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蠢貨天才
「告訴他們，永遠有路可走…」趙毅木然的臉上綻開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從懷裡掏出一直暗藏的尖刀，反手刺入胸口。
方岩就在旁邊，但沒有制止，是趙毅眼中的笑意阻止了他。這個可恨又可憐的人用死亡宣布：哪怕天魔蠆蠱再厲害，我依然有選擇，至少可以去死！
無論如何，這樣的選擇必須尊重。
「多謝…」枯瘦的身體仰面倒了下去，方岩伸手攬住了趙毅，鮮血給蒼白的臉塗上一絲紅暈，終於有了一絲人味，「我這輩子膽小怯懦，好在還有勇氣去死。」
「安心去吧，我會為你誦經，消今世之業，來世托生個好人家。」李淳風把手放在趙毅額頭上，口中默念《太乙救苦天尊寶懺》。
「下輩子…不…做人了，做…只…鳥…」一絲微弱的光照在臉上，透過窗戶的縫隙趙毅不舍的看著天空，死也不肯閉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矮牆后堆積的枯骨轟隆一聲塌了，方岩站起身來，輕輕把趙毅的軀體放在了其中，低聲道：「生前害了兄弟們的性命，死後去懺悔吧，總好過做個孤魂野鬼……」
「走，我們上山！」李淳風起身道。
「李道長，你們先去，我要把兄弟們的遺骸收拾好。他們生前我沒盡責，死後不能再讓他們曝屍了。」章節吃力的站起身來，歸攏滿屋的骸骨。
……
出了寨門幽霾又變得鋪天蓋地，方岩的五感連同真實視野都受到了極大的壓制，真如同在大霧中前行一般。
「老道，你不是道門高人嗎？隨便施個法，把這霧給驅散了。」方岩道。
「有霧就把霧驅散了，山擋路就把山劈了，嫌天熱就祈場雨？你覺得高人都有病嗎？」抬杠老道絕對是一把好手。
「整天就知道吹牛…」方岩低聲嘀咕。
「給你們的《品微真經》沒好好練？練了怎麼還跟睜眼瞎一樣？」李淳風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來。
「那不是內視自省的法門嗎？」方岩滿心的委屈，你這老傢伙扔過來一本地攤貨的經書，還指望我練成什麼？
「蠢貨，你沒有經脈，那身體那種霸道的真元是怎麼行走的？」
「你怎麼知道？」方岩驚了。
「就你那點小把戲，瞞得過我老人家？」
方岩一邊打著嘴仗，腦子裡飛快的專著，有層窗戶紙就在那裡可就是點不破。
「燕小三算什麼道種，算什麼天才？一幫子蠢貨那他當個寶…」李淳風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
…燕小三天生任督二脈相通，修道一日抵得上常人數月，如果他不算天才…
…老道教我內視法門，為的是什麼…
…沒有經脈，元初之氣卻在體內橫衝直撞…
對啊，既然元初之氣能在體內運行，為什麼一定要有經脈？別人修道是走山路十八彎，燕小三修道是抄近道，而我一步就能跨到終點！
內視之法能清楚知道體內的任何變化，就能知道元初之氣是怎麼溝通天地規則的，也就是說只要用過一次，就能依樣畫葫蘆的學會任何道法！
方岩愣住了，原來自己一直守著金山銀山卻不會花錢！他狂叫一聲，原地翻了個跟頭，放聲大喊：「我是天才，哈哈，我才是天才！」
「你給我閉嘴！」李淳風循聲而至，一腳踢在方岩屁股上，「蠢貨，這麼簡單的道理今天才想明白？還有臉喊自己是天才？」
方岩竄過來抓住李淳風的袖子連聲怪叫，「老道，快，給我開個天眼！趕緊的，就一次！」
「閉眼……」李淳風沉聲喝道，同時手中掐了一個法訣在方岩眉心一點，「開眼！」
方岩沒有依言睜眼，而是用品微真經的內視之法靜靜看法力是如何進入自己身體、靈台，又如何溝通天地規則……然後他用元初之氣模仿了剛才的過程，在緩緩睜開了眼睛。
方岩環顧四周，只見整個山上有無數顆或大或小的光團不斷的碰撞糾纏，併發出無數火星狀的能量，擾亂著這裡的天地元氣。光團並不陌生，這就是靈魂的能量，早在蓮花山上他看過的靈魂光團消散的全過程。奇怪的是這個消散的過程本應是一瞬間完成的，在這裡卻成了一個恆定不變的狀態。靈魂的消散有點像燧石相撞產生火星，在光芒的閃亮黯滅中逐漸消耗，可是這裡的靈魂一直產生火星，卻不見消耗！
而且李淳風這次的開天眼跟以往的真實視野不同，真實視野只是能看到天地元氣的大致變化軌跡，這次的天眼則是細緻入微，只要願意方岩完全可以細細的查看任何靈魂光團，讀取其中殘存的信息。
至此方岩完完全全掌握了開天眼，不需要掐訣念咒，更不需要登壇畫符，一睜眼一閉眼之間就能和平常的視野相互切換。
「看到了什麼？」李淳風站在面前、一臉關切，只是隔得太近，簡直是臉貼臉。
方岩往後退了一步，那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原來幽霾是靠無數的靈魂能量擾亂天地元氣、屏蔽法力，這些靈魂想必就是養在蠆蠱里的毒蟲。」
「行啊，你小子居然一下子就能看到靈魂層面，單論眼光已經是大陰陽師的境界了！」聽得出來，李淳風是真的意外加驚喜了。
「小心！」方岩一把拉住李淳風躲了起來。
咚咚腳步踏地的聲音響起，一個活死人從山下飛奔而來，轉眼間離二人越來越近！
方岩手握橫刀，打算先下手為強。剛要動手卻不李淳風一把拉住，笑聲道，「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一陣惡臭傳來，那活死人毫不減速，從二人身邊擦過向山頂奔去。緊接著腳步之聲大作，不知道多少活死人在幽霾之中狂飆突進，沖向山頂。
「用天眼看看這些活死人。」李淳風道。
切換視野的方岩奇怪的發現，這些活死人雖然能動，但他們的靈魂能量已經黯淡無光，只是一具具靠本能驅動的軀殼，「原來這就是行屍走肉！」方岩驚嘆道。
「嗯，你再看一看山頂的幽霾。」李淳風對方岩很是滿意，再次指點。
山頂有無邊的氤氳，聚不成形、也散不開，無數靈魂光團像是被無形麻袋罩住的馬蜂在左衝右突，糾纏碰撞，方岩失聲道：「原來這就是天魔蠆蠱。不對，裡面似乎有隻蜂王！」
所有的靈魂都在圍繞一個黑球飛舞，這黑不是顏色、不是光，象是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跡。
「那是什麼？」
「只能看到形狀和軌跡是不夠的，那是一團業障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