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夏熠瞳一臉抑鬱的坐在床上,還沒想好怎麼給哈里解釋她找了一份妖捕的新工作。雖然昨天晚上連做夢都在給哈里撒謊,說自己學業太忙只能兼職,但醒來后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正想著,哈里的微信發了過來。
「親愛的,我知道你馬上就要開學了,學業為重,我已經幫你重新列印了一份日薪合同,有空就來店裡幫忙,我會再招一個漂亮MM接替你的工作。」
夏熠瞳一下緊張了起來,腦子裡飛快計算著月薪改成日薪,她會損失多少錢?甚至都沒察覺到哈里為什麼會突然給她提這件事。
「老闆你聽我解釋。」她發出去這幾個字,然後繼續醞釀下面的台詞。
哈里秒回,「不用解釋了,日薪工資和月薪一樣。」
嗯?
她終於發現事情有點奇怪。
「老闆,我覺得你不像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我是,還有把那個帥哥帶回去的合同簽了。」
夏熠瞳瞬間清醒過來,她騰的從床上跳起來衝到客廳,就見白刑正坐在餐桌前喝她冰箱里的牛奶,清晨溫柔的日光給他咖啡色的捲髮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看起來一片歲月靜好。
而他的面前平鋪著《M咖啡店日薪合同》、《妖捕入職申請書》、《妖捕終身勞動合同》和一枚三角形的吊墜。
除此以外桌子上還堆滿了勺子、鏟子、碗、鋼筆、梳子、魔法棒、書、飯盒……等東西。
白刑抬眼看了她一下,把牛奶杯放到桌上,撥開雜物,將三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簽了吧。」
夏熠瞳坐到他對面,恍恍惚惚的去看合同。白刑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日薪和月薪一樣,入職申請書就是走個形式,妖捕勞動合同全世界通用不能更改,為了找到左於明,你沒得選。」
他說的如此直白,似乎確實沒什麼看的必要了,她拿起筆刷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
白刑又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若干東西說:「選一樣吧。」
「什麼?」
「你的武器。」
有一瞬間,夏熠瞳拿出手機考慮要不要給五院(開封市精神病院)打個電話。
但當她看到哈里今天早上發來的微信時,又覺得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飯盒也能當武器?」
她拿起那個印著日本卡通「熊本熊」的塑料飯盒仔細打量,飯盒不大是雙層的,蓋子的暗格里有叉子和湯勺。
嗯,很適合女生帶飯用。
「把這個戴上。」
白刑抓起桌上那個三角形金屬吊墜遞給她,吊墜是雙面的,一面刻著一個內凹的三角形,另一面是一個凸起的沒有閉合的三角形。
見她疑惑的端詳,他解釋道:「這是妖捕的身份證明,也是工作用具之一,不要丟了。閉合的三角形代表妖怪的永生之力,斷開的三角形代表半妖。」
「妖怪可以永生嗎?」她不禁疑問道。
「理論上只要你的妖力足夠強大便可以一直活著,畢竟當知道你的人都死光了,那麼在他們看來你不就是永生了嗎?」
夏熠瞳想起那天在他衣服上看到的圖案,也是一個閉合的三角形。正想問他是什麼妖怪,手裡的三角形吊墜忽然如兔子般瘋狂的跳動起來。
與此同時,白刑脖子上的吊墜也跳躍不止。
他一把抓住自己的吊墜,拉出耳邊的通訊器,她學著他的樣子劃過耳輪輕輕一拉,一個類似話筒的東西竟然出現在她嘴邊,只聽通訊器中一個溫柔的女聲說道:「有妖匿名舉報,看到了幾百年前認識的一個人類,懷疑是百骨草之妖,請大隊長協同助理人員儘快處理。」
通話結束,白刑伸手去抓她,伸到一半又條件反射的縮了回來,表情奇怪的地說:「你拉住我的胳膊。」
夏熠瞳的手剛搭上他緊實的小臂,就覺得一陣冷風鋪面而來,等視線清晰后,他們已經到了一座城門上。她往下看了一眼,大梁門?大梁門距離她家8公里好不好。
走在前面的白刑沖她招招手又比了個禁聲的動作,夏熠瞳急忙跟上。
這大梁門是古時候汴梁城的城門,小時候她和養父母一起爬城牆時還上去看過。後來開封轉型為旅遊城市,上面的很多遺迹都申報了文化遺產,為了不被遊客反覆踐踏導致破壞,便不讓隨便進出了。這麼人跡罕至的地方,確實挺適合妖怪藏身。
夏熠瞳一邊想,一邊翻來覆去的看那隻飯盒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
白刑蹲在一扇鏤空木門前,回頭瞟了她一眼低聲說:「一會兒用不著你出手,今天就是你的第一次實習,等我把它解決了,你再拿飯盒把它收了。」
拿飯盒收妖?她只見過電視里法海拿金缽收白素貞,還真沒見過拿飯盒的……好吧,其實金缽也算飯盒哈。
「領導?」她找了個自認為恰當的稱呼問:「我只聽說過法海用金缽收妖的,雖然他那也屬於飯盒,但我覺得他的飯盒看起來,要比我的塑料飯盒結實好多,而且……」
她話還沒說完,白刑突然起身,雙手隨意的往褲兜里一插,抬起長腿踹開了面前的門。
空蕩蕩的屋子中間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背對他們,低著頭,勾著背,腦後拖著一條幹枯毛躁的辮子。一套極其不合身的黑色西裝罩在身上,被風一吹,兩隻袖筒來回翻動,應該是一個極瘦的人。
他聽到聲音回過頭來,夏熠瞳嚇得尖叫一聲忙躲到白刑身後。
只見他面色灰黃,雙頰深陷,兩顆碩大的眼珠陷在眼眶裡,好奇的沖他們眨了眨眼,原本應該高挺的鼻樑因為萎縮露出兩隻鼻孔,活生生一具乾屍。
白刑沒有理她,依然保持著剛才雙手插兜的帥氣姿勢走到男人面前說:「我還以為是多麼了不得的妖怪,原來只是一隻用屍體修鍊而成的骨頭精。」
骨精?白骨精?夏熠瞳突然覺得汗毛里冒出一股子寒氣,又往白刑身後躲了躲問:「百骨草之妖,就是骨頭精的意思嗎?」
「百骨草之妖當然不是骨頭精,百骨草之妖是指人類吃了百具妖怪屍骨所練成的丹藥而異變成的妖。這種妖威力極大,又很難控,發狂率在百分之三十,死亡率在百分之六十五,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的人類可以成功的與百骨草的妖力融合。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依然有被體內妖力反噬的可能,總之百骨草之妖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消滅。」
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手也落在男人的肩膀,男人單薄的身體微微一陣震,又抬頭沖他眨了眨眼。
「雖然百骨草之妖的靈力顏色和正常妖怪沒有任何區別,但他們的氣味卻有略微的差別。」白刑深吸一口氣,一臉惋惜的說道:「很可惜……你不是。」
很可惜?為什麼他的語氣聽起來這麼遺憾,既然不是厲害的妖怪,不是更好嗎?
夏熠瞳拉拉白刑的衣服說:「既然他不是,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這張臉她再多看一眼,就會做噩夢啊。
「當然不行。」白刑的另一隻手也搭上了男人的肩膀,將男人輕輕一提轉了個面,面向自己。
那男人剛才正低頭吮吸自己的手指,被他這麼一轉,手指掉了出來。他抬起頭,一臉無辜的望向白刑,對視幾秒后突然「哇哇」的大哭起來。
請想象一下,一具極其恐怖的乾屍,彎著腰駝著背,在你面前舉著大拇指,咧著乾癟的嘴,哭的無比委屈的模樣,雖然他沒什麼淚流出來,但夏熠瞳依然覺得這畫面太過魔性。
「他未滿三百歲,按照規定需要帶回妖界撫養,在人界很難生存下去的。」他笑嘻嘻的拍了拍男人的頭,對夏熠瞳說:「把飯盒打開收妖。」
夏熠瞳咽了下口水,急忙打開塑料飯盒。
忽然,一陣旋風雜著黃沙從大門直衝進來,旋風中一個蒼老的女聲憤怒的喊道:「誰敢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