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生死急救（二）

心臟驟停就麻煩了。

黎陽甩掉剛剛披上的斗篷，沖著小昭的方向喊：「按壓氧氣的手不要停」，然後身子也快速移動了過去。

果然，是心臟驟停。

有限的時間裡，黎陽想做很多事，比如跟楊逍、殷天正、宋遠橋他們解釋清楚一些事，她不是神仙，不能保證會救活曾阿牛，但是沒有辦法，心臟驟停這種情況，只能爭分奪秒，也許病床上的那人死去，只是因為大夫晚到了一秒。

沒有任何人授權就直接救人，這可算不上一個對病人負責，也對自己負責的好醫生，更何況病人還有可能對某些藥品過敏，但是沒有辦法，黎陽不想讓他死，只能鋌而走險。

…………

…………

4毫升腎上腺，3個單位的阿品托，4組胸外按壓，200焦的電擊，充電，「閑雜人等讓開」……

200焦沒用，加到300焦。

「讓開！」

繼續4組胸外按壓。

然後又是300焦電擊，4組胸外按壓。

黎陽騎在曾阿牛身上，雙手掌根以100次/分的頻率按壓曾阿牛胸骨下段，心臟復甦對於施救者的體能要求很高，每次要按下去至少5厘米深，不大一會兒，黎陽就撐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如雨點般噗噗踏踏地落下來。

「再堅持一組，一組就好」，抱著這樣的小目標，黎陽一直堅持著心臟按壓。

沒有心電圖檢測，黎陽不確定他的心臟有沒有恢復自主呼吸，只能不停地按壓，以免錯過最佳的搶救時間。

「曾阿牛，你不能死，你是我的吉祥物貴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出事。」

汗水沾濕了劉海，順著臉龐流進了黎陽的眼睛，又濕又澀，黎陽在心裡就關閉了視覺系統，任著眼前一團模糊的畫面變得更模糊。

「一、二、三、四」，不知道多少組之後，黎陽眼前的模糊景色也沒有了，只剩一片黑，「撲通」跌倒在張無忌曾阿牛身上。

「陽姑娘」驚呼聲傳來，黎陽哪裡敢在這個時間暈倒，幾個深呼吸就慢慢回復了神智，一旁的吳勁草做好了掐人中的姿勢，卻沒派得上用場。

小昭左手擠壓氧氣，右手聽著曾阿牛的脈搏，黎陽體力不支摔倒，她至始至終也沒敢動彈。

這時，她忽然欣喜道：「張公子的脈搏回來了，他沒死。」

人群里也是一陣歡喜，楊逍等人望向黎陽的神情也多了幾分肯定。

黎陽還是習慣西醫，拿了聽診器直接放在曾阿牛胸口，確定心臟可以正常跳動才長舒了一口氣。

看見黎陽放鬆的表情，一群人以為曾少俠真的沒事了，開始爭著湧向曾阿牛床邊，看架勢黎陽很快就會又被擠出來了。

沒有CT機和X光，身體內部損傷情況並不清楚，但是曾阿牛必須馬上動手術，沒有商量的餘地。

「最多能活半個時辰」，黎陽氣力不大，將這句話緩緩而出，但圍在曾阿牛床邊的人都是高手，耳力非凡，瞬間便由嘰嘰喳喳變為鴉雀無聲。

他們不說話了，黎陽才能說點什麼，但是嘴巴剛張起來，這群武林人士又亂了，「陽姑娘，你可有什麼辦法？」、「陽姑娘，你醫術卓絕，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陽姑娘，你若能救活曾少俠，我明教上下感恩戴德，馬首是瞻！」、「陽姑娘，我武當派七俠亦……」。

「shutup!」

黎陽沒有耐心到直接飆了一句英文，雙手叉腰，如一個潑婦般站在一旁的箱子上凶道：「你們再這麼鬧鬧轟轟下去，曾阿牛，連一刻鐘都活不到了！」

人群安靜下來。

「所有人，除了小昭，離開這裡，立刻！馬上！！」

然後黎陽就翻箱倒櫃開始準備胸腔鏡儀器，以及開胸手術的一些用具，也不管背後有人是如何看不慣她的頤指氣使。

對她而言，救人勝於一切。

麻醉后先用胸腔鏡介入，如果無法看清或病情太重，那就只能開胸，但是開胸的話，就算黎陽的手速再快，也不可能快過流血的速度。

畢竟在他們儒家意識里，人要入土為安，屍首也要儘可能完整。與整個社會的思維道德體系抗衡？黎陽不傻。

所有人都遠離這裡，吳勁草也在四周圍上了幔布，大夫的醫治手段還有病人的狀況，這都是不宜讓外人知道的事情，在非禮勿視這方面，武林人士都還挺講究。

怕嚇著小昭，黎陽讓她戴了眼罩，後來覺得不妥，萬一手術中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呢？

「算了，小昭，我醫治阿牛哥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瘮人，你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但是兩隻手不準亂動，也不準說話，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全程閉著眼睛，什麼也不看便是。」

這邊黎陽在帳篷內鋌而走險地救人。

外面，崑崙、崆峒、少林、華山四派的人均已全部下山，武當除了宋青書父子一定要留在這裡等曾阿牛的消息之外，其他弟子也都已退下光明頂。

…………

黎陽快速準備著所有手術裝備，胸腔鏡手術里，一個人要兼任麻醉師、主刀醫生、儀器負責人、護士，黎陽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完美。

忙而不亂，黎陽腦海中一字一句寫著他的病歷。

」曾阿牛，男，約21歲，大概為西域人士。身高約175cm，體重不詳，左手手腕處有輕微齒痕，右臂表面有五道明顯的犬類齒痕。被重物大面積砸到身體，瞳孔有發散跡象，手腳冰涼，呼吸不暢。前胸表面顏色為深紫色，七根肋骨清晰可見。頭骨、脊柱、四肢等骨骼無明顯折斷或變形，右側第5、7處胸骨的6厘米處有輕微骨折，右側第6根肋骨的軟骨處斷裂。

已插入氣管，注入腎上腺素，阿品托，出現過一次心臟驟停。現在在胸腔兩側進行胸腔鏡介入，右側傷勢嚴重，經閉式引流和胸腔鏡抽吸排出多餘液體后，發現……」

「發現，右肝供血的動脈血管破裂，傷口大概1.5厘米。」

……

「破裂的右肝供血動脈已修復，抽吸后對右側胸腔內部各器官進行觀察，肝損傷，肺大泡，縱膈膜和橫隔膜無法看到，但預計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

「肺大泡已修復。手術已進行70分鐘，病人失血預計超過了1000cc，由於沒有輸血條件，以及考慮到病人本身內功的自我修復能力，手術終止。」

……

「補充，病人左側胸腔暫時擱置，日後若有不適，可再次進行檢查」。

……

「因手術需要，共在右側胸腔上開啟四個直徑為1.8cm的圓形孔洞，分別位於右側第5根和第6根肋骨，第9根和第10根肋骨，第13根和第14根肋骨，以及第19根、第20根肋骨之間。傷口均已處理完畢。」

。

。

黎陽找了薛木棉大姐，她需要幾個機靈點的丫頭來替會兒小昭，她負責氧氣的左手連著幾個小時沒有停了。

安排好接下來的葯，交代好怎麼用，黎陽的兩隻手和兩隻腳才得以休息。

帳篷外盤腿而坐，黎陽在腦海里一遍一遍回想著今天急救和手術有沒有落下什麼，疏通氣管、消炎、去腫、止痛、補充糖分、增加肝臟活性、過濾肝臟內的毒質，手術過程中也沒有紗布留在病人體內，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的樣子。

不遠處明教的眾領袖雖然都身受重傷，有的連打坐都不能，卻還是列得整整齊齊，在等著黎陽。

不僅是曾阿牛的病情，黎陽還有好多話想說，她艱難站起，向他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