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將軍和山賊

驕陽當中，兩道殘影閃動，相互碰撞又瞬間分開，不覺間，離願與弄文墨已交手數招，未分勝負。

久攻不下，弄文墨臉色有些難看，雕龍嗜心劍翻轉騰移，猛然間，紅光大放，一股寂冷的氣息瀰漫而出。

「身殺！」

弄文墨身與劍合，化作一道紅光，彷彿凝固了時間，瞬間射穿離願的身體。

「啵！」

宛如水珠破裂，離願的身體剎那破碎開來，沒有想象中的鮮血射出，只是化作了虛無。

「假的？怎麼可能？」

弄文墨不敢置信，有些喘息地望向突然出現在遠處的離願。

「這招厲害！不過你能用幾次？」

離願擦掉嘴角的血跡，手中的長槍一轉，離手而出，毫無威勢，就直直地朝弄文墨刺來。

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槍，卻讓弄文墨產生了恐懼的感覺，渾身的汗水滾滾而出。

生死瞬間，弄文墨的腦中回憶了自己的一生，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絲一毫開心的事情，這是何等的悲哀。

「要死了嗎？」

這一槍已經返璞歸真，弄文墨知道，別說自己已經虛脫，就算全盛時期也躲不過。

「後悔嗎？」

弄文墨不知道，他不甘地閉上了眼。

空氣很安靜，氣氛很詭異。

弄文墨睜開了眼，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麼不殺我？」

「既然你沒有殺他們，我自然不會殺你。」一番交手，離願已經知道地上的人並不是眼前之人所殺。

弄文墨複雜地看了離願一眼，確認道：「他們不是我殺的，不過我知道是誰殺的，當時我就在廟后。」

一聽這話，東竹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你在場，你為什麼不救他們？」

「救？哈哈哈......哈哈哈......救他們？憑什麼？誰又救過我？」

弄文墨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凄慘，卻又異常冷酷，讓人心寒。

「告訴我兇手，你可以走。」離願平靜地看著弄文墨。

良久，弄文墨才平復心緒，道：「殺他們的是林天正的手下。」

「林天正是誰？」離願問道。

弄文墨不可思議地看著離願：「你不知道林天正是誰？竟然敢打劫他護送的東西？你是真的狂。」

「哦，原來是那個衣錦還鄉的鎮邊將軍啊，你覺得我會怕一個五品將軍？」離願笑道。

「他們在十里之外的初溪鎮。」

弄文墨氣憤至極，頭也不回的走了。

「寨主，你不應該放他走，這人很危險。」東竹道。

「算了。」

離願看到弄文墨，竟然有些同病相憐之感，厭世和厭己，其實都活得太累。

吩咐寨徒把屍體就近挖坑掩埋之後，離願一行人趕往初溪鎮。

初溪鎮靠近遼城，往來客商無數，是天秦比較繁華的大鎮。

鎮中街道交錯，街道兩旁是各種各樣的攤鋪，上面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稀奇玩意。攤販們的叫賣之聲不絕於耳，熱鬧景象，堪比一般的大縣。

離願等人投宿於一間客棧，放下行李，用過午餐后，四處閑逛。

「聽說了嗎？灰衣寨又出來作惡了，短短几天時間，已經連殺了數十個無辜的人，大家外出時可都要注意安全了......」

一個說書先生正在口若懸河地細說最近出現的殺人事件。

「豈有此理！」

離願大怒，這分明就是有人栽贓陷害。

「看來，此事與林天正拖不了干係。」東竹倒是顯得很平靜。

「我要去宰了他。」離願咬牙切齒。

東竹趕緊勸阻，低聲道：「寨主莫急，如果一個將軍死了，朝廷是要追查的，到時候後患無窮，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不，今晚就可以動手，我已經想到了辦法。」離願突然笑了，狹小的眼睛眯起來，讓人看不到眼珠。

華燈初上，初溪鎮的夜晚分外繁華，酒足飯飽的民眾，走上街頭，三三兩兩的聚首，或閑聊鄰里事，或手談一局，或走進那充滿誘惑的銷金窟......世間百象，都囊括其中。

與此相比，林府卻顯得寂靜極了，除了身經百戰，煞氣滿身的士兵巡視之外，能聽到的聲音就只有初春的蟲鳴。

林天正坐在書房，手中捧著一本古籍，正認真的研讀，眉宇間，散發威嚴，甚是英武。

「將軍，我看見鎮長了，他來做什麼？」林府張管家敲門進來，恭敬的問道。

林天正頭也沒抬，道：「他？哼，想要請本將軍向皇上奏請，讓初溪鎮升為初溪縣。」

「那將軍答應了嗎？」張管家問道。

「本將軍怎麼可能答應，本將軍身負皇恩，要清除遼城範圍內的邪惡勢力，哪有時間理這些閑事。」

張管家嘴角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

「你去把凌武叫來。」林天正吩咐道。

「是！」張管家應聲出去了。

「將軍！」

腳步聲響起，渾身肌肉隆起的凌武走了進來。

「事情辦得如何了？」林天正放下古籍問道。

「將軍，事情已經辦妥了，現在外面都在傳，是灰衣寨殺了人。只是可惜了，如果是在軍營，那些人頭可都是軍功。」凌武有些遺憾。

「好！好！區區一個灰衣寨就敢落本將軍的臉面，本將軍要讓他們成為過街老鼠，然後再剿了他們，到時候，還怕沒有軍功？」林天正站了起來，滿面笑容，春風得意。

「將軍神機妙算！屬下佩服。」凌武抱拳，深深施了一禮。

「凌武啊，你跟弟兄們說，跟著我好好乾，等我坐上城主的位子，一定少不了你們的好處。」林天正笑道。

「恐怕你沒有這樣的福份！」

凌武還沒來得及回應，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出現。

「誰？」

林天正反應極快，瞬間拔出身後的長劍，護住了全身。

而同時，凌武卻雙目一翻，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你陷害的人。」

房間的角落裡，燈光灰暗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正是離願。

「來人啊，有刺客！」

林天正突然大喊，同時身體閃動，就要撞開窗戶，逃離書房。

作為一個上過戰場的將軍，林天正此時害怕了，這來無影的功夫，他從來沒有見過。

「你跑不了。」

離願右手抬起，按在身旁的房間上，一股氣息瞬間竄出，封住了林天正的出路。

「砰！」

林天正一頭撞在窗戶上，彷彿撞在鐵板上一樣，被彈了回來。

「你，你，你這是什麼功夫？」林天正拿劍的手抖了起來。

「殺人的功夫。」

離願慢慢的走向林天正。

「停，停，大俠，大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只是開個玩笑，我這就讓手下出去澄清，你們灰衣寨是好人，好人。」

林天正滿頭大汗，連連後退，已經退到了房間的角落。

「你的手下？你別指望了，這麼久了，要是能來他們不早來了。」離願嗤笑道。

「大俠，你，你，你饒了我吧，只要你饒了我，你要我做什麼，我，我就做什麼。」

林天正突然雙膝跪地，連連磕頭，不一時，頭上都磕出血來。

「你說你，好歹也是天秦的將軍，怎麼能向一個山賊下跪磕頭呢？」

離願停在林天正的面前，嘲笑道。

「大俠見笑了，俗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是大俠這樣武功蓋世的青年才俊，下跪磕頭算什麼，只要大俠願意，我願意做牛做馬，跟在大俠身邊。」

林天正點頭彎腰，匍匐在地。

「好，好，有一個將軍做跟班，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哈哈哈。」離願大笑，一屁股坐在林天正的書桌上。

「那大俠，我能起來嗎？」林天正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起來吧，對了，你的夫人呢？」離願問道。

林天正眼珠一轉，道：「大俠，小人的夫人多年前已經過世了，不過小人最近新納了幾個小妾，如果大俠喜歡，我這就叫她們過來。」

「我問的是送我雪麒麟的那位夫人。」離願看了林天正一眼。

「您說的是她啊，她是我剛認識的......」

林天正突然出手，不知何時抓在手中的匕首彷彿刁鑽的毒蛇，直刺離願的胸口，又狠又快又毒。

顯然，林天正找到了一個極為合適的時機，此時正是離願精神鬆懈之時。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離願彷彿早就料到林天正會如此一般，手指瞬間抬起，準確無誤地點在匕首的劍尖處，彷彿大山一般，林天正的匕首再難前進分毫。

「你，你......」

林天正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