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遊走在死亡邊緣的穿越

聽到孟炎的打趣，領頭的士兵隊長眉頭一皺，本來垂下的刀頓時又捏緊放平，刀尖直衝孟炎。「難道，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背後嗎？」他厲聲問道。

變化來的太突然，孟炎一時也懵了。「背後？」他迅速開始了思索。僅僅一句玩笑不可能激起對方這麼大的反應，唯一的可能是哪裡產生了誤解。但眼下他又不能直接詢問，否則的話剛才所做一切偽裝可能都要前功盡棄。孟炎回想起士兵讓自己脫衣服的目的是為了確保自己不能對將軍造成威脅，那麼除了暗器以外，還有什麼可能性呢…靈光一閃，孟炎好像猜到了什麼，畢竟這世界的原型可是自己策劃的網路遊戲啊！眨了下眼睛，孟炎開口道：「別激動，朋友。我覺得你應該能看出來，我絕對配得上『手無縛雞之力』這個說法，不會造成任何威脅…」孟炎話還沒說完，隊長就打斷他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最好。但空口無憑眼見為實，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會某種掩蓋等級的法術？不讓我們看你背後的祝福印記，你今天休想接近將軍一步。」

士兵的回話證實了孟炎的猜想。作為一個網游而言衡量實力最重要的標準之一是什麼？自然是等級。至於士兵口中所說的祝福印記，看來應該是等級體系的某種具現化。他有點沒想到，穿越進來的這個世界，居然連網游設定也一概遵循了。但是這所謂「祝福印記」背後的機制又是什麼呢？孟炎感到有很多東西需要自己再去發掘，不過至少現在他再一次胸有成竹起來。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孟炎接著說：「既然你如此強求，那就照你說的來吧。」他故意做出一副放下尊嚴和臉面的假表情以偽裝先前的拖延抗拒，接著脫下上衣，露出普普通通的身體和光滑無暇一個胎記都沒有的背部給那些士兵看了看。「還好自己沒有紋身。」孟炎冷不丁在心裡暗想道。他倒是對紋身沒啥意見，只不過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再圓起來恐怕就麻煩了。

「呲啦。」士兵隊長收起了刀，伸手向門外：「這邊走，我帶你去見瑪蘭將軍。」於是他和一個士兵走在前面，另外兩個士兵走在後面，中間夾著穿回衣服的孟炎開始向村口走去。外面除了德蘭公國的士兵就是已經橫死在地的維拉人，男女老少農民士兵通通皆有。孟炎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不去看他們，轉而將目光遊離到蔚藍的天空之上。在他們製作的游權世界里，戰爭是沒有憐憫的。雖然玩家們不能隨意屠殺npc平民，但npc軍隊可以。孟炎還專門寫了不少與此相關的任務以及劇情，想以此來增加遊戲的厚度和深度。但現在真正身處到血腥殺戮過後的戰場上，他感到那些所有的文字和探討都跟狗屁一樣一文不值

不一會他們就來到了村外，在這裡廣闊原野上更多的游擊軍士兵正在駐紮，一片片白色帳篷已經豎立起來。孟炎回頭望了望，赫然發現村口石碑上刻著「大谷地村」幾個字。

「等一下，大谷地村....這不是游擊軍逃亡劇情的起始點嗎！」孟炎一時愣住了。他早該想到這裡是哪裡，以及接下來將要面對的近乎死局考驗了。

「為什麼是這裡...」孟炎頓時感到了命運的不公，就算是穿越為什麼偏偏要把自己扔在這裡！遊戲中玩家可以在賽迪亞大陸上選擇東南西北四個初始地點，分別對應著荷加王國，德斯蘭聯邦，塞拉帝國，游宋王朝四個勢力，可選初始職業則是戰士，法師，射手，魔武者四種。根據選擇勢力和職業的不同，會經歷不同的主線劇情和路途，從較為偏遠的位置一路解鎖場景推進到勢力的核心首都完成最終轉職。而此時此刻，孟炎清楚地意識他現在正經歷著游宋方戰士職業20-30級的主線劇情，從趕到大谷地村將陷入口袋陣被包圍的訊息送到瑪蘭將軍手中開始，一直到黑岩堡游擊軍團完成重整。沒錯，他們馬上就要被包圍了！游權世界的的主線劇情相對而言還是有一些難度和挑戰性的，並非簡單走一個過場，而且這還是對遊戲中玩家所扮演的20級戰士角色而言！但現在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啊！孟炎頓時感到一陣腦殼疼。不過事已發生，怨天尤人也沒什麼意義。孟炎倒也很清楚自己所擁有的優勢，畢竟這任務本身都是他自己設計的！其中種種信息，細節和謀略都很清楚地印刻在他記憶里。於是孟炎迅速開始在腦海中構思接下來該如何去說服瑪蘭將軍。遊戲中玩家是從友軍南境軍團趕來通風報信的，用不著自證身份。而孟炎此刻就不一樣了，他明白自己必須用最高效的方式讓瑪蘭將軍相信自己。

「到了。」他們在營地中央一處不起眼的帳篷前停下了腳步。雖然帳篷本身不起眼但周圍守護著帳篷的大量精銳戰士和待命的掌旗官傳令官昭示了帳篷里人物的特殊之處。士兵和門口衛兵打了個招呼，待後者通報完畢取得同意后便讓孟炎一行人進了帳篷。

帳篷內最顯眼的是正中心一張大的行軍桌，其次便是左右兩邊的幾個椅子加上零散的一些物件和角落裡收拾整潔的行軍榻。簡單樸素是孟炎的第一個念頭，這也同樣在他意料之中，因為瑪蘭將軍是平民出身，遊戲中的人設即是如此。除了瑪蘭外她身邊還有一個高大的男副官和一個精壯偏瘦的女侍衛。

「他是誰？」站在桌子後邊的瑪蘭將軍抬起頭來，目光從桌上地圖轉移到了孟炎身上，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臉上。同樣這麼做的還有她身旁二人。「游宋人？玉蘭人？」看到孟炎容貌后的瑪蘭稍微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他說自己是游宋人，還是朝廷的墨衣衛....」

「謝謝你們送我過來，現在我有十分重要且機密的事要告訴瑪蘭將軍。」孟炎則迅速打斷了士兵隊長的發言，同時誠懇地迎上瑪蘭將軍的目光。雙目相接，孟炎確確實實地感到了眼前這位女將的非凡氣場，如果讓他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毫無疑問就是「英姿颯爽」。感慨過後孟炎知道自己也不能露怯，於是努力裝扮著凝重嚴肅的神情。

另一邊，瑪蘭則微微皺著眉上下打量了孟炎一番，然後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幾個士兵欲言又止，但還是乖乖聽從指令退了出去。而領頭的隊長在退下前先是走上去向將軍的侍衛耳語了幾句，後者接著又將信息小聲轉達給了瑪蘭將軍。孟炎推測他所傳達的應該是關於自己實力的一二消息。

待他們走後，瑪蘭直接切入正題開口道：「你說自己是墨衣衛，那麼除了這身衣服外還有其他能證明自己的方式嗎？」她如是問道。「我雖沒跟墨衣衛直接打過交道，但也知道朝廷給的墨印最起碼是要隨時帶在身上的吧？」

「砸碎扔進河裡了。」孟炎回答中不帶一絲猶豫。「不僅墨印，還有官筆，玉佩，錦囊，都一併銷毀。身份對我來說比性命更重要，就算因為銷毀物件耽誤逃跑時間被敵人擒獲，我也必須要這麼做。」

「空口無憑。」瑪蘭筆直地盯著孟炎，其目光之銳讓孟炎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既然如此我只能先把你關起來，等回去後轉交給朝廷的人再做確認。」瑪蘭接著道。

「未嘗不可，但眼下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情擺在面前，那就是我們馬上就要被維拉人包圍了。」孟炎則在瑪蘭有下一步動作前迅速開口，同時語氣還是保持了平靜。

「你確定嗎？」瑪蘭的反問中帶著詫異和懷疑。「我打仗怎麼說也有近十載了，偵查這種事應該不用別人教。」

「不是偵查的問題。」孟炎回道：「游擊軍團和南境軍團這次聯合行動的情報實際上先前就已被叛徒泄露，維拉人對你們的行動計劃可以說瞭若指掌，所以這一路的長驅直入都是假象。而維拉人精心準備的包圍圈馬上就要形成，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東邊哈倫子爵已經帶著南境軍團撤退，他派出送信的斥候估計是沒命前來了。」孟炎一五一十地解釋道。這裡說到的送信斥候指的就是遊戲中的玩家了。鑒於遊戲中送信的路上需要進行大量戰鬥和突圍，孟炎不覺得少了玩家光環加持的斥候能在現實中真的突圍成功。退一步講就算他們真的能趕來，那也要過一段時間，而現在時間就是金錢。「東邊因為有哈倫子爵側應，想必您布置的偵查兵力也沒有多少吧？所以並不是戰術或者其他什麼的問題，而是敵人知道的太多，進入這個陷阱幾乎是無法避免的。」孟炎如是說。

聽罷瑪蘭口將軍頓時皺緊了眉頭，臉色也變得冷峻起來。「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瑪蘭沒有開口，問話的是站在她身旁的副官，聲音洪亮有力。

「別忘了這就是我的工作。」孟炎示意了下身上黑衣，提醒對方自己的身份。「我們是有戒律和規定的，具體細節不方便透露，還望見諒。」孟炎也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矇混過關，但他覺得這樣阻斷是比圓更多謊話更好的選擇。

稍加思索了幾秒鐘，瑪蘭轉頭向身邊貼身侍衛開口道：「凱莉，你去找幾個動作快的手下，讓他們馬上去東邊偵查情況。如果遇敵不要接觸，立刻回來報告。」

「是！」得令后凱莉迅速走了出去，而瑪蘭則的指令還沒結束。「傳令！」她呼出一聲，隨即一個傳令官小跑進來，俯身聽候指示。「全軍拔營，做好隨時行動的準備。」「明白！」傳令官聽到吩咐后閃身退了出去。接著門外傳來馬蹄響動，應該是凱莉帶著近衛騎兵出發了。

「我姑且先相信你的話語。」吩咐完畢后瑪蘭轉回頭重新看向孟炎。「不過即便一切如你所說，先前我的決定也依然有效。在你的身份能夠得到證明前，我必須要控制你的自由，還望理解。」雖然說了還望理解這四個字，但孟炎感覺充其量也就是客套話罷了，並不真正存在自己能周旋的餘地。於是他識相地點了點頭：「了解，聽從將軍吩咐。」對孟炎而說這樣已經足夠了，至少不是最壞的情況。在來的路上孟炎對眼下處境差不多思考清晰了，他相信依靠自己的記憶和腦子，只要有最基本的活動空間就絕對能生存並一步步走下去。畢竟這可是他自己策劃構想出來的世界！至於能走多遠...現在的他還暫時沒有答案，也沒有時間空間去思考太過遙遠的事。稍稍鬆了口氣，孟炎又說：「不過我有個請求。」他再次看向瑪蘭將軍。「希望您能讓我這段時間盡量待在您身旁。維拉人的這次包圍是經過精心準備的，擺在眼前的形式可以說是十分嚴峻。我相信依靠我手中掌握的相關情報能夠讓我們逃出生天，但前提是我要能隨時向您提供必要的協助獻計獻策。」他如是道。

聽完孟炎的話，瑪蘭沒有立刻回復。他扭頭和身旁副官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重新看向孟炎道：「這件事不急，如果斥候回來報告情況屬實的話，我自然會答應你的要求。至於眼下，你可以先在這裡坐一坐。傑斯，給他端杯水。哦不，還是沏杯茶吧，不管游宋人還是玉蘭人，他們都喜歡喝這個。」吩咐過後，名叫傑斯的副官從旁邊箱子中拿出一個做工精良的鐵罐子，打開後向桌上杯中倒出一些碎茶葉。之後他拿起桌上的水壺——接著又放了回去。「衛兵！」他呼喊來門外衛兵，拿走已經變涼的水壺，換回門口火堆上燒開沸騰著熱氣的新水壺，沖開了水杯中的茶葉。頃刻間氤氳香氣便環繞在這帳篷中，讓孟炎不由得感嘆一聲「真香！」。

副官雙手握著杯子遞給孟炎，孟炎則笑了笑伸手準備接過，但是他的笑容在手碰到杯壁的一瞬間就凝固了——這tm也太燙了吧！這人難道是死豬皮嗎！孟炎暗罵一句，改為托著杯底接過然後迅速放到一旁扶手上的托盤中，接著呲牙甩了幾下手。一邊研究著地圖一邊暗中觀察孟炎的瑪蘭看到此景則嘴角上揚笑了下——看來這傢伙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方才士兵傳達的消息也間接得到了證實。「好茶自然是好茶。」瑪蘭開口道。「而且還是不那麼容易能搞到珍稀品種。」

欠身聞聞看看，孟炎回道：「原來是赤山紅茶，確實是珍惜品種。能在您這裡喝到如此貴重的茶葉，在下感激不盡。」其實從副官掏出那鐵罐兒時候孟炎就知道這是什麼茶了，畢竟在朝廷的許多大城市內這東西和金銀一樣是可以當交易硬通貨的，很多任務道具中也會用到它。

孟炎迅速就認出了這茶葉，讓瑪蘭對他的身份多少也更相信了幾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接著問道。「在下姓孟名炎。」孟炎乾脆地回道，他也沒想用個化名什麼的，反正自己孑身一人穿越過來什麼顧慮也沒有。

「孟炎，好名字...至於我自己，我想應該就不用再自我介紹了吧。」瑪蘭眼睛又盯向了桌上的地圖。

「作為德蘭公國首位女將軍，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瑪蘭·切爾特將軍。」孟炎如是回道。在他的吹拂下茶已經不那麼燙了，他端著杯底輕輕抿了一口，濃郁的香味頓時溢滿口齒間。待含口吞下后，暖暖的熱流從脖頸一直貫通到胃腹，舒適無比。不過此時的孟炎卻沒心情去回味茶香，因為他腦海里的思緒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攪得無法安寧。萬一…萬一劇情並不是按照他記憶里遊戲中的路線發展，萬一等會探子回來說沒有任何異常，南境軍團還在那裡安好如初，那自己該怎麼辦？」此刻喝茶的片刻空閑中，孟炎開始自我懷疑起來。雖然他直覺認為劇情應該會按自己想象的發展，但理性告訴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遊戲，而是血淋淋的現實，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現實。自己的那些記憶和了解，真的完全靠得住嗎？一絲細汗從孟炎額頭浮出，不知是因為熱茶的緣故還是思考的緣故。不，一定能。望著熱氣蒸騰的茶水，他的目光又堅定起來。眼下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那自己真的還不如直接自殺一了百了好了。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自己必須要走下去。「將軍。」結束了內心的思考，他抬起頭向瑪蘭開口道：「考慮到眼前的巨大危機，我認為有必要提前向您通報一下現在所面臨的具體情況，以便於能提早行動抓住機會。」

「你說吧，我聽著呢。」瑪蘭則點了點頭。其實她多少也有些緊張，畢竟萬一情況確實如這個叫孟炎的傢伙所說那樣…那可真的是要窮途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