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危重梧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兩個穿著勁裝的少年。
這是那日隨著許子歸去往亦仙宗的那兩個練氣期的小弟子?
短短几日竟從練氣期到達了洗髓後期?
她有些詫異,又看了一眼天際即將傾落的啟明星。
天光即將破曉。
盛歌門現在也沒有什麼危險,亦仙弟子應該也快到了。
許子歸在她身邊正好她也能看著點,畢竟是千訴閣主,若出了什麼意外,那可就是大事不妙了。
她沉思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便勞煩兩位了。」
許子歸眉梢眼角頓時就控制不住的勾上了一抹笑意。
故星兩人對視一眼,齊道:「前輩客氣,能幫到前輩,是我們二人的榮幸。」
許子歸揮揮手讓故星帶著故辰去前殿幫忙看著那些傷員。
一聲清唳的鶴鳴在從天際傳來。
許子歸一愣,微微抬起的手一頓,眼看著數十道流光快速滑過他們頭頂的天空,看樣子落在了前殿的空地上。
他將視線落在危重梧身上,見她面色平靜,沒錯過她那雙在陽光下有些淺色的眸子中一閃而過的沉思。
「應是你們亦仙宗的弟子來了,我們去看看?」
許子歸上前兩步,衣袖不經意擦過了她的手背,卻輕柔毫無感覺,輕飄的與她的素袖在風中糾纏分開。
「好。」
她神色依舊帶著些許疏離扭過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許子歸在心底嘆了口氣。
故辰,故星兩兄弟對視一眼,滿眼果然如此。
上尊果然和傳聞里一樣,閣主接下來還真是任重道遠啊。
兩人在心底感嘆了一句,見他們兩個的背影已經快看不到了,又連忙跟了上去。
等他們四人趕過去時,齊溫正抵在殿門上,臉上慘白,渾身顫抖的難以抑制。
看到他們從殿後出來,齊溫眼睛一亮:「前輩!外面來了一群人……」急促又無措的聲音在看到緊跟而來的故辰兩人時戛然而止。
許子歸道:「這是我的手下,故星,故辰。」
故星,故辰兩兄弟規規矩矩的向齊溫打了招呼。
齊溫驟然回過神,僵硬的點了點頭便算回禮了,而後悄悄的往危重梧身邊挪了挪,閉上了嘴。
危重梧瞟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感知到外面陸陸續續已落下了二十多道的氣息,便抬袖一道風將殿門打開。
隨著殿門打開,殿內眾人看到外面那一群剛落地正召收飛劍的白衣修者們,皆是一襲隱紋流雲白衣,流雲玉腰帶,飛鶴玉冠,一眼明了,皆是亦仙宗弟子的打扮。
門外的眾人聽到動靜,齊刷刷的看了來。
領頭的青年長袖飄然,他微微回頭,面容清俊溫和,一頭青絲微動,掃過如玉臉頰,一舉一動如同大家公子般溫文爾雅,規矩端正。
待看到滿面笑意的許子歸,被他過盛的面容晃了一下,在感覺到他身上初入元嬰期的修為靈力波動時微微頓了頓,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就算察覺到他身上的多個靈器氣息,也毫不在意。
容貌如此過人,沒有幾個保身的靈器才不正常。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這人身邊那一個面無表情的素衣修者身上,正對上她看過來的淡漠目光,竟讓他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劍柄,心中微驚,他竟然看不透這素衣修者的修為!
應該就是這個人給掌門送的信息。
他眸色微深,神色更加嚴肅。
他上前兩步,袖口衣擺處的銀色滾邊祥雲綉也微動,不卑不亢拱了拱手,便全了禮數。
看著面前比肩而立的兩人,語氣溫和又客氣道:「亦仙宗弟子,漠雁,遵掌門之命,帶亦仙弟子前來盛歌門相助。」
危重梧輕輕的聳了下鼻翼,抬手將臉頰旁的被風吹動的青絲撥到耳後,看了他一眼。
原來是高靈的弟子啊。
怪不得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桃花昧香味。
危重梧語氣平淡都對漠雁道:「那接下來,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說著她側了側身子,讓漠雁他們能清晰的看到殿內的情況。
漠雁掃了殿內一眼,看到裡面歪七扭八躺了一地,傷痕纍纍的眾人,眉頭一蹙,揮揮手,站在他身後的師弟師妹們便上前對許子歸他們拱了拱手,而後便走入殿內去了。
齊溫看了看危重梧,見她沒有任何反應,猶豫了一下,便也扭頭回了殿中。
許子歸微微側目看了故星一眼,故星便拉著故辰後退了兩步,跟在齊溫走了進去。
漠雁卻沒有動,只是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素衣修者,客氣問道:「不知這位前輩,貴府落於何處,我們掌門說,以後,尋個日子要請前輩往亦仙宗做客的。」
危重梧頓了頓,想來應該是萬譚敬沒有說明她的身份。
她便也懶得給自己起假名,便道:「不過一介散修,四海為家,做客便算了。」
言罷,又道:「此處死氣已散,想來暫時不會出什麼事,對了,還有山下不遠處的那個清明城,待會也去看一看吧,那裡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在下還有些事,便先告辭了。」
見她不願意說名字,漠雁也不強求,只是記下了她的話,客氣的笑了笑道:「自然,前輩慢走,這位……」
他看向一旁一直靜悄悄的看著他們兩人的許子歸,準確的說,一直望著那位素衣前輩。
許子歸目光微閃,笑意盈盈的朝漠雁道:「在下許君言,散修一介,久仰大名。」
說著,他看了危重梧一眼,語氣輕快道:「我與她是一路的,她去哪我去哪,自然也要告辭了。」
漠雁看到他望向那素衣修者的眼中帶著不經意的溫柔,眼中一閃而過瞭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麼。
原來又是一個落入情網的人。
只是,這位前輩看著不像是輕易能動情的。
他猶豫了一下,在他們二人和他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小心翼翼的靈力傳音對許子歸道了一句:「祝你好運,得償所願。」
許子歸頓了一下,察覺到了他眼中的善意,隨即笑的開心,亦用靈力回了他一句:「借你吉言了!」
危重梧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只是看到許子歸突然就笑了起來,還笑的十分燦爛,像極了向陽而開的朝霧花。
她頓了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起來一個好聽的笑話。」
許子歸眉梢眼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去:「要不要聽一聽?很好玩的!」
危重梧面無表情的瞟了他一眼,抬腳跨出盛歌門的山門,眨眼間便走出了數百米之外,用行動告訴了他,我不想聽。
許子歸不氣不惱,眼中笑意更深,見她走遠了便連忙追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霧氣慢慢的模糊了盛歌門的方向。
他們前往極冰之地,路過清明城,見那裡依舊是一片人聲鼎沸,熱鬧繁華,裡面的百姓像是完全不知道盛歌門發生了什麼,依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穩的讓人不安。
而危重梧只是站在天上輕飄飄的瞥了一眼,便和許子歸一起直接御劍離開,前往境北百燈枯所在的冰之極。
一路御劍飛行,兩人的衣裳青絲在雲霧清風中颯颯飛舞,時而在身後糾纏又分別。
許子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見她一直在認真御劍,想起半路上他裝作靈力不足,提出想要和她共御一劍的想法時,她卻給他了一瓶蓄靈丹。
便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眸光微暗,悄無聲息的伸出手,她的一縷青絲便掃過他的手掌心,帶起一直微癢,轉瞬即逝,就像她這個人一樣,似乎怎麼樣都抓不住。
危重梧眼睛餘光瞟到他抬手的動作,以為是自己的頭髮掃到了他,便空出一隻手,一個法術便將所有頭髮都固定在了身後,不管是有多大的風,都吹不動了。
這才滿意的繼續御劍。
眼睜睜看著她一頭飄逸青絲變成直愣愣的,許子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面色複雜的收回手。
不知道飛了多久,天色漸暗,空中的風開始變的冰冷。
低下頭便隱約可見下面的一座座雪山冰原拔地而起,散發著銀色的微光,天空中飄著細細碎碎的雪花。
他們兩人落在冰雪之地上,腳下是一層白白的雪。
抬眼看去,除了黑藍的夜幕外,便只有白茫茫一片。
「到了。」危重梧看著腳邊,因為被他們落地帶起的靈風吹落雪花,而露出的小石碑。
上面刻著【冰之極】三個字。
許子歸環顧四周,因為修為不夠而無法完美抵禦寒冷,而聲音微顫道:「修仙境北的冰之極萬年冰雪覆蓋,果真名不虛傳的寒氣刮骨。」說到最後,他忽然鬆了一口氣。
危重梧頓了頓,看著他身上突然多出來的一件紅色狐皮大氅,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見他動作迅速的又扯出來了一件大氅。
「這大氅上縫了些火靈石,很舒服的。」
他的手往危重梧的方向遞了遞:「上尊?來一件嘛?」
危重梧看著那大氅,面色複雜:「……不用了。」
最後,許子歸還是自己一個人披上了大氅。
於是在雪地冰原間,一個醒目的紅跟著一道素色在潔白雪地間快速的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