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塔

顯然，2B的答覆並不能讓亞當滿意，對於一個鑽牛角尖的思維活躍的人來說，他們的詢問，並不是想要知道你的意見，而是想要從你口中聽到自己想聽的，從而從客觀層面上表達自身想法的正確性。這個時候，無視他反而是最好的做法。況且，亞當現在所做的猜忌，也建立在自身思維白塵化的狀態下，（廢宅青年的哲學思考中），從根本上來說，他永遠不會得到正確的答案，思想被自身束縛，不得其解。

咔嚓。

鏡面破碎的聲音在頭頂回蕩，之後是從巨大石柱頂端爆發的強光，刺眼的漣漪向四周擴散，從中傳出如同童音般的啜泣聲。9S破壞了這座塔的核心，也是機械生命體的思維核心之一，從千百年進化所誕生的不可思議的無機機械的情感，綻放剎那芳華后消散殆盡，9S這一刀下去，相當於砍下了機械生命體千年的積累，這座建築開始搖搖欲墜，被保護的東西已經破碎了，防禦裝置也就失去了價值。

2B抱著210O的軀體快速撤離，亞當看著頭頂消散的光點，作為機械生命體族群的巔峰之作，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情感，那是機械生命體擺脫二進位思維的階梯，他讓一條單一的進化多元化，也是自己誕生的基石。冰封之心改變了他的心態，他所懷揣的，也只是看著歷史瑰寶在眼前崩塌的複雜心情，直到腳下的地面徹底崩塌，亞當才將自己傳送離開。

新王朝的誕生，也意味著舊王朝的湮滅，人工智慧也是，機械生命體也是。

至於亞當可以再次使用數據化能力的原因，夏娃已經佔領了人工智慧的網路。

。。。。。。。

三座數據支柱的倒塌並沒有花費多長的時間，9S毀壞了最後一個核心。

POD顯示的三個信號坐標已經全部完成，他和A2註定一戰。

只摧毀了兩座支柱的自己自然明白那個「隊友」是誰，在這個令人絕望的現在，只有A2還有可能和自己一樣執行著最高級的殲滅任務。

那麼，他們也必將一戰。

9S馬不停蹄地向巨大白色高塔走去，在那裡，一切都會迎來終結。

因為A2一路上復活亡者耽誤的時間，9S先到達高塔之下。

雖然防禦措施被毀壞了部分，但最底層依舊聚集著可觀的機械生命體，並且是進化到一定程度的高級精英。

不要慫就是干。

人工智慧可不存在拋棄力不能及的任務的概念。

劍舞，衝擊波，鐳射，離子彈，駭客攻擊，9S取消了一切限制，為了完成這個任務。

他並不需要擊潰所有敵人，他只需要尋找空隙潛入高塔，儘管這個降低難度的任務成功率依然極低。

自己能夠輕鬆解決一隻精英，或者運用謀略擊潰兩隻，或者不記損耗消滅三隻，抱著損傷破壞五隻。相對狹小的個體面積杜絕了同一時刻直面五隻以上敵人的可能，但他們就像浪潮一樣，前一個倒下，后一個立刻補上，唯一改變的，只有地上的機械碎片和自身不斷消耗的體力吧。

就在9S的手臂逐漸沉重時，一把鯊齒大劍橫切入一個精英軀體，那個倒霉蛋，就像被野豬王剛了正面一樣，被劍刃上的倒齒帶走的碎片在它身上挖了個窟窿，讓9S能夠看見它身後的紅髮。

「這裡有我們掩護，9S，快到塔里去，消滅首領。」緹波爾就如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一般，霸佔了9S的敵人，侵略如火的攻勢在一時間將五個敵人壓制在下風。

作為妹妹的波波爾也不甘示弱，她阻攔了另一側的敵人，儘管並不像緹波爾那樣的重劈橫掃，但每一次出手，都會有一個機械生命體出現肢體失靈的損傷。

原先屬於觀察者的高性能機體，在幾天前的病毒爆發時，救了她們一次，周圍的人一個個叛變，並沒有給她們帶來多少驚慌，除了阿尼摩尼讓她們小悲傷了一下，兩姐妹更多則是鎮靜地在發狂的人工智慧中殺出重圍。起碼緹波爾在突圍時，沒有一點猶豫，她毫不留情地拿著那把造型猙獰的武器撕碎了每一個擋路者，天知道她是不是早就想對某些人工智慧這麼做。

在不久后，高塔顯現，兩姐妹也自然接受了最高任務，現在來協助9S侵入高塔。

雖然在舉世皆敵的現在，有兩個同伴難能可貴，9S甚至有停下來傾訴痛楚的衝動，但機械心智讓他把任務作為第一位。

「拜託了，緹波爾，波波爾。」

衝刺到門前，失去數據強化的門鎖在9S的駭客攻擊下如同紙糊，馬不停蹄，向塔頂進發。

……

嘴角呵出的寒霜在空中化為冰霧。

A2看著這一小團奇景，看著自己的任務逐漸步入終點，原本壓迫的神經，得到了一定的舒緩，她的解脫也即將來臨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她才有空審視身邊的小變化。

尼爾的世界本身是沒有雪的，但A2很快就喜歡上了這些寒冷潔白的小東西，這些，是S帶來的。

伸出手，試圖捧起其中精巧的冰晶，它在A2的手心迅速融化，就好像拒絕了她的喜愛，A2是如此想的，這些潔白，純潔的高貴，和有著黑色塗層甚至局部掉漆的自己並不相襯。

它反而和遠處作為目標的高塔更為和諧。

一樣的純白，一樣的，不應該留存在這個破損的世界。

當A2趕到塔底，只留下滿地的碎塊，以及在門的內側，依偎在一起的觀察者姐妹，就好像失去發條的玩偶一般，武器被遺留在不遠處處的機械體身上，也許在最後一刻，緹波爾才有時間懷抱她的妹妹。

她們出色地完成了阻攔的任務，最後一對觀察者機體，陷入了力竭的休眠。

A2的嘴角掛上微笑，已經沒有什麼好悲痛的了，在這把劍的力量之下，所有悲劇都講化為泡影。

復活吧，我的勇士。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