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歌對唱
說完拚命擠出人群,從壩子邊角衝上去,雙手遞給林淑琴。林淑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頓時有些驚慌失措,表演也停止了。
「下去!」下面有些村民也開始喊了。正好替林淑琴解圍。
李軍覺得好笑。心想周學兵這真是真找麻煩,風頭出了,也沒覺得丟人么?周學兵在一片叫喊聲中下台了。他左右搖擺的回到男知青當中。路過女知青那群人時,還有幾個女孩子盯著他看了好幾步。
周學兵下來后,林淑琴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表演下去。胡書記及時出現,笑著說:「城裡年輕人就是會玩,大家高興就好。」他客套幾句之後,又把林淑琴大大表揚一番,當然是著重描述她在縣上表演,是如何給清水灣的父老鄉親爭光。他一說完,下面不少老一點的村民議論紛紛,但有幾個年輕的後生,則大起膽子喊:「胡叔,她這麼優秀,介紹給我們當堂客(媳婦)嘛!」
胡書記「哈哈」兩聲,說:「你們這幫小子,啦蛤蟆想吃天鵝肉。門兒都沒有。」說完后,問有人願意自告奮勇上台亮幾嗓子么。一說到表演,剛才咋呼的幾個後生頓時啞炮一般,頭都要縮到褲襠下面了。倒是在女知青那邊,有一個聲音傳來。
「我來!」大家這才看清楚,站起來說話的是胡書記的女兒胡芳。」我想和周學兵一起唱一首歌!「
胡芳剛說完,年輕後生又起鬨了。有人喊:「胡芳,你不會是喜歡上周學兵了吧?」
胡芳在一群人的歡呼聲中走到台上。周學兵也不露怯,穿過人群上台。倆人在台上耳語一番,馬上開始表演了。倆人山歌對唱,胡芳先唱,她也留著麻花辮兒,唱一句便摸一下辮子發梢。周學兵倒沒那麼多講究,他唱一下,就藉機瞟一眼女知青那裡。他分明是尋找林淑琴。
倆人對唱了好幾輪,人群里不時爆發出歡呼聲。胡書記站在台下,看著倆人對唱,不時點頭。對於他來說,胡芳年歲已大,在農村已經到了出嫁年紀,這幫男知青都是城裡來的,插隊下鄉搞幾年,陸續都要回城,好歹也都是城裡人。女兒胡芳看上任何一個,今後結婚一起進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去了一趟縣城,周學兵也還算不錯,膽子也還蠻大的,不是那種獃頭獃腦的人。
「親一個!胡芳!」幾個後生起鬨。胡芳聽到這裡,臉紅成早晨的太陽。她瞄向周學兵,周學兵故意躲開她的眼神,繼續朝著女知青的方向。
後面陸續有幾個後生壯起膽子上台表演。說是表演,其實就是扯起嗓子亂吼一通。活動結束后,林淑琴和女知青一起,準備往住地走。男知青也自成一撥。李軍喝周學兵在大家的簇擁下,邁過小河。村民早早散去,幾個年輕後生倒是跟在女知青後面,故意提高嗓門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諢話。好幾次,李軍都想回過頭提醒下。
巡邏隊晚上沒巡邏。到了女知青住地后,李軍本想跟林淑琴打聲招呼的,想起來從縣城回來,有一會沒說話了。他每次覺得林淑琴在注意自己的時候,但恰恰又沒有。這讓他有些沮喪,同時也有種難以言表的充實感。
縣城表演回來后,林淑琴又在村子壩上表演,這讓她在清水灣的名氣更大了。甚至有一些別的駐點的知青過來串村,還打聽林淑琴的一舉一動。起初,這些女知青還覺得臉上有光,畢竟和自己天天吃睡一起的人出名了,但是時間久了,大家又開始有些怨言。
尤其晚上收工回來,這些女知青總看到住點門前有一些年輕後生在那裡徘徊。有時候直接喊林淑琴的名字,有時候攔住收工的女知青打聽林淑琴。終於有一次,林淑琴剛洗完澡躺下,外面又有一個年輕後生在吹口哨。
同屋一名女知青火上眉梢,一腳踹開門,叉腰站在門口朝著年輕後生吼:「別一天像頭髮情的公牛一樣來這裡。有病趕緊去找獸醫!」她嗓門很大,吼完后,屋裡的女知青放聲大笑。她又轉身大步進屋,走到林淑琴的鋪位前,提起嗓子說:「我說林淑琴,這些人都是沖你來的,能不能一天消停下?」
林淑琴被這麼一吼,整個人目瞪口呆,她只得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女知青。女知青身上像著火一般,隨時要爆炸。僵持了幾秒,臨床的女知青圓場說:「好了,別生氣了,別人來也不一定是沖著林淑琴,也可能是沖著你嘛。男人來,說明咱們還是有魅力的,是不是?」
女知青見臨床這麼一說,氣也消了一半,嘟嚕著回到自己床位。她的床位靠近門,剛躺下,便一腳將門踹關上了。屋裡頓時安靜不少。
第二天上工時,林淑琴專門湊到發火女知青邊上,向她解釋。但話一說出口,她又覺得沒解釋的必要。自己憑什麼要解釋呢?更何況女知青根本沒接受她的解釋。她剛一說出來,旁邊的女知青都豎起耳朵,有個別人還湊過來,向她打聽男知青里誰單著身?比如周學兵,是不是和她有點意思?
當然,也有人問到李軍。問到李軍時,林淑琴倒沒啥反應。李軍和周學兵倆人,和她一起去縣上,回來也沒太多交集。
這樣的情形,每天出工都有。起先林淑琴還想解釋一番,到後面她也懶得解釋了。大家都差不多年紀,從東川到清水灣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天出工收工,吃也吃不太好,住也住不好。大家總得找點樂子。
大概過了三個月,女知青里也沒啥人再提這事了。只是偶爾晚上睡覺時,幾位年紀稍長的女孩睡不著,在被窩裡對男知青評頭論足一番。倒是有人覺得周學兵充滿情調,人也活潑,還會唱歌,長得也還過得去。好幾個女知青為此還爭論不休。
林淑琴聽到這,也只是悶聲發笑。周學兵和李軍,是男知青里,她比較熟悉的倆人。要說誰性格到底如何,她倒並不十分清楚。李軍應該比較愛看書,有點文化。周學兵性格稍微外向,人也算熱情。這就是全部評價了。
知青們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有天出工,胡書記扯起嗓子通知,說收工後有重要事情說。一些消息靈通的知青,早知道這重要事情是什麼。畢竟鄰村的知青點,在前幾天也已經給知青分了「自留地」。村裡給每個知青分上一小塊地,幾平米大,都是些房前屋后的小塊頭地。知青們可以自己種種菜,改善下伙食。畢竟沒誰一天到晚就想吃土豆。
分「自留地「,並沒有抓鬮。胡書記事先把地都找好了,哪一塊多大,哪一塊分給誰,他心裡鏡子似的。他把上面的政策一講,然後又結合清水灣的實際情況發揮了一通,便逐一分「自留地」。一袋煙的功夫,他本子上寫著的都念完了。大部分知青都分到了還算滿意的地方,只有李軍分到一塊坡地。
「為啥給我分一塊坡地呢?胡書記。」李軍當場不服。
「這個都是綜合考慮的,坡地也是地。你不要坡地,其他人就該要麼?」胡書記抽出旱煙準備點上。李軍一把扯住他的旱煙,又說:」別人不要的就該給我么?」
胡書記被他一句話嗆得說不出話,也可能是他本來沒想到李軍會當場和他對吵。李軍盯著他,他慢吞吞說:「都是挨著來的,沒誰針對你。坡地不見得就中不出好莊稼。再說地有多大產,不光和地有關係,也和種地的人有關係呀。小李,先這樣,回頭我看有不錯的,再給你分一塊?」
李軍一把把胡書記一推,胡書記沒站穩,差點摔倒,撞到門上。周學兵拉著李軍說:「就一塊地,幾平米大,能種出啥東西來?」他朝李軍使了使顏色,舌頭做了一個吸口水的動作。李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起上次偷胡書記家的雞那事。「你的意思是?」
周學兵笑了笑,又點了點頭。等大家都走完,周學兵對李軍說:「咱們這自留地,說改善生活種點莊稼,就這麼幾平米,等一年下來,睜大眼睛能有啥收成?所以犯不著為這塊地和胡書記慪氣。」
李軍罵了一句,這才稍微解氣。倆人去看了分的自留地后,又一起回住點,路過女知青的住點時,周學兵還伸頭張望,和幾個女知青打招呼。
剛打完招呼,之間林淑琴端著一盆衣服從河邊匆匆忙忙趕回來。她和周學兵以及李軍點了點頭,便進了屋。一會又幾乎小跑似的出來,朝著胡書記家走。周學兵在後面喊,問怎麼回事。林淑琴說有事,說完又冷冰冰地,不搭理周學兵。
胡書記正好在家。林淑琴說知青大隊的一頭黃牛好像生病了,剛在她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栓在河邊樹下的黃牛一直口吐白沫,鼻孔「呼呼」地。胡書記一聽,趕緊扔下手裡的旱煙,飛奔似的沖向河邊。
到河邊時,黃牛仍然鼻孔「呼呼」地。胡書記摳住黃牛的牛鼻子,撿起地上的棍子使勁撬開牛嘴,說:「不是病了才怪!」他讓後到的周學兵和李軍回去弄點鹼水過來,給牛先灌上一次。周學兵和李軍剛走,他又火急火燎地隊林淑琴說:「這牛是生產隊的寶貝疙瘩,萬一出啥事,咱隊里這些農活啥的,就沒啥指望了。「嘆了一口氣,他當即決定:」小林,我要帶牛去鎮上看獸醫,你和我一起吧,倆人有個伴兒,萬一有啥事,還有能能跑個腿報個信兒。「
林淑琴本想拒絕,正猶豫,胡書記已經牽著黃牛動身了。林淑琴來不及換衣服收拾,也只好跟著牛後面,撿起剛才的棍子,隔一會呵斥一聲。
鎮上也沒多遠,這牛走了一陣后,鼻尖沁出汗水。也許是胃腸蠕動,快到鎮口時,竟然磨蹭著吃路邊的野草。胡書記也看到了,仍然說趕緊讓獸醫看下,開一副草藥灌灌,有病治病,沒病買個放心,現在正是村裡需要耕牛的時候,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好在獸醫正好在家,他躬身在牛頭牛尾摸摸捏捏,又撬開牛嘴看了下牛舌,這才開口嘰里咕嚕一番,包了一副草藥遞給胡書記,順手拿起林淑琴手裡的棍子,朝牛屁股使勁抽了一棍子,黃牛猛地一竄,差點撞上胡書記。
獸醫說:「好了,沒事,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