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祝術解毒
長明燈的光亮晦澀不明,離佳的表情這幽藍的光下,一明一暗,明處靜白如天使,暗處灰白如鬼魅,她說出的話並不是玩笑。
杜能吃驚,迴轉身睜大眼睛看著離佳。在原地轉悠著,他黑而大的眼在濃眉下流轉,猶如一顆黑曜石,光澤睿智,裡面倒影著離佳的影子。這個穿著黑袍的女人很年輕,他此刻才又細細地看她,總覺得又要重新認識一下。
她的紅唇那樣嬌嫩的出水,他想伸手去觸碰一下,終是沒有那麼做,伸出去的手猶豫的轉一個角度,停留在她的頭髮角。
當他因為視線過於專註的集中在離佳的唇上,手轉了方向,眼還沒跟上速度,於是突兀的轉眼間,就看清了她額角的細微之處,那額角有細細密密的絨毛很軟的爬附在皮膚上,不仔細看其實是看不出的。
誠如她還有他不知道的一面,他亦有她不了解的一面。
他微微一笑說:「你是在說笑話嗎,它如果想吃我,為什麼不等我餓死了再吃,而要費事的把我帶到你這裡來。」
「它喜歡吃鮮活的,它不喜歡吃死的,而且它自知打不過你,而你擅自進入我的領地,我會幫它弄得你半死不活,然後讓它享受美味。」離佳慢慢悠悠地回答。
她靜靜的看著杜能,他伸過來的手,在她下巴處停留片刻,又以奇怪的動作轉而撫摸她的額角,這樣的碰觸她還有些不適應,但她終究沒有躲避。
然而,她的身體潛意識裡做好了最好的防禦,如果冒犯者襲擊她的脖頸,她一抬手就可以扭斷他的胳膊,折斷胳膊背到後背,再一拳打裂他的脊柱,他整個人就不能動彈了。或者在他掐上自己脖子上時,施咒讓他陷入混亂,掐上自己的脖子,直到自我了結,吐著老長的舌頭,發白的臉。
離佳想:「這樣的死法難看,真是不適合這張俊逸的臉,不過她還有很多死法。」
她收回各種應對的想法,理智過後,她又放鬆了下來。
杜能灼灼如賊一般的眼神,盯著她的臉許久。那樣炙熱的眼神,讓她有些緊繃不住了。
她意識到杜能最終只是摸了摸她的額角,動作很柔軟。與他手指關節的硬和帶些薄繭的質感迥然不同,摩擦帶來的敏感以及杜能隨後而來灼灼的眼神,她有一種被定身的感覺。
這種感覺從她的額角開始傳遞,狠狠的敲擊在心臟處,又傳遞到她的尾骨。有那麼一刻她有一瞬的呆愣,如果敵人在這時動手攻擊她,他一定會突襲得手。
她收回思緒,錯開他炙熱而含有不明意味的眼神,在他薄唇微動,似乎想反駁她時,搖了搖頭繼續說:「它之前阻止我殺你,也是不想吃死眼和死心眼,說你幸運還是不幸運呢。你的不幸是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按我的計劃,你活不過今晚,而且手段會讓後悔曾經呼吸過這片土地上的空氣。我不會給你留下咬舌自盡的機會,因為或許那時你也許痛苦的恨不得嚼爛自己口裡每一寸皮膚,你的舌頭也包括在內。當然,你幸運的是我被長老們打傷,而且你恰巧救了我,我或許可以不殺你,或者讓你死的痛快,以回報你。」
她一改剛才的心情,恢復原來的冷靜、理智,抖抖了黑袍,雙手一抄,護入衣袖中,端正的認真的和杜能討論這個過程,宛如說的不是他的生死。
「說的好無情呀,你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杜能聽后,並沒有關心翻明雞居然打過吃他的眼和心的心思,以及離佳的話地真實性或殘忍度。
他逼近她,呼吸溫熱的與對方交融,鼻子可以觸碰到對方的,心跳可以聆聽到對方的,從平靜到極速的蹦跳。
離佳敗了,臉皮沒他厚。她並沒有如她語氣那般把真實感情表露出來,而杜能的這一步逼近,讓她暴露無遺。
他眼睛微眯的問出另一個問題,「你莫不是以前做過這樣的事,我的意思是在我之前,它也帶男性到你那裡去過。」
「可以這麼說。」離佳看著他糾結的表情,奇怪於他的問題。
「什麼,還有其它男人,幾個?他們怎麼樣你了。莫不是也,嗯?」杜能打斷她急切的問,他不是唯一被帶來的男人,難道也有人看過美人出浴,他覺得這無法忍受。
「佔美人便宜,那些該死的男人就該被吃眼睛,吃心眼,翻明真是好樣的。」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冒犯。
「哼,你想多了吧,雄性有很多,對翻明而言,你和雄性沒有什麼區別。另外,你不應該說它們怎麼樣了我,而是我怎麼樣它們吧。」離佳莞爾,對杜能的另類思維模式暫時覺得不能適應。
「哦,翻明你真是太棒了,真有眼光,看上爺的慧眼和好心眼,不過不能給你吃了。我這眼和心都要給你姐姐嘍,別人別想了。」杜能歡喜雀躍,他抱著翻明不停的絮叨著。
「你,閉嘴吧,對著只雞,和孩子,你就不能內斂一些。」離佳對他這種時不時就述說情話的節奏還是有些不適應,雖然口中罵著他,心中卻很美,她的臉上也暈染上紅霞,人皮面具也擋不住,被黑色的法袍映襯的白裡透紅。
杜能只顧著高興,一腳絆到蛇頭上,卻不想,斷頭很久的蛇頭居然張嘴咬人,蟒蛇長開巨口咬住了杜能的腿,毒藥從毒牙,沿著腿部的肌肉、血管迅速的注入到杜能的體內,杜能腿部麻痹,癱倒在地。
那隻巨頭依然不鬆口,離佳見事情不妙,強行運功,將蛇頭用咒語從杜能身上驅離。她來到杜能身邊,擔心的看著他問:「你怎麼樣,我大意了,正常人是無法抵禦這種大型蛇類的毒素的。」
「渾身麻木,這蛇也太強悍了吧,死了的蛇怎麼還會咬人。」杜能的神經開始麻痹。
離佳在他身上施針,封住了他的主要脈絡說:「蛇屬於爬行動物,被宰殺后在一定時間內,神經仍能運作,因此砍下的蛇頭,一經觸碰還會作出條件反射,毒液會通過毒牙噴射到被咬物體體內,從而引起中毒。」
他面色黑沉,聲音顫抖,握著離佳的手卻說:「我真冤,真可惜爺還是個童子,還沒有和你洞房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沒臉沒皮也要有個限度。」離佳又羞又氣惱又擔心,今天的經歷比之她的過去,似乎都豐富。
「我是不是活不了了。」杜能的唇色已經發黑髮紫,眼底呈現灰敗。
「我不會讓你死,死很容易,想死難,你不是想洞房嗎,那就不能死。」離佳五根手指一翻,指縫間出現四根金針,她手法嫻熟的行針走穴。
「是呀,我很想。」杜能被封了穴,毒素得到控制,他看著離佳手中的金針,有氣無力的說:「啊,好疼呀。」
「不要說話了,疼就是好的,別暈過去,看你行不行。」離佳開始部壇,她在地上畫了一個十字,將杜能的手心置於十字之上,用針扎破他的中指指尖,血液並沒有流出,她拿著他的手指在十字上,默念咒語。
「開。」一字之後,黑色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流出。
「行,莫懷疑,爺的實力,定然,讓你震撼。」杜能被懷疑了,如何忍得。他死鴨子嘴也要硬。
源源不斷流出的血液,像是被吸食一樣,被離佳的手指引導,黑而惡臭的血排出體內,他震驚地看著離佳的動作,眼睛有些迷離。
「醒醒。」離佳照著他臉上拍了一掌,手指翻飛,在他的身上封針定穴。
他臉色慘白,唇色也變得灰白,整個人沒有了一絲顏色,就在杜能以為他會血流而盡致死時,手指間的黑血變成了深紅色。
離佳扎破自己的左手指,用自己的手指的孔封住杜能的針孔,默念咒語。
「以我之身,化彼之毒,以神明之力,解彼身患、毒痛。」離佳默念咒語,靜靜地閉著目,長長地睫毛如同一隻蝴蝶一樣微微的扇動著,帶著流光溢彩,她的唇異常紅艷,在昏暗的火光下,一張靜白的面平靜而神秘。
她右手拇指指天,小指指向地面,其餘幾根手指微屈指尖鉤入手心。施祝后,自身的血液開始流動,流入杜能的手臂,流遍他的全身。杜能的面色有紫黑慢慢地變成黑黃,又由黑黃變得慘白,之後慢慢地有了血色。
離佳利用祝術,將所有的痛苦與毒素都轉到了她的身上。
離佳此刻才感同身受,對於一個對毒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正常人而言,中毒的肉體及精神上的痛苦,真的生不如死,這種疼痛足夠讓一個內心強大的人變得厭生消沉。
或許杜能在中毒后依然與她嬉笑,是為了安慰與她,抑或他永遠都是個陽光且不畏死的人。
這隻綠蚺其實算不上什麼劇毒之物,但它體量大,對離佳而言它的這些毒素沒有什麼威脅,但對毒性沒有抗體的人而言,這或許是致命的。
一切完成之後,杜能居然立刻爬了起來,雖然頭還有些昏,但痛苦一掃而光,他驚奇的說:「你的功力太神奇了,起死回生呀。」
「感覺如何了?」離佳問。
他上下檢查著自己的身體,手指上的針眼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被蛇頭咬到的褲腿還是依然破爛的,被咬傷的腿卻完好無損。
他對這樣的奇迹驚嘆不已,慢慢迴轉身對離佳說,「好像,完全沒有任何不適了。」
他興奮的說完發現離佳竟然緩緩的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焦急慌亂的喚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