離夢之心」。

離夢之心雖然看似普通，但卻神異無比，離願一身的武學修為都來自於它。更為重要的是，每次噩夢降臨，它都及時出現，大放光芒，抵擋住那可怕的巨掌，把離願從噩夢中拉回現實。

不過，離夢之心雖然神奇，但卻只能讓離願從噩夢中醒來，卻沒有辦法讓離願遠離噩夢。

從十歲做噩夢開始，每一次醒來，離願都發現自己變了，最明顯的就是臉變得更丑，更凶了。

「我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離願盤膝而坐，閉目冥想，修鍊《離明心經》。

《離明心經》是離夢之心在抵抗金色巨掌時，飄揚而出的古文彙集而成。

自從修鍊《離明心經》之後，離願就感覺身體越來越強壯，體內的真氣充盈，流動間，像大河奔騰。更讓離願高興的是，他做噩夢的次數少了。

修鍊的時光總是短暫，當離願睜開眼睛之時，已經過去了兩天。

練功房外，東竹正坐在躺椅上，搖著玉扇，喝著香茶。

「你一個山賊，學什麼書生？」

離願推門而出，揶揄道。

「我本來就是書生。」東竹一動不動，沒有起身行禮。

「要不考個功名回來？」

「山賊考功名？不妥，不妥。」

「有什麼好消息？」

離願把身子一縮，躺進了另外一張椅子里。

「首先恭喜寨主進入辟穀境，從此橫掃天下年輕一代。」東竹恭賀道。

「別拍馬屁，趕緊說。」

離願笑道，並沒有把自己真實的修為境界說出來，不然對還是先天的東竹來說，打擊太大。

「事情已經成了，天風寨已經被夷為平地，只是跑掉了幾隻小嘍啰。」

「幾個小嘍啰不足為懼，只是沒有暴露出我們來吧？」

「難說，這種事，有心人想知道，自然查得出來，除非把那批人全乾掉。滅了口，自然死無對證了。」

「你認真的？」

離願站起來問道。

「別，我開玩笑的。」

東竹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是真怕離願聽進去了，那就麻煩了，那批人里厲害的角色挺多的。

「我也是開玩笑的，你真當我是劊子手？殺人不眨眼啊。」離願笑道。

「執劍師應該挑選好人了，我們去看看。」

東竹趕緊轉移話題，免得離願多想，他是知道這位寨主的，做事不善於權衡利弊，全憑自己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