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本尊八千歲了！

01.

素卿起來的早，第一件事兒就是去看看昨天那孩子睡的安穩不，結果一出門就看見他跟阿福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素卿喊了一聲，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拿好東西，跟我去鎮子上。」

墨棐不知道鎮子是什麼，但昨天瞧她對自己這樣好，也對素卿卸下了防備。

他怎麼說也是第一次來凡間，難免好奇，這裡看看那裡碰碰，像個沒見過世面的。

素卿好笑，「哎，你是一直被關在家裡沒有見過外頭嗎？怎麼對什麼都這樣好奇？」

墨棐沒聽出她在諷刺自己，特別認真的回答，「確是。我竟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摸得著的花草樹木。」

素卿咧著嘴笑了兩聲，內心腹誹：真是幽默…

往前又走了幾步，她才像如夢初醒似的，喊到，「原來你會說話啊！」

墨棐被她的一驚一乍嚇到，沒好氣地回答，「我又沒說自己是個啞巴。」

素卿點頭，「這倒是。」

往鎮子上去的路特別熱鬧，有挑著扁擔下山的，還有上山來採辦的。素卿帶著他一路打過招呼，臉上都帶著笑意。

有人對她身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生面孔好奇，問，「這位公子先前沒見過？」

素卿笑，「是昨晚撿來的，這不，正要把他送回去呢。」

老人家樂呵呵地笑，順手從籃子里摸出朵花遞給他，「晚上可不要一個人上山喲，很危險。」

墨棐接過，乖巧地答話。

素卿為了送他故意起早了幾個時辰，這會路兩邊兒的攤位還不是很多，她眼尖，立刻挑了處好地方姜東西放下。

一轉頭，瞧見墨棐還跟著自己，納悶，「你怎麼不回去？」

他反問，「回哪兒去？」

素卿被他弄的不耐煩，道，「當然是回你家去，不然你還真想賴上我了？」

「嗯。」

墨棐點頭，他在凡間就認識這麼一個人，雖然住處是簡陋了些，她的脾氣也潑辣了些，但總比住在山洞吃果子強。

所以墨棐當機立斷，非要賴上她了。

素卿瞬間感覺腦袋頂兩個大，就差掀桌子走人了。

「你有家為何非要跟著我？」

「回不去。」理由直截了當。

素卿只覺得他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煩，「好好的家，怎麼就回不去了？」

墨棐認真的指了指上方，「現在回不去，門沒開。」

素卿，「……」

得，是個腦子不好使的。

她也不多說了，往旁邊挪了下給他騰出點位置，「坐。」

墨棐毫不客氣，「你答應收留我？」

素卿搖頭，「一會兒跟著我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看看你能賣多少。」

墨棐「蹭」地一聲站起來，滿臉警惕。素卿抬頭，笑得招搖，「看你那點兒破膽，我嚇唬你的，趕緊坐下罷。」

墨棐不信，不肯坐下。他個子雖然不高，但模樣生的格外俊俏，穿著也華麗。

這樣一個標緻人兒立在這裡，總歸是會引的別人側目。素卿的花環和編織物賣的特別快，幾個時辰籃子就空了。

她滿意地數了數手裡的銅板，就算買了食材，還能剩下不少呢。他倒成了自己的搖錢樹，素卿歪頭，遞過去幾個銅板。

「做什麼？」

都一上午過去了，他還是這副倔模樣，素卿覺著好玩兒，直接伸手將他拽下來。

墨棐站的久，腿早麻了，被她拽的一個踉蹌差點跪倒，臉上又浮現出不耐煩地神色。

素卿趕緊制止他，「不想要這個了？」

墨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看著她手裡陌生的物件兒，「這又是什麼？」

素卿突然拿不清他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怎麼可能會有人跟錢裝不熟。但轉念一想，他長的如此俊俏穿著又這般華麗，說不定真是哪個府上的少爺。

原來是出來體驗人生來了。

素卿笑笑，將銅錢從新裝進口袋裡，「不要就算，快起來，我們回去了。」

墨棐應了聲，緊跟在她身後。

凡間的路與九重天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萬物都有其生命，都是可以看得到摸得著的東西。

墨棐對周圍的一切都好奇極了，故意放慢腳步，細細打量路邊的花草。

素卿看他玩的高興，也沒多說什麼，反正時間還早，也不著急回去這一時。

等著快到的地方，聽見阿福的叫聲，素卿才開始催促，「快些走，阿福都餓了。」

墨棐，「……」

感情他堂堂九重天殿下，竟然比不過連個仙根都沒有的狗。

墨棐直接氣的臉色煞白，偏偏素卿還沒察覺，抱起阿福就是一頓親昵地誇讚。

墨棐嫌棄地瞥了她一眼，心裡暗暗吐槽素卿的眼神，順便撿起被丟在地上的竹籃子進屋了。

今天賺的不少，素卿的心情分外明朗，破天荒的多做了幾道菜，就連阿福也跟著享口福。

飯吃到一半，素卿突然想起他的問題，開始犯難，「總這麼把你留在我身邊，也不是個辦法，不然下午將你送去其他獵戶那裡，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收養你。」

墨棐正埋頭吃飯，沒搭理她的話。

這人間的飯菜雖說看起來不那麼可口，但意外的適合他的口味。墨棐想，若是一直留在這女子身邊也不錯，起碼不用擔心吃食。

素卿見他不回答，便自己當做是他默認了，於是下午收拾好東西，便將他帶去了山上的獵戶那裡。

這裡打獵的人都是一起居住的，偌大的院子，隔著好遠就能聽見嘈雜的吵鬧聲。

最先出來的是三娘，剛要興緻沖沖地撲過來，下一眼看見她旁邊的墨棐，臉色便不對了。

「這是誰？」

「啊。」

素卿突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尷尬地碰了下墨棐，後者瞭然，禮貌的開口，「在下墨棐。」

三娘被他的老成逗笑，「人看著不大，說話方式倒是挺老派。從哪兒來的？」

墨棐不滿，出聲糾正，「本尊已經八千歲了！」

三娘愣了下，笑得更加猖狂，連連拍手道，「有意思，有意思。」

素卿尷尬地捂住他的嘴，解釋，「…這是昨天夜裡阿福找到的，我本以為他是在山中迷了路，沒想到…」

後半句話素卿沒說下去，但三娘已經懂了，指了指他的腦袋，素卿趕緊點頭。

墨棐看著她們兩個眉飛色舞的，還以為是在對什麼暗號。

但是眼前這兩個人的神色明顯變得悲憫，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摻雜了說不透的情緒。

墨棐便越發的不解，尤其是剛才那個指著他笑的老婦人，現在竟然敢過來拉扯他。

墨棐立刻甩開，差點就要拿出法器，但又想到神仙不能傷人，所以委屈巴巴地躲到素卿身後去了。

三娘見他不好招惹，於是推后了幾步，跟他拉開距離，道，「不怕，先跟著我們進去玩玩。」

素卿也笑，「三娘這是喜歡你，怕什麼？」

墨棐心裡一驚，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誰稀罕她喜歡」這樣的話，但想著自己還得靠素卿，於是默默將怒火壓了下去。

這個院子倒是比那間破敗的築物看起來順眼多了，四周飄的酒味雖然廉價，但聞起來也是格外誘人。

墨棐的手正要伸向桌上的酒壺，旁邊突然探過來雙筷子，「啪」地打在他手上。

墨棐疼得齜牙咧嘴，蹙眉看向來者。

老人家喝的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旁站了誰，口齒不清的嘟囔，「…這壺是我的，誰也別想動…」

就這個空當，素卿已經發現他偷偷溜走了，立刻折反將人拽走，還低聲斥責，「你一個人瞎跑什麼，找不到你了…」

說著說著話，素卿發現他的注意力又跑偏了，正要抬手一巴掌打過去的時候，墨棐像看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大喊一聲，立刻藏到了她身後。

於是，素卿破天荒的被他嚇了一跳，納悶的順著他剛才的方向看過去，瞥見了牆上掛著的東西，無奈的搖頭，「狐狸皮而已，大驚小怪的。」

墨棐頓時瞪大眼睛，想起她早上時說的話，連連後退。

心裡拚命盤算著要不要拿出法器，畢竟他第一次來凡間，什麼美景還沒見到呢，就要被人扒了皮。

傳出去也太凄慘了。

素卿看著他不像裝的，倒是真害怕，也心慌起來。趕緊堵到他面前，說，「不怕不怕，沒事。」

甚至沒來得及跟三娘打招呼，她就帶著人走了。

路上清醒一些的時候，素卿開始懊惱：今天本是為了將人送走，結果又給帶回來了…

但看他確實抵觸三娘那裡，自己也不好多做強求。素卿一咬牙，想著：如果他答應留下來跟自己吃苦，那家裡多一雙筷子也沒什麼。

於是她坐下來，一本正經的問，「你是願意呆在這裡，還是三娘的大宅子？」

墨棐想都不想，立刻抬手指向她。

素卿滿意的點頭，繼續問，「我這裡的銅錢不多，沒辦法保證你頓頓都吃得上飯，就算是這樣你也願意留在這兒？」

墨棐想，那也比被人掛在牆上好，於是再次毫不猶豫的選擇她。

素卿這下終於心滿意足了，完全一副主人的架勢，開始對他發號施令。

「要想住在這兒，你就必須得做些事情，總不能白白吃我的東西吧？」

墨棐點頭。

他狐族殿下自然不是個愛貪圖便宜的人，尤其對方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間女子，當然要做些事情來報答的。

「好，既然如此，竹屋的所有瑣碎全部交給你來做，我從鎮子上回來之前必須做好飯。能行嗎？」

墨棐再次點頭，軟乎乎的小模樣惹得素卿心歡，於是伸手在他臉蛋上捏了一把，笑道，「行了，快去睡罷。」

墨棐轉身就走，可臉頰像是被火燒過似的紅…

02.

素卿回屋的時候，莫名想起那日在月老廟的事情，趕緊搖頭將這些不像話的想法甩開。

喃喃自語，「真是的，他才多大……」

可窗戶外頭，在她瞧不見的地方站了兩個身影，湊近一看不難辨認。

一個是月老，一個是狐族夫人，臉上皆是一片凝重。

墨棐這次擅自來凡間，無意之間改變了他的劫數，這姑娘，就是他命里的劫。

九重天上歷來有個規矩，如果是神仙碰上了情劫，月老便可以擅自做主將他的紅線剪斷，可墨棐的紅線……

月老嘆了口氣，道，「夫人，這劫只能靠殿下自己了，旁人幫不了分毫。」

那日他一進月老殿，便察覺到氣息不對。

仔細檢查了一番，果然發現出錯的紅線，可萬萬沒想到另一頭綁的竟然是墨棐。

那線更是從兩個枝丫里生出來，緊緊粘在了一起。

如果硬來，紅線上邊會滲透出絲絲的血珠。

月老惶恐地將此事稟報了狐族夫人，一個孤寡的命格，怎麼可能會生出情來呢？

若想斬斷這段不該有的情，只有從頭掐滅。可是儘管二人匆匆趕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姻緣羅盤已經開始轉動，所以這才有了月老廟裡素卿求姻緣簽的那一幕。

既然無法避免，便將損失降低到最小。

狐族夫人嘆了口氣，道，「一切都看他造化罷。」

是死是活，就看墨棐如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