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浪客之道
「亞索艦長,諾言之星帝國的恕瑞瑪沙漠好像出現了一點事故。」
「你的家鄉?」亞索道。
「嗯……」塔莉埡默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現在到處都在說,你們的城市又起來了。」
塔莉埡猛地抬起頭:「什麼?」
「據說河水也開始倒流。」亞索拿出毛巾擦了擦手中的劍,臉上表現出一臉無所謂的神色道:「聽娑娜提供的情報來看,好像都是因為那個鳥頭皇帝從墳墓里爬了出來。那鳥頭皇帝還說他立志要召集所有的恕瑞瑪人,包括奴隸啊什麼的。」
塔莉埡突然道:「亞索艦長,我要回恕瑞瑪……」
亞索好似就知道她會這樣說。
「小麻雀,你在這裡可比在那兒好多了。」亞索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要堅持呢?」
「吟!」亞索頓時站起身將劍拔出一半道:「那就打敗我吧。」
塔莉埡沉默許久……
亞索盯著她在等……
「殺害你哥哥的兇手,是德文之星帝國的軍事參謀——凱隱。他現在就在恕瑞瑪……」塔莉埡的一句話一下子打破了艦長室內沉默。
「噌!」亞索聞言突然站起身。
「你說什麼?!我哥哥是凱隱殺的?!」他聽后眼珠子頓時紅了。
塔莉埡點點頭,然後開始將她自己如何被凱隱追殺、如何被永恩救助的事情,慢慢講述給了亞索。
沉默了許久,亞索果斷下了一個決定,去德文之星帝國!殺了凱隱!了結數年前的恩恩怨怨!
晨星號飛船轉了一個彎,直接「咻——!」的飛向了德文之星帝國……
……
「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我離開了親人,離開了故鄉,就是為了保護他們啊。」
出生自沙漠的塔莉埡,在艾歐尼亞市遠離海岸的雪山上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近在眼前的危機。揮之不去的孤獨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最後一次在沙丘上跳過的那支舞。她看到自己的母親、父親、巴巴揚——整個部落都圍在身邊。她終於領悟了自己天賦中的奧秘,然後輕聲對著他的親人說出了承諾:我會回家的。
然後她直視著身邊亞索的眼睛道:「我已經拋下了太多,你決不可能阻擋我……」
德文之星邊陲小鎮酒店
塔莉埡咬著下嘴唇,在座位上用一雙眼睛不住地四下打量著。夜已經深了,酒店裡還有幾桌稀稀拉拉的客人。她已經記不清離群索居有多久了。
這時她看向旁邊表情冷酷的晨星號艦長——亞索,是他堅持要坐在這個陰暗的角落的。亞索拗不過塔莉埡的請求,終於答應來這個偏僻的小酒店吃一頓飯,但他一直眉頭不住的緊鎖著。
當他發現自己和其他人差不多,基本上誰也不認識誰的時候,終於放鬆了一些,在陰影里安穩地坐了下來,背靠著牆板,手裡握著杯子開始默默喝酒。
這時酒店的門被推開了,亞索的目光迅速瞟了過去。兩個商人打扮的人跺著腳走進了酒店。酒店老闆向兩人示意,塔莉埡他們旁邊那張桌子是空的。其中一個人徑直走過來,另一個在吧台附近等待著。
其中一個商人坐了下來,一雙眼睛來回打量著塔莉埡。他注意到她衣服上素淡的薰衣草紫,和發間佩著的金飾與石子。
「那是恕瑞瑪的東西嗎,小妞兒?」
塔莉埡竭盡全力,假裝沒有聽見。旁邊的亞索見狀隱晦的對那人甩來了一個警告的眼神,但商人一笑置之。
「以前倒是不多見。」他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塔莉婭盯著自己的手裡的手機默默看著,一言不發。
第二個人從酒杯前轉開了目光,這才注意到了塔莉埡的同伴……亞索。
「你很眼熟……」
這時酒店大門又被推開了。一夥警備隊士兵走了進來,中間的一個,顯然是隊長一類的角色,他剛進來后,眼神就開始凌厲地檢視著酒店內的每一個人。忽然他目光直接鎖住了角落處的塔莉埡和亞索。
酒館老闆感覺到旅店裡升起一股不祥的氣氛,剛準備要說些什麼,人一下子就被士兵押到了屋后。
幾個客人見狀紛紛站起來,匆匆地離開了。兩個商人也精明地溜了出去跑路了。
警備隊長直接撥開幾張擋路的椅子,走近前來,在離他們一劍距離的位置站定。
「殺人犯,亞索……」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正在默默喝酒的亞索道。
亞索聞言不為所動,繼續默默喝著酒。
警備隊長見狀冷哼一聲道:「你居然躲在這裡。既然你那麼喜歡喝酒,那就喝光你的酒吧,反正這也是最後一杯了……」忽然周圍的士兵將亞索和塔莉婭包圍了起來。
「錚!」
鋼刃出鞘的聲音讓旁邊的塔莉埡渾身打了個激靈,她站跟著起身來開始和亞索警惕著周圍,她看著眼前的艦長亞索握著劍站在那裡,俯視著滿屋的士兵。
「這個人,叫亞索。」警備隊長一字一句地說:「他被人指控謀殺了一位帝國官員。凱隱參謀下令,一旦遇到犯人亞索,見可誅之!」
一個士兵將手槍對準了亞索,另一個士兵也舉槍瞄準著亞索身旁的塔莉婭。
「想殺我?」亞索亞索漠視周圍冷哼了一聲道:「你儘管一試。」
「等等。」塔莉埡忽然叫道。但她話音未落,只聽得槍聲一響,火光大作。只一個零點幾秒間的功夫,亞索身邊瞬間颳起一道狂風,桌上的碗盤紛紛跌落。風捲起飛至半途的子彈一眨眼便被攔截掉在了地上。
這時更多的士兵手持步槍魚貫而入。塔莉埡忽然下定決心,她在地上喚出一片尖利的石片,穿出地面朝著門口爆射出去,將士兵擋在了外面。
「嗖嗖嗖!」
亞索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手中金屬的反光彷彿是一條吐信的閃電。士兵們不住的朝亞瑟開槍,徒勞地想要幹掉那名疾風般的男人。
但……一切都太遲了,亞索的劍在眾人間一閃即沒,只留下猩紅的血瀑和一陣勁風。所有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亞索收勢靜立。他不住喘著粗氣,眼睛看著塔莉埡,打算說點什麼。
塔莉埡慌忙伸手發出了警告。在他身後,士兵隊長爬起身來,兩眼發光,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他雙手握住了沾滿鮮血的手槍。
「離他遠點兒!」塔莉埡大叫一聲,卵石鋪就的地面遽然隆起,把衛兵隊長頂上半空。
他還未扣動扳機,亞索便發動了。冰冷的劍刃迎向隊長的胸口,轉眼便劈出了三連斬。
「噗通!」
屍身摔在地板上,再也沒了動靜……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一片警報聲。
「我們得走了,馬上!」亞索看向女孩呼喊了一句。
塔莉埡點點頭。忽然地面開始鼓動,搖晃著牆壁,直到茅草屋頂也開始震動起來。她努力控制著地下深處不斷增長的力量,腦海中劃過了一個畫面。她的母親正在給一塊粗布縫邊,嘴裡哼著歌兒。均勻的針腳從她的手裡細密地流出來,她的手指在快速的動作中逐漸模糊。
酒店地下的岩石暴漲成巨大的拱環。石條擠擠挨挨地聯結著彼此,形成了一道波浪。塔莉埡感到腳下的地面在升高,滾動向前的環石便帶著她衝進了黑夜。身後狂風大作,亞索緊跟著她
亞索回頭望向遠處的旅店。連環相接的石條封住了道路,衛兵們被攔在盡頭。雖然這為兩人爭取了一些時間,但是天很快就要亮了。到時候,只會有更多人手前來追捕他們——追捕他。
「他們認識你,」塔莉埡低聲說。「亞索艦長。」她認真地說出他的名字。
「我們得一直前進。」
「他們想要你死。」
亞索聞言呼出一口氣。
「很多人想要我死。而現在他們也不想讓你活下去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知道……」
亞索從未告訴過她自己的來歷,但現在不重要了。她一直沒有問起他過去的經歷。實際上除了他講給她的事情之外,她沒有問過任何多餘的話。她靜靜看著自己的艦長,亞索轉過頭,走開了。
「你去哪裡?恕瑞瑪在西邊。」塔莉婭困惑地問。
亞索背對著她,沒有回頭。「我的去處不在恕瑞瑪。其實你的也不在。時機未到……」亞索的聲音冷酷而又謹慎,彷彿正在蓄勢,迎接即將來臨的風暴。
「沙漠的帝王已經回來了。你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他會奪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包括曾經侍奉過他的人民,還有部落……」塔莉埡控制不住語氣,她的聲音在夜色中緊張起來。她走了這麼遠的路,就是為了保護他們。而當她的親人們需要她的時候,她卻距離他們有如天涯之遠。她伸出手,停在了離他手臂一掌距離的位置。希望他能聽到,他能看到。
他會奴役我的家人。」她的聲音回蕩在空洞的岩石孔隙間。「我必須保護他們。難道你不明白嗎?」
忽然一股風騰起,吹亂了地上的碎石和亞索的黑髮。
「保護……」他的聲音彷彿是囈語。「你們敬奉的太陽神不會照看他們嗎?」亞索幾乎是咬著牙說。這個男人,她尊敬的艦長,轉回頭面向著他,深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怒意。塔莉婭忽自被亞索的氣勢嚇到了。
「你的旅程還未結束,而你卻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回到他們的身邊……」
塔莉婭聞言不屈不撓地看著他道:「我的性命本來就屬於他們!」
風在他們身邊呼嘯,但塔莉埡一動不動。亞索忽然長嘆一聲,重新又看向東方。
這時一道曙光出現在墨藍色的夜幕盡頭。身邊鼓動的氣流終於平靜了下來……
「和我一起走吧。」塔莉婭看著亞索提議道。
微風拂過亞索堅毅的的臉頰。但只短短的一刻過後,他又陷入了回憶的傷痛之中。「但我在德文之星帝國私人的事還沒了結……」
塔莉埡定定地看著亞索,然後從衣服里掏出了一束細長的絲線。她把這根手紡的羊毛繩遞給他。
亞索接過後,他的臉上掛著狐疑的表情。
「這是我們表達感謝的方式。」塔莉埡沉靜地說。「贈人己物,永誌不忘。」
……
男人慎重地接過去,系在自己的髮辮上。他小心地斟酌著自己的語言。
「順著這條路,到下一道河谷,就能沿著河走到海邊。」他指著一條隱約的小路說。「你會在那裡見到一個漁婦,跟她說你想去弗雷爾卓德。然後給她這個。」
他從腰間解下一個布包,摸出一粒風乾了的楓樹種子,將其按進她的手心。
「在北方的凍原上,有一群曾經人反抗過恕瑞瑪的帝王。也許他們會幫你找到回家的路。」
「弗雷爾……卓德?是什麼?」塔莉婭咂摸著這個拗口的詞。
「有很多冰,還有……石頭。」亞索朝她擠擠眼睛,他背後忽自出現了一膄小型飛船,然後慢慢踏入了進去。
這時輪到她笑了起來。
「你會在群山之間盡情翱翔。運用你的能力,創造也好,毀滅也罷,擁抱它,毫無保留。你的翅膀會讓你無可阻攔,甚至帶你回到故鄉。」
祈禱自己的部族能夠平安無事。或許是她過分擔憂了呢?如果他們現在看到她,會怎麼想呢?他們還能認出她來嗎?巴巴揚曾經說過,無論染上什麼顏色,無論紡成什麼圖案,一束羊毛就是一束羊毛,永遠不會改變。塔莉埡想起了這些話,心裡不禁安定下來。
「我相信,你將織就正確的平衡之道。一路平安,小麻雀。」說著亞索的飛船關閉了艙門,嗖!的一下子飛走了。
塔莉埡再次看向亞索,但他已經消失在路的盡頭。只有幾片沙沙作響的草葉在清晨的微風中簌簌晃動,證明他曾到過這裡。
「我相信太陽神一定對你也早有安排……」塔莉埡小心地將楓樹種子放進大衣的口袋裡,開始朝著河谷進發。一路上的碎石紛紛躍起,向她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