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審 (2.4k)
周,雨,萍。
按照剛才所說好的那樣,李珂本應該投他右邊的孫文芳才對。
周雨萍忽地站起,剛才還微笑著的臉變得蒼白。陳能拍桌,怒斥道:「小珂!你想幹什麼!」
先不論紅髮男存著什麼心思,也不知他之前是如何假裝投票騙過眾人的,但李珂給周雨萍的一票一旦投實了,善良的幼師周雨萍,將成為全場唯一一個收到兩張公刑票的人。
等待她的結局,將是被處於死刑。
「我都說了,隨便投個『村民』出去得了。」李珂望著微微發抖的周雨萍,輕蔑地笑道,下巴微揚,「你這個愚蠢偽善的女人,放棄第一次公刑會議?」
他的聲音在眾人的凝滯氣氛中異常刺耳,「這和白送一輪黑夜給惡魔又有什麼區別?等到第二審,若先知被不慎殺了,你們又能如何?」
抬手間影響一個人的生死,李珂明顯很喜歡這種感覺,得意地將寫著「周雨萍」的字條翻過來轉了半圈,「你們壓根就不關注投票人手中的名字,我假意寫孫文芳,實際上只是做個樣子而已。『寫』完后一翻成背面,把白紙,空無一字的白紙塞進了箱子中,自然不算投票,然後再拿……」
「你這個惡魔!」曾洪再也聽不下去了,衝下座位撲向李珂欲搶下「周雨萍」票!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李珂第一次「投票」時只投進了一張白紙;等其餘九人都投完票了,也就是說,已經不會有人能再選他公刑了,他握著僅剩的一張公刑票,除了他沒投票的孫文芳,其餘八人中,他想讓誰死,誰就會死。
楚依依怔了一瞬,她好像看見李珂的嘴角牽了一下。
曾洪是明顯有常駐健身房的挺拔身材,他毫不猶豫地大步沖向李珂想要保護周雨萍!
身為純戰鬥型資深者的李珂嘁了一聲,側身躲過曾洪,再用肉眼幾乎看不真切的速度出現在曾洪身後。
「小心!」
幾乎是同個瞬間,曾洪被一拳砸飛到半空中,還保持著狂奔的姿態不及防禦,就被巨力打到模糊了身形,飛出近十米摔在大廳地面上。
林百剛才脫口而出提醒實際上是敵對陣營的曾洪,當「小心」二字落下時,李珂已經施施然地走開,在眾人看怪物背影一般的眼神中抬起了手臂。
「小珂!」陳能急道,「狼人殺可不是前幾次的戰鬥試煉,不是你拳頭硬就能胡來的!」
地上,曾洪努力地昂起頭,林百下意識地跑過去攙扶(同樣衝過去救人的還有周雨萍),將他軟塌塌的關節小心複位。曾洪卻不管這個,他目眥欲裂地看著紅髮李珂漫不經心的人,像個沒事人一樣,將公刑票擲入了投票箱中……
……
意識模糊了一瞬。
陽光從窗外映入的痕迹詭異地飛速移動著,桌面上光影交織。林百直接被「瞬移」回了座位上,眼睜睜地看著時光變幻而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座鐘指針磕葯般地旋轉起來,最終定格在三點整。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桌上的白紙「嘶嘶」地自動衍展出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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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公刑會議,投票結果如下。】
[李珂,受票數1。票源:陸燃。]
[周雨萍,受票數2。票源:李珂、孫文芳。]
[陳能,受票數1。票源:周雨萍。]
[徐之謙,受票數1。票源:陳能。]
[林百,受票數1。票源:徐之謙。]
[楚依依,受票數1。票源:林百。]
[曾洪,受票數1。票源:楚依依。]
[陳幸,受票數1。票源:曾洪。]
[陸燃,受票數1。票源:陳幸。]
【其中,周雨萍得2票,成為第一次公刑會議的處死對象。】
……
腳步聲,起立聲。
林百從字裡行間抬起眼來,看到曾洪雙拳攥得顫抖了起來,目眥欲裂地隔著陸燃怒視著李珂的面容。
陳能幾次欲言又止,終了艱難地嘆了口氣:「李珂啊,你這是何必呢……糊塗呀……」
周雨萍盯著自己桌上紙中的宣告愣了半晌,澀聲笑了笑,柔美的面容上找不到多少激憤和恨意,彷彿只有不舍和哀傷。
小西,姐姐不能再教你畫畫了……
所有人都被無形力量束縛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除了她自己。於是桌子邊緣幾米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簡陋的木架,一個黑霧化成的人形幫她站直貼在刑架上,另一個黑霧人形幫她反環過手腕,用粗槿麻繩綁在桿狀的刑架上。
林百咬著牙,接著看下去,她的心中,浮起一個念頭:
這個人,是必死的。
我還會害死更多的人……僅僅是為了,自己能夠暫時免除死亡。
周雨萍年紀輕輕,身材著實姣好,穿一身羅蘭色薄紗束腰裙,黑霧「人形」們亂糟糟地給她綁好身子,確定她沒有掙扎的可能后,紛紛彌散在空氣之中。
眼看著自己即將被活活燒死,周雨萍顫抖著深呼吸幾次,輕聲念道:「願主庇佑每一條鮮活的生命。」
身邊,楚依依嗚地一聲,緊緊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曾洪就像瘋了一樣地掙扎著,想從椅子上站起來,終了也只能從鼻中泄出一聲無力的嗚咽。
林百黯然扭過頭,避開了禱告的周雨萍,眼神落在曾屬於王林的空蕩座位上。
嗤的一聲,火苗聲竄起。
耳後傳來什麼被焚燒的聲音,還有周雨萍漸漸因疼痛而失聲的祈禱,願她深愛的小朋友們都能健康平安地長大成人,願小西能找到比她更能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嘶,願每個無家可歸者找到自己的歸宿,噼啪……
這場滅絕人性的酷刑,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周雨萍也從一開始的禱告到幾分鐘后的吸氣和啜泣,再轉變到逐漸被火焰燃燒和不間斷的碎裂聲蓋過去的,非人的慘叫和哀嚎;最終聲音早已消失,了無生息,大火卻仍在無動於衷地燒著,直到她的一切都化為灰燼,只剩下灰燼中的一張字條。
下午五點整,座鐘敲響了五聲,九人才獲得了行動能力。
陳能走過去看了看,默默地撿起了在焚燒過的黑灰中異常顯眼的,巴掌大小的白紙。
李珂一能下椅就大搖大擺地回房間了,這時候也沒人有心思理他,其餘八人傳遞了一下周雨萍燒出的「舍利紙」,都感到無比的沉重。
白紙上用類似炭筆的粗拙痕迹勾勒了一個蹲下身子、背著孩童的虛幻身影,身影旁跳著跑著,圍著躺著足足十個小孩子。圖畫佔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在身影的右邊,用斜體花邊寫著兩行大字:
【最先失去的,總是最美好的。】
【身份: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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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人消失了,她信教,很溫柔,因為是幼師的原因,她的一舉一動都蘊著孩子般的純真和美好,但她還是死了。
她很好,但她還是死了。
這真是我所處的現實嗎?
難以置信,有人在敲門……看來今晚輪到我了,我並不怎麼害怕,只是感覺自己運氣真不好。晚安。]
這是一本漆皮日記本的居中一頁,從這句話之後,本子上便只剩下了一頁頁空蕩蕩的白紙。
很久很久以後,有人來到此處摸出了這本日記本,遺憾的是,除了書法蒼渾應該是男人寫的之外,再看不出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