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夫人直接拍案而起，直指七夫人道，「你……你……」在她的面前直接殺人，未免太不把她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裡。

七夫人面無愧色，「大姐，難道這樣的丫鬟還能留在府里？」

「你總該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

「三十八妹不是說已經有言天、言臻二人作證了嗎？還要給她什麼說話的機會？」

「你出手如此狠毒迅猛，莫不是要殺人滅口？」

七夫人倒也反應靈敏，「大姐，小儂所造謠言必是出自別人之口，難道妹妹會自己來誣陷我自己的忠貞嗎？」

大夫人一時無語，竟扭頭求助地看向曉曼。

接到她的眼神求助，曉曼淡淡地勾起唇角，「七姐，話是不錯，可是此舉實在欠妥，眼見著各位少爺大婚在即，沐府廳前喋血，總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雖然……，我很能體會你的心情。」

七夫人與曉曼對視，冷哼一聲，「曉曼妹妹，我倒是一直錯看了你……」她向著眾夫人掃視一眼，「人已死，如若你們要對我處以刑罰的話，那麼來吧！」

「唉，人都已經死了，還處罰七姐你有何意義？再說，是這丫鬟過分在先……」曉曼作勢輕嘆，忽而看著大夫人道，「大姐，妹妹見了此種情形，心中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大夫人默默地看著她，第一次發現這位最年輕的三十八妹竟是如此得難以看透，「你但說無妨。」

曉曼啟唇，吐字如珠，「家族之大，必出糾紛，流言是非，這是在所難免，尤其是各房的人都住在一個大院子里……」

話說到此，大夫人一怔，眼中眸光閃動。

曉曼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繼續說道，「妹妹覺得，說到名聲，自然最大也大不過少爺的名聲，這並非妹妹身為女人而妄自菲薄，而是傳宗接代理應如此……，大姐，你說是嗎？」

大夫人並不知她本意，但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曉曼微笑，「話說，為什麼會有流言蜚語的產生？那是因為我們住在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的生活空間太過狹小，毫無個人**可言……。當然，少爺們都未娶妻，同住沐府無可厚非，妹妹大膽提議，少爺們婚嫁在即，不妨為他們各建府邸，婚後獨府而居，一來可以有他們自己的自由空間，無須受太多人的關注；二來，也算是營造各對新人甜蜜的二人世界……，大姐，恕妹妹妄言。」

眾夫人眨巴眨巴眼。

二夫人總算是聽明白了，「妹妹，你的意思是……少爺們娶妻之後，就分家？」

「分家？」

眾人議論紛紛。

「沐家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外人聽了，豈不是笑談？」

「分家的意思是，家財、產業、營生統統要分？那我們這些沒有子嗣的人要怎麼辦？」

「……」

饒是女人們在那說破了嘴皮子，大夫人始終一言不發。

曉曼看向她，同時她也若有所思地與曉曼對視。

視線相交中，曉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可是大夫人卻越發地雲里霧裡。

終於，就聽見大夫人似是頗為為難地說了句，「先都別吵，我倒認為三十八妹所說的意思可行。至於詳細的細節問題，還要再討論討論，各位少爺都要參與意見，甚至是有必要召回在外的陳、林兩位管家……。唉，先散了吧，我乏得很。」

大夫人淡淡地瞥了眼地上的小儂屍體，這些日子看了太多的命案，竟開始見慣不怪了。

家丁們像是拖著一條死狗一般將小儂拖出。

眾夫人也都紛紛散去，可是每個人臨行前都會深深地看一眼曉曼。

七夫人與其擦肩而過的時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想藉此逃避某些事的話，我勸你不要白費心機，因為欠下的東西，你非還不可。」

曉曼不語，雖然知道七夫人所說是她們之間的恩怨淵源，可是她並不能猜出個所以然，唯一洞悉真相的花姑已死，她想要明白其中緣由已是不太可能，更何況，此時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糾纏她和七夫人的是非，她只是為了她的骨血，僅此而已。

七夫人前腳剛走，二夫人後腳跟上，她扯著曉曼的衣袖，「哎呦呦，我說妹妹啊，你這招可把姐姐我搞糊塗了，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曉曼笑道，「姐姐放心，分家一事只會對姐姐百利而無一害！」

聽她這麼一說，二夫人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誇張地拍拍胸口，「就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有道理！好啦，姐姐都聽你的。」

曉曼微笑點頭，目送著二夫人喜滋滋地離開。

走的走，散的散。

待到只有曉曼主僕的時候，小泛再也按捺不住，「夫人……」

曉曼笑道，「就知道你會問，說吧，哪點不懂？」

小泛噘著唇，「哪點都不懂！」

「呵，那我就直白一點說，其實，我只是刺探了一個人的心。」

「七夫人？」

曉曼搖頭，「不是。」

「不是？小泛不懂，難道夫人並不是借小儂一事，來針對七夫人？」

「不是！」雖然她很想，可是不是時候，「七夫人她只是……一顆棋子！」

「棋子……」小泛似懂非懂，自家主子的話太過深沉，她無從領會。

曉曼笑著解釋，「從我嫁入沐家以來，幾件事情之後，我覺得七夫人的動機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針對我，所以當我挑起一件事情的時候，她總是會下意識地來破壞，如同小儂一事，她確實想要殺人滅口，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想破壞我的本意，直接將小儂致命，讓我再也無法再繼續我的計劃，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正是我的計劃之一，我只是想要將計就計……」

「原來……，夫人早就知道小儂必死……」

曉曼無奈一笑，「難道，你認為那樣的一個無法無天的丫鬟真的能夠存活下去？她死，只是必然。」

小泛點點頭，又問，「那夫人刺探的，是誰的心？」

曉曼詭異一笑，淡淡道，「大夫人！」

「大夫人？」小泛驚呼。

於小泛來說，自家夫人刺探誰她都不稀奇，唯獨大夫人……

「夫人，大夫人難道也有心懷叵測嗎？」

曉曼輕輕搖頭，「不，她是一片好心吶。」雖然那片好心，只是為了某一個人。

小泛不懂。

看著貼身丫鬟那一臉求教的模樣，曉曼笑笑，「我只能告訴你，她是出於好心，而我，則是要通過小儂一事讓自己打入她的私人領地，因為，若想庇佑他，只有她！」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為了小少爺？」自家夫人的話越說越難懂，小泛扭結著眉。

曉曼的臉上露出些許慈愛，「沒錯，就是他！」

話只能言盡於此，自己怎能告訴小泛，大夫人的用心良苦只是為了她這個丫頭呢？

早在大夫人千方百計要讓各個少爺娶妻，她就心有懷疑。大戶人家的嫁娶怎可如此敷衍了事，更何況，還是如此罕見的集體婚禮。

如果解釋為大夫人抱孫心切，那大夫人完全可以只威逼二少爺一人；如果解釋為由於不是自己親生，所以才會倉促了事，更是解釋不通！因為，她大可以不必自己上杆子去積極張羅，而且態度決絕。

唯一能夠解釋的，便是為了保護自己疼愛的人，——小泛。

少爺們成親後分家，雖屬罕見，但並非全無可能。

想來大夫人是要在少爺們紛紛娶妻之後，將沐府分散，如此這般，沐府就是她和沐二少的天下，她可以堂而皇之地給小泛一個千金小姐的生活。

當然，這只是曉曼的猜測，可是當她借小儂出言毀謗少爺一事，提議分家的時候，大夫人眼中的神采，她看在眼裡，她知道，她已揭開大夫人心房一角，她已刺探到了大夫人的心。

為了自己的孩子，她不得不耍心機成為大夫人的同盟，雖然，前途依舊未卜。

小泛見自家夫人沉默起來，不由地搔搔頭，「小泛雖然不是很懂，但是只要是夫人的決定，小泛全力支持！」

曉曼笑，笑容微苦。

那個單純的丫頭可否知道，自己的支持是要付出代價的。

曉曼雖然不會害她，卻會利用她……

……

婚期漸近，而分家一事暫且擱置，大夫人似乎變得特別忙，總是在不停地使喚著丫鬟、家丁做這做那，而所做之事並無任何實際意義。

曉曼冷眼旁觀，知道被看透內心的大夫人慌了，那是種如同被人揭開底牌的慌亂。

於是，曉曼並不緊逼，她在等，總有一刻，大夫人會主動拉她為盟。

而與此同時，一直在外的六夫人母子重返沐家。

距離六夫人戒毒，時間不過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