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對於戒掉身體上的癮,已經足矣,但是,若要戒掉心理對毒品的依賴,卻很漫長。
「有空多陪陪六姐,沒有什麼能敵得過你對她的支持。」
曉曼看著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沐三少,如是說。
「好。」沐三少沒脾氣的點頭,「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聽!」
曉曼翻翻白眼,沐家老三還是這麼油嘴滑舌,她不覺得她和他有這麼熟!
「快要娶妻的人了,該收斂的就要收斂。」
「呵,這我可做不到。」
曉曼勾唇壞笑,「不是說只要是我說的,你都聽的嗎?」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沐三少失笑,隨手扯著身邊從白花樹梢上垂下的彩帶,尷尬地換著話題,「我聽說,你最近似乎迷上了這個地方?」
聽說?
小泛說的?
那丫頭什麼時候跟沐三少這麼好起來?
「這裡安靜,景色也美。」
曉曼微微眯眸,從未央湖上吹來的風帶著清新的氣息,她有些貪婪地嗅著,彷彿只有這一刻的呼吸才算是真正的純凈。
身邊的男人沒了聲音。
曉曼側目,卻與男人的黑眸對了個正著。
三少依舊流里流氣,略帶醉意的樣子很不符他的書生氣息,可是他眼裡的流動卻專註逼人。
曉曼別開眼,舊話重提,「六姐不會有大礙。——如果你能夠爭氣點,她會更健朗!」
沐三少噙著一抹笑意,慢慢欺向她,「曉曼……」
「叫我姨娘!」他瘋了,她可還理智。
「現在沒有外人……」
「禮數不可廢!」他說得那麼曖昧,什麼叫沒有外人?他和她現在可還算是外人。
三少低笑,慢慢將她逼到樹榦邊,長臂一伸,自然而然地將她困在自己的胸前。
論身手,她敵不過他。
曉曼神色不動地挑眉,「言軒,你就是這樣感恩圖報地嗎?」
三少笑容不減,平日里的不正經,如今一掃而空,樣子卻是說不出的認真,他的眼裡含著情,濃到曉曼想忽視也不行。
曉曼蹙起了眉,「言軒……」
「我喜歡你。」
不可否認,心確實漏跳了一拍。
這是在這一世,第一次有個男人一本正經地向她表白,她看得出來,他不是玩笑……
但是……
曉曼淡淡地笑了笑,試圖阻止,「言軒……」
「不是,應該說……我愛你。」
心臟不可控制地一揪,這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沐三少徑自說著,「說我因為感恩也好,說我對你日久生情也好……,總之,從上次你看過娘親一別之後,我的感覺很不好,整日里恍恍惚惚,腦子裡……都是你。」
曉曼無力,「言軒,你想讓我被浸豬籠嗎?」
三少一怔,繼而又無畏地笑,「你可真是會煞風景,不過,如果你願意,我保你安全!」
「子占父妻?言軒,這個罪責不好擔!而且,你覺得我會陪你一同瘋狂?姑且不說我對你無意,就算是我心繫於你,我也不會拿自己的自由和性命開玩笑。」
男人與女人對視。
須臾之後,男人心中升起些許挫敗,「我不會放棄。」
曉曼笑,「可是你快娶妻。」
「只要我不想,這婚成不了!」
曉曼心中一個咯噔,多麼相似的話。
曾經,那個佔有她身體的男人也這樣說過,如今,她懷了那人的孩子,而她和那人仍是勢如水火……
想到此,曉曼的心情陡然低落。
她推開沐三少的一隻手臂,「言軒,姨娘有些累,改日再聊吧。」
聲音和身體都是落寞與疏離。
沐三少不好再說什麼,他退開幾步,看著她離開,盯著她的背影道,「記住我的話,我不會放棄,還有……,請相信我的實力!」
曉曼的腳步沒有停,他的實力如何,與她何干呢?
她只相信自己。
沒有誰是可以絕對依靠的,唯有自己,才會在任何時候都不離不棄。
曉曼走了,決然,纖弱的背影帶著讓人心疼的倔強。
沐三少就那樣痴痴地看著,看到發獃。
直到女人的身影已轉過拐角很久,他才淡淡地向後瞥了一眼,「呆了這麼久,不覺得枯燥乏味嗎?」
半響,身後響起窸窣聲,隨著車輪攆著落葉的聲音響起,來人輕聲笑道,「三哥真是膽大,明知我在附近,還說得那般露骨,三哥是覺得小弟太好脾氣,所以不會揭發你們嗎?」
「就算你不揭發,那麼原因也不是你的好脾氣!」沐三少回頭看他,「四弟真是耳力驚人,距離這麼遠,都能聽到我和曉曼在說什麼。——四弟,當真要坐在這個破玩意上蹉跎一生?」
來人神情不變,笑容不減,「三哥說笑,如若能夠擺脫這種束縛,我又何須這般自虐?為弟倒是有一事不明,既然三哥早知道我在附近,剛剛那番深情表白,莫非是故意說給為弟所聽?」
沐三少看著自家四弟,輕哼一聲,「是又如何?不過,我是真的愛她,總有一天,我會帶她離開這裡!」
沐四少聞言,不著痕迹地抿了下唇,搖頭輕嘆,「三哥未免太過妄自尊大,所謂人言可畏,為弟不想勸你什麼,凡事還要量力而行。三哥,我真的是為你好……」
沐三少扯了扯唇角,痞而帶冷地笑,「四弟,真的以為你的心思任誰都看不透嗎?」
沐四少不以他的話為意,「三哥,你還是管好自己吧。不要以為在外面做的事情,就可以神鬼不知……」
沐三少臉色微變,「你果然是最深藏不露的!」
沐四少笑笑,「三哥謬讚,為弟也不想多做解釋,最後關於姨娘,為弟還是要多叮囑一句,為弟覺得,做晚輩的還是不要對她多加騷擾的好。」說著,他轉動輪椅欲走。
沐三少擰眉,在他的身後冷道,「你敢說,你對她沒興趣?」
沐四少的動作不停,眼神卻慢慢變冷。
沐三少見他不語,暗暗握拳,「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只有你的藏得最深!我對於你沒有興趣,可是,不要妨礙我去追求我愛的女人!否則,別怪我不顧兄弟之情。」
略帶威脅的話飄在空氣里,沒有半分回應。
沐四少就那樣慢悠悠地離開了。
他越是鎮定自若,越讓人琢磨不透。
沐三少冷著臉,「我不信,難道就抓不到一點你與外界活動的破綻?」
……
人無完人,誰都有弱點。
夜深人靜時,沐四少倚窗而坐,視線漫無目的地看向外面。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很多,暴露於人前的,不計其數,可是每一條都不會致命。
最具威脅的,總是被藏得最安全。
可是他怕,此刻他很怕,總有著似有若無的預感,那藏匿點怕是不再安全,而揭開那藏匿點的,將會是他防的最嚴的人!
「啊——啊——」
耳邊傳來似是歇斯底里,又似壓抑的低喊。
他眉頭一皺,然後轉動輪椅。
饒是眼裡焦慮非常,手上的動作卻緩慢。
還未將輪椅搖出門口,沐五少沖了進來,「四……四哥?」
沐四少抬眸,輕輕道,「姨娘又發作了?」
沐五少手足無措地點點頭。
此時此刻,沐四少還在微笑,「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有我就好。」
沐五少的臉上閃過猶豫,「如果娘再打你……」
「她不會的,聽四哥的話,關好門,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沐五少咬咬唇,怯懦地點點頭,很無恥地將這幾乎每年的此時都要上演的爛攤子,丟給了自家四哥。
在沐五少離開房間的一瞬,沐四少臉上的笑容盡失,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意。
他仍是慢吞吞,狀似悠然地搖著輪椅,搖到了隔壁七夫人的房間。
被緊緊反鎖的房門,不知是被他施了什麼魔法,只是輕輕一叩,便應聲而開。
即便是拖著輪椅的身體,在閃入門內的動作也依舊如鬼魅。
「砰。」門再次關嚴。
房內的女人已披頭散髮,而最詭異的不是女人的本身,而是她的周圍,零零散散遍布的,都是紅色的香囊。
每一個的上面,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對鴛鴦!
沐四少的眼裡閃過痛意,「你到底還要這樣自我折磨多久?」
看見他的進入,神智有些迷亂的女人倏地睜大眼睛,三兩步衝到他的面前,緊緊抓住他的手,壓抑地低泣,「他死了……」
沐四少喉嚨一哽,「我知道,他早就死了。」
女人的眼中淚如血水,「他承諾會帶我走,為什麼要拋棄我?」
沐四少艱難地抽出自己的一隻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血痕,「因為……因為他不想拋棄另一個人。」
「不!」女人啞啞地嘶吼,矛盾地壓抑著想要咆哮的心情,「我是最重要的,我才是最重要的!」
「對,你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