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棺中詭身
原本只有紫海翻滾咆哮聲的橋上，忽然充滿令人牙酸的鎖鏈摩擦聲。
一個個灰白巨人從紫霧中拖著棺材走出，他們神情木然，臉上遍布老樹一般的褶皺，只是一意拖著身後的那一口棺材。
這一幕太詭異，以至於第一個灰白巨人走過時，沒有任何人敢率先靠近。
這灰白色的拖棺人也沒有攻擊眾人，只是背負著鎖鏈，一步步向後走去。
「棺里有人。」這時候有人反應了過來，驚呼。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去，發現棺中似乎的確躺了一個人。拖棺人的棺材雖然寬大，但並沒有多高。
「啊！」人群中一個人忽然發出一聲怪叫，彷彿見鬼了一樣。
「大呼小叫什麼？！」那人的族人責怪道。
「不是……你看那棺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像我？」先前怪叫的那人雙眼瞪大，面上露出驚詫的表情。
聽他這麼一說，不止他的族人，絕大多數人都打量起棺中人和說話的那人。
這一打量，這些人心臟都猛地一顫，只感覺背後有一股涼意襲來。
因為那棺中躺著的人何止是和說話的那個相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甚至連臉上的傷口，身上的獸皮衣物，都完全相同！
兩個完全相同的人，一個站在他們中間，而另一個則就躺在棺中，任由一個灰白巨人拖著帶走。
隨即是後面的拖棺人，第二口棺材，第三口……每一個棺材中躺著一個人。
「我……我好像也看到了我自己……」一個人嘴唇有些發抖，額頭滲出一些冷汗。
一個又一個拖棺人從紫霧中走出，在眾人旁邊或者當中穿過。
「老三，你看……」領著小李斗幾人的四個魁梧男人，其中那個老四沉聲道，一手指了一個方向。
那被叫做老三的男人聞言順著手指看過去，片刻后臉色有些難看：「是我，我的耳朵缺了一角，躺在棺中的那個也是。」
越來越多人在棺中找到了自己，準確來說是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小李斗看了半天，已經看到了黑木檀和黑木氈的棺材。
再一看兩人，都已經臉色發白，從一口棺材中發現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這才剛入岐氏，可著實不是什麼好兆頭。
「檀哥，我怕……」膽小的黑木藩是個女孩子，現在已經躲到了黑木檀身後。
這種怪異詭譎的事情發生，卻並不是每個人都害怕發虛的，這麼多人中，就有一些不信邪的。
「哼！我倒不信，這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難道還真能是我不成？」一個少年冷哼道，他身穿一身華貴的金色獸皮，是個大部族子弟。
就見他三步跨兩步，飛速追上那裝有自己的棺材。
「給我起來！」少年抓在棺中人的肩膀上，狠狠一提。
紋絲不動。
少年見狀眼神一厲，手中猛地作力，一層烏蒙蒙的光亮從他身體上浮現。
但棺中人還是一動不動，彷彿和棺材牢牢連在了一起。相反看那少年，臉都憋得通紅，腳掌在橋面不斷亂蹬，依舊於事無補。
見他這樣，有些膽大的人也忍不住了，紛紛找到裝有自己的那口棺材，試圖將其中的人拉出來。
但在場那麼多人，秉火期都有不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將棺中人抓出來。
最終，又是先前那個少年，臉上閃過一抹凶戾的神情，隨後陡然從腰間取出一把青色短匕，一下子在那棺中人肩膀上劃過。
噗嗤！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短匕在棺中人身上劃過，卻不能將其衣服割裂一角，相反，那少年悶哼一聲，殷紅的鮮血順著金色獸皮的縫隙流出來。
這反轉的一幕讓眾人呆住了，氣氛僵硬了好幾息，隨即轟的一下炸開，所有人都飛速從棺材旁邊退開，那模樣，彷彿見了鬼。
拖棺人無視眾人，一步步走過。
小李斗也終於在遠處的一口棺材中隱約見到屬於自己的那口棺材，不過他沒有去嘗試。此刻忽然沒有任何一人敢接觸那些棺材，只能目視這些棺材逐漸被拖棺人拖走，然後消失在身後的紫霧中。
這裡有近千人，卻有數千個棺材，並不是每個裡面都有人，有裡面則是空空如也。
數千個拖棺人在眾人面前走了接近一炷香的功夫，這才盡數消失。
聽著鎖鏈摩擦聲漸行漸遠，一群人陷入沉默。
這才剛來，就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那棺中人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試圖傷害棺中人，最後本尊卻反而會受傷。
如果那少年的一刀砍在了腦袋上呢？
不寒而慄。
眾人忽然覺得自己的性命彷彿被一個無形的大手捏住，那個大手現在只是從他們旁邊經過，他們卻無權干涉。
「我們走。」有人在發獃踟躕，同樣有人眼帶狠色地呼喝，相比死亡，他們更加嚮往岐氏內部的那些大藏。
「你們是繼續跟著我們，還是回頭？」魁梧男人中的老大回頭問道。
「我繼續走。」年齡最小的小李斗率先開口。
老大看了一眼小李斗，只是點了點頭，沒有任何錶示。
倒是年長許多的黑木檀四人顯得十分不安，良久后才由黑木檀站出來，說道：「我們也繼續走。」
老大於是回頭，帶著一行人繼續前進。
小李斗最後快走遠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發現還有一些人待在原地，既沒有離開也沒有前進。
就在這時，小李斗忽然注意到，先前橋頭見過的那個背著葯鎬的女人，似乎也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靜。
「好像沒見過裝著她的棺。」小李斗心中想著。
大橋越走越寬，再走了好些時候，周圍紫霧迷濛，幾乎已經看不到周圍有什麼人。到這裡，原本那麼多人，差不多在大橋上走散開了。
小李斗聽叫老四的那個男人說，現在應該差不多橋的中央，不出差錯，再有先前這麼長時間，就該到對岸了。
「小娃子，你怎麼不怕呀？」身邊忽然有人湊過來，是黑木檀。
「有什麼好怕的？」小李斗奇怪地看向他。
「那是好多棺材哎，裡面還躺著和我們一樣的人！」黑木檀咂摸咂摸嘴巴，臉上還有些害怕。「萬一有人跑到我那口棺材上，給我來一刀，我就死了。」
「沒事殺你幹什麼？」小李斗更加奇怪了。
黑木檀語塞，的確，他也沒什麼仇家。只是這小娃子怎麼膽子這麼大，見到那麼詭異的東西還好像沒事人一樣。
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他接著又說：「我們是想要在岐氏獲得機緣，從此以後不再受那些部族欺壓，李斗你也是為了這個來這裡的嗎？」
小李斗搖搖頭，正欲開口，忽然腳下大橋劇烈地震了一下。
「怎麼回事？」四個男人定住腳步，環伺周圍。
沉寂了有一兩息，腳下忽然又猛地一震，這次幾人都感覺出來了，似乎是橋底下有什麼東西在頂撞橋身。
砰！
大橋劇烈顫抖，紫霧外一片巨大黑影飛速撲來。
臨近了，才發現那是數百丈的紫浪，竟忽然從天空倒卷而來。
轟！轟！轟！
滔天巨浪襲來，幾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時間，只有眼中倒映的巨浪鋪滿整個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