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謀（四）

「哼，支那人的通病！」河本大作冷笑道。

轟，其他各級指揮官以及參謀等屬齊聲鬨笑，川島芳子不由得臉如紅布，心中憤恨無以復加。

「河本大作，你是這次圍攻錦州的首腦之一，你也罪責難逃，說說吧，你有什麼感想？」最高長官本庄繁等到笑聲落下，冰冷地看向河本大作，後者臉上譏笑之色褪盡，慌忙站起來，兩腿有些哆嗦，他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脫罪。

「怎麼，無話可說嗎？難道也要學你口中的支那女人不成？」最高長官本庄繁聲音寒冷，在這乍暖還寒的氣節，眾人只覺得後背冰涼一片。

「卑職謀划不利，所有罪責都一力承擔！」河本大作鼓足了勇氣大聲說道。

「哼，區區高級參謀，你又能承擔什麼？」高級長官本庄繁面帶不屑，「諸位，今日自我檢討，只是給大家敲敲警鐘，希望各位齊心協力，一定要拿下錦州，不然最高司令部責問下來，以我為首都要切腹謝罪！」

「哈依！」所有人都猛然站起齊聲應道，一個個身體綳直猶如鋼釘。

「川島芳子，正所謂將功折罪，這一次你要前往錦州，一定要代表我面見張學成，讓他給我整治殘部，成立暗殺隊伍將黃顯聲的人頭帶到我的面前！」最高長官本庄繁面無表情一字一頓。

「哈依！」川島芳子頓時感覺到自己枯木逢春，身體綳直大聲喊道，雙眼精光攢射，殺氣騰騰。

「よし、これが帝國の必要な軍人だ!」（很好，這才是帝國需要的軍人！）最高長官本庄繁笑道，「你們看看，你們口中的支那女人竟然比你們還要強大，百戰百敗但是也能屢敗屢戰！」

這些鬼子各級指揮官以及參謀等屬無不低下頭來，河本大作雖然不甘，但是也不敢質問本庄繁為何這般重用川島芳子。若是惹惱了這位，一個小拇指就能碾死他。

「司令官に重寶されて、川島芳子は間違いなく任務を果たした！」（多謝司令官閣下，川島芳子一定完成任務！）川島芳子喊道。

哈哈哈，最高長官本庄繁大笑起來，擺了擺手說道：「好了，說什麼都是枉然，我要的是結果！」

哈依！川島芳子立刻再次喊道，身上的殺氣又提升一節。

至於這場會議為什麼要既說日語又說中文，這是本庄繁的規定，說中文是為了培養他們中文思維，只有換位思考才能了解中國人的想法，才能在戰場上摸清他們的戰略。而說日語則是告訴他們不要忘了自己的職責。

川島芳子這裡再次前往錦州，黃顯聲這裡便已經接到了密報，於是再次將所有人集合一處開始討論對策。

「張學成是少帥的家裡哥哥，誰敢殺他？」有人說道，「當年張作孚戰死，留下這麼個兒子，一直以來被張家護著胡作非為，但就是如此少帥仍然沒有辦他，若是今日殺了他，恐怕少帥怪罪下來……這裡人沒人擔得起這樣的罪責！」

黃顯聲也覺得為難，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說道：「不如我前往北平請示！」

「這樣最好！」其他人紛紛說道。

「既如此，這次青宣、廣義、君兒、樂天你們四人留在錦州，就讓鎮雄與我同往北平！」黃顯聲言道。

「好！」青宣應道，他本想親隨，但錦州戰局重要也只能作罷，況且有鎮雄陪同，相信沒有太大問題。

黃顯聲交代好一些事情，立刻和鎮雄駕車前往北京。從錦州到北京可謂千里迢迢，危機四伏，鎮雄一路開足馬力不敢停留。

半天後進入河北境內，這裡山路崎嶇難行，車速只得降了下來。鎮雄將心提起來，因為他對河北地界太了解了，這裡山勢陡峭若是鬼子在此埋伏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好在一路還算平安，到了北京后二人直接求見張學良。張學良分析了情勢之後，給出答覆：「張學成叛國是實，東北義勇軍可將其就地正法！」

黃顯聲得到肯定答覆立刻返程，一路疾馳又來到了最初艱險之地。

「不行了，這兩天可算是累壞了，你也累壞了吧，下車歇歇，透透氣！」黃顯聲看著眼圈發青的鎮雄說道。

「大哥不可，軍情緊急……」鎮雄看了看四周環境，「況且這裡並非最好的休息之地，過了這裡進入白城，到那裡再休息不遲！」

「嗯，也好！要是你累了，換我來開！」黃顯聲說完，靠在那裡覺得昏昏欲睡。

向前又走了十幾里地，忽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著兩側山上滾下一片山石，山石彼此撞擊發出一串悶響，彷彿頭頂下了一陣石頭雨似地。

吱嘎！鎮雄立刻停車，一塊磨盤大的山石擦過車頭順勢而下，轟轟聲不絕於耳。

「有埋伏！」鎮雄立刻掏出短槍。

黃顯聲也精神起來，抓住勃朗寧，推開車門，輕輕地下車。

嘭，嘭，兩聲槍響，車棚露出兩個窟窿出來，黃顯聲看去剛才座位被打穿，不由得心生惡寒。

「在那兒！」鎮雄看到山頂人影一閃，立刻扣動扳機，嘡嘡，兩槍都打在了石頭上，那人猶如靈活的兔子，在山石縫隙中不斷向下殺來。

嘭，嘭，那人又是兩槍，黃顯聲立刻蹲下，只覺得頭頂先後兩股熱浪滑過。

啾啾，突然別處又有槍聲，子彈打在車上發出刺耳鳴音。

「對方人多！」鎮雄覺得頭髮炸起，因為他知道黃顯聲太重要了，萬不能讓他出個閃失。只是自己一人該如何是好？他能做的只能奮力還擊，好在他的槍法精準，兩個對手被打中，從峭壁上翻落下來，砸在地上死無完屍。

嘡嘡，黃顯聲槍法高超，他打傷了一個傢伙，只是還有三個傢伙躲在暗處，時不時打上一槍。

二人再一次貼近轎車，意圖駕車逃離此地。

「你們跑不了了，前邊還有我們的人！哈哈！」上邊有人喝道。他俯瞰全局，自然看得清楚山下二人的一舉一動。

「去你媽的！」鎮雄甩手就是一槍。

對方發出一聲驚叫，顯然剛才那一下子險些要了他的小命。

「戚鎮雄，黃顯聲，這裡就是你們的埋骨地！」另一處傳來喊聲。

「怎麼辦？」黃顯聲躲在石后喊道。

「往回退！上車！」鎮雄喊道。

哈哈哈，山上的人聽了大笑起來，說道：「對不住，後邊也有我們的人，你們這次插翅難飛！」

「娘的，這次完蛋了？」黃顯聲心中一沉。

「不要慌，哼，這次只是有驚無險而已！」鎮雄鎮定地說道，「當年我阿瑪給我請人算了一卦說我命硬！」

「嘿嘿，莫非是要剋死我不成？」黃顯聲藏在石后笑道。

「那倒不是，這麼多該死的不克，克你干毛？」鎮雄喊道，手上不停嘡嘡還擊。

此時山上山下形成對峙，沒多久都消停了。

「喂，你們還有子彈嗎？」鎮雄冷笑問道，「怎麼啞巴了，來啊，繼續！」

黃顯聲額角跳動，被鎮雄這樣的激將法弄得膽顫。

「算你們命好，我們子彈的確沒了，不過卻有……這個！」對方說著扔下一個東西來。

「我擦，炸彈！」看到炸彈呼嘯而來，鎮雄後背拔涼。不過他眼睛極快，看到那是一種老式炸彈，即只有撞擊之後才能引爆的那種。於是，他拔地而起，途中硬是改了方向直奔炸彈而去。

黃顯聲被他的這一招驚艷到了，不由得大喊一聲好。

嘡，嘡！忽然山頂傳來兩聲槍響。黃顯聲後半個好字噎了回去，他嚇得半死，知道對方意圖打爆炸彈。

嗤嗤，只見鎮雄躲過子彈，用太極手法勾住了炸彈，一個空中轉身，炸彈呼嘯而上。

「媽呀！」山頂傳來絕望的聲音。

轟！一聲悶響之後，山石滾落，肉眼可見幾個殘肢斷體飛落下來。

「有種再來！」落地后鎮雄大喝道。

黃顯聲則額角再跳，心說你還來？他快速看向山頂，方才就是那個地方槍火閃動。鎮雄向前兩步，指著那裡喝道：「有種出來單挑！大爺打不死你，你個陰損小人，有種下來，來，來，讓大爺和你大戰三百回合！」他和廣義在一起久了，受他影響，總是不自覺冒出這樣充滿喜感的話來。

四周一片死寂，剩下的一個傢伙顯然徹底怕了，窩在那裡不敢動彈。

「草他娘的，張學成你他娘的，太危險了！」半天過後終於有人歇斯底里般喊道，話音未落，嘡嘡兩聲槍響。

槍一響黃顯聲急忙縮頭，子彈打在石頭上碎石噴濺。「王八犢子，好個聲東擊西！」他嗷嘮一嗓子，真的氣壞了，對方太損，這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嘡！一聲槍響，山頂栽落一人，其不斷和山石摩擦撞擊，落在地上已經支零破碎。鎮雄吹了吹槍口，做出一副瀟洒的樣子來。

「都，都死了？」黃顯聲大聲問道。

「噓！」鎮雄立刻示意他別出聲，然後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山崖根下，他趴在岩壁上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