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歷不明的禁軍
果真來了！
來的好快！
一瞬間，趙匡美的心情有些複雜。
推測沒有錯，想必城外的陳橋驛已經兵變，大哥已經黃袍加身。
禁軍這般快速登門抓捕，可見朝廷反應之快。
危機，如期而至。
看看天色，又好像比預想的早那麼一會會。
不過也好，至少不再有任何顧慮，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對家人終於可以有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杜夫人在佛殿得到消息，趙匡美跋扈霸道，不僅對寺僧無禮，還驅趕香客，不免大吃一驚。
三郎一向文弱，知書達理，今日怎麼這般跋扈乖張？
佛門清靜之地，如此有失分寸的舉動，亦會衝撞了神靈！
這孩子，不省心。
杜夫人在兒媳和女兒的陪伴下，匆匆來到後院的禪房，準備質問「不肖」之子。
「母親勿惱，兒子也是迫不得已。」不等杜夫人開口，趙匡美搶先解釋。
杜夫人沉著臉，不悅道：「怎麼個迫不得已？需要在住持面前揚刀……」
趙匡美連忙解釋，將先前說與老耿的那番話複述一遍，又適當添加了一部分。
「父親託夢於我，說今夜於我趙家而言，是兇險之夜，卻也是機遇之夜。叮囑我護送闔家到寺院暫避，事急可不拘小節，從權行事。」
又是亡夫託夢，杜夫人皺起眉頭，問道：「何事兇險，有何機遇？」
「兒子也不甚清楚，父親並未明言，只是說倘若不幸，我趙家便有滅族之禍；但若撐過去，就能顯貴無比。」
「滅族之禍？」
趙家婦人聞言，嚇得不輕。
至於顯貴無比，她們好像並不十分動容，檢校太尉、禁軍殿前都點檢、歸德軍節度使，如此高官顯爵，不是已經非常顯貴了嗎？
趙匡美心中暗笑，你們得敢想才行啊，什麼叫顯貴無比？
那隻能是九五之尊，帝王之家啊！
不過在兄長趙匡胤進城之前，這些話不能說在明面上。
「母親，適才留在家門口的眼線來報，有大隊禁軍直奔咱家，追查行蹤。」
事實最具說服力，趙家婦人聞言，越發大驚失色。
「啊？到底發生何事？」
大嫂王氏甚為焦急，丈夫出征在外，禁軍驟然登門，定是出了重大變故。
「我也不知，想來定是出了大事，也許和大兄那邊有關，不見得是壞事，也許是好事也未可知……
總之，父親夢中所言不假，我們須得小心了。」
杜夫人雖還是不明就裡，但禁軍驟然登門，追查家眷行蹤，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要麼長子獲罪，要麼是有人謀害。
無論哪一種可能，都是兇險至極。
「該如何是好？」二嫂符氏是魏王府嬌生慣養的貴女，從未經歷過這等變故，不免驚慌失措。
「二嫂莫急，我做了些許應對安排。」
趙匡美道：「且先暫避寺中，爭取躲過一劫。」
大嫂王氏後知後覺道：「這便是你驅趕香客，脅迫寺僧的緣故？」
「不錯，人多口雜啊！危急之時，只得失禮了。」
趙家婦人明白過來，跋扈乃是事出有因，又見趙匡美從容不迫，有板有眼，又豈會再怪罪。
「耿叔，你去知會寺僧，有奸佞宵小謀害太尉，危急家眷，若有人來問我府行蹤，就說上香之後已經離開。」
趙匡美道：「再在寺中尋找藏身之處，以備不時之需。」
「是！」
「母親，二位嫂嫂稍安，我們先去辦事……」
「三郎，你去何處？」
「其他香客大都離開，不過聽寺僧提及，武信軍張節度之母，攜府中婦孺也在寺中，怕是得我們親自出面……」
「張令鐸？」
「是，阿姊可知他詳細身份？」
「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武信軍節度使。」趙綺雖是女子，但對朝中要員情形卻一清二楚。
前世的了解與今生的記憶融合，趙匡美後周的軍制多少有些了解，侍衛步軍、侍衛馬軍、殿前司都是禁軍重要組成部分。
換句話說，張令鐸也是後周軍方要員，手握重兵。
今夜，他家老母、兒媳和女兒竟也在定力院留宿禮佛，真是湊巧啊！
誠如瞭然法師所言，不僅寺僧不敢無禮，即便是趙家也不敢輕易得罪。
趙綺說道：「今次匡胤出征，留守東京主要有四個人、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再有便是張令鐸。」
張令鐸確實不太熟悉，但另外三位，趙匡美卻一清二楚。
因為他們都是一個重大歷史事件的重要角色——杯酒釋兵權。
石守信和王審琦乃是趙匡胤的義社（十）兄弟，高懷德好像是自家姐夫，他們都是大宋的開國功臣。
那麼，張令鐸也不例外？
「阿姊，張節度與大兄關係如何？」
「同殿為臣，相互敬重，往來不多。」
「原來如此。」
趙匡美聞言，心中不免嘀咕起來，如果是這樣，興許可以考慮在張令鐸的家眷身上做點文章。
可是不等他想好怎麼做，扈從便匆匆來報，有禁軍正朝定力院而來。
提前安排的暗哨起作用了，給了他們從容的躲藏時間。
躲藏地點是一座荒廢的藏經樓，更讓人驚喜的是，經樓背後有一條僻靜的暗門悄然進入，不留下一絲痕迹。
禁軍進了寺院，自稱是奉官家之命，前來搜捕逆賊。
至於到底是隸屬於禁軍哪個衙門，是何人麾下兵馬，全然不知，來人亦未自報家門。
只是質問寺僧，趙家老小是否在此？
瞭然大師親自出面，承認趙家老小曾經前來，但半個時辰前已經離開。
出家人不打誑語，但當眾多弟子被趙匡美控制，瞭然大師不得不說出違心之言。
至於到底是有人要謀害趙太尉的家眷，還是趙匡胤是亂臣賊子，於方外之人而言並不重要。
要緊的是，寺中不要有血光之禍，無妄之災。
趙家老小離開了？
這股來路不明的禁軍顯然不大相信，一方面派人前去追擊「離開」的趙家人，寺中也免不了搜索一番。
趙家老小待在廢棄的藏經閣上，大氣都不敢出，幾個孩子的嘴巴也都被捂上，防止他們受驚哭鬧，壞了大事。
禁軍自然也發現了藏經樓，不過寺僧隨口一句話，他們便停下了腳步。
「此處已經廢棄多時，無人前來，瞧瞧積塵便知。」
厚厚的灰塵打消了禁軍將士的疑慮，更要緊的是，他們在別處的搜查有所發現。
後院的禪房間，竟有一處獨立的小院，住著些許攜帶孩童、稚子的達官貴婦人，隨行還有攜帶兵刃的扈從。
來歷不明的禁軍聞訊，自是驚喜非常，立即朝那邊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