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王爺病了嗎
不過看著沈如眉那個膿包樣,顧水蓮總覺得不是她,雖說沈如眉大小也算個世家小姐,可從小就被欺負慣了,在王府又卑躬屈膝,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倒是她身邊那個婢女……
顧水蓮眉頭皺緊,忿然將茶盞摔在桌上,嚇得素梅臉色煞白,緊張地絞著手,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個婢女未施粉黛就已經十分扎眼,雖不是絕美,那兩個大眼睛撲閃撲閃,肌膚嫩的能掐出水來,精靈古怪。倒是沈如眉,跟她比起來,骨瘦如柴,手指粗糙,肌膚也黯淡無光,仔細去觀察那個婢女身上的缺點,卻發現越看越耐看,除了身份低賤之外,全是優點。
若不是她倆年紀瞧著差三四歲,顧水蓮真以為是王府入戶籍的時候報錯名了。
顧水蓮的臉綳得緊緊的,猛然一拍桌子,「既然是本宮的剋星,必定藏得很深,觀主之言包含深意,說明越是扎眼的,反而越不是,否則觀主豈會如此膚淺?」
素梅打了個哆嗦,揉揉惺忪的睡眼,應和點頭。
就連外面守夜的僕從鼾聲都停住了。
顧水蓮瞥一眼素梅,目光中濃重的笑意讓素梅覺得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顧水蓮問,「你領悟到觀主的深意了嗎?猜猜是誰?」
素梅咬指道:「可能是側妃身邊那個賤婢吧。」
顧水蓮氣急,忍不住說:「肯定是沈如眉那個賤人,故意裝無辜可憐薄王爺同情,本宮絕不會放過她。」
…………
王府花園深處,溪水旁。
琉璃捲起衣袖,正吃力地抬起木桶,挪到十米開外的花圃澆水。她纖弱的身子氣喘吁吁,每走一步,似乎都用盡了全部力氣,可她的小臉上依舊揚起明媚的笑容。
她澆完奼紫嫣紅的芍藥,放下木桶,抬起衣袖擦擦額頭細密的汗珠。
烈陽刺眼的照在琉璃身上,烤的她都快暈了。
可她不能停,日落之前不把這些花澆完,沈如眉就要倒霉了。
花園靜悄悄的。
天氣太熱,正值午後,是個人都偷懶待房間里,也沒人來給她搭把手。
況且裕王妃故意整她,王府立刻就傳遍了。眾人忙裡偷閒都喜歡見倒霉的多過走運,以此宣洩他們地位卑微造成的內心不滿。
遠處假山上的涼亭里。
慕容弦眼神冷黯,望著花園深處的那抹碧色身影。
他抬頭看了眼炙熱的驕陽。
然後,他的手指僵硬地握緊輪椅扶手,聲音冰冷。
「誰讓她做的?」
步凡順著他看的方向望了望,恍然道:「王妃吩咐的,聽說側妃抄錄佛經不認真,王妃罰側妃跪一天,這個婢女……琉,琉璃看不過去強出頭,王妃就罰她日落之前把花園的花都澆完,如果能完成,就放過側妃。」
慕容弦緊抿著唇,步凡莫名覺得有點兒冷。
「去看看。」
慕容弦淡淡地說。
琉璃提著笨重的木桶正向一盆海棠花挪步,面前突然罩下個陰影,將她小小的身體罩住。
太好了!
她鬆了口氣,有人來給她幫忙了嗎?
「你是來給我……」
她驚喜地抬起頭,嬌憨的小臉兒上滿是汗珠。
「你覺得呢?」
冷魅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她眨眨眼,呆愣在原地,一個沒拿穩,踉蹌地抱著木桶向前摔去。
她手忙腳亂地想倒在旁邊,生怕不小心泥土水漬沾濕了這人的衣服。
手臂一緊。
一隻修長的手扶著她,她像個受驚的小鹿狼狽地撞在那人的懷裡。好涼爽好舒服啊,他的身上隱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琉璃有些貪戀地閉上眼睛。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手不自覺地鬆開。
木桶側翻,水灑在她和面前這人的白衣上。
該死!
慕容弦皺起眉頭,冰冷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夠了嗎,給本王滾開。」
步凡用魚刺卡住喉嚨一樣的表情盯著琉璃,瞪大眼睛。
這個婢女找死啊,王爺素來有潔癖,她竟然敢把王爺的衣服弄髒,看來不死也要成殘廢了!
琉璃緩緩抬起頭來,漆黑髮亮的眼睛里寫滿了無辜,陽光刺眼,她的視線有些恍惚,可慕容弦冰涼如水的眼睛離她那樣近,她驚慌失措地站起身,拍打拍打自己衣服上的泥漬。
慕容弦緊繃著臉,盯著她和自己身上的污漬,他極度極度討厭!
「你——給本王洗乾淨!」
「是。」
「馬上隨本王回去!」
「啊?」琉璃搖搖頭,迎上他毫無感情的目光:「那不行,我還沒澆完花,王妃要怪罪的。」
她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可面對他渾身散發著的徹骨寒意,她卻沒有絲毫恐懼。
「王府里究竟誰說了算,王妃的吩咐在本王面前算個事嗎?」
「呃……」琉璃點點頭,驚喜地笑起來,「當然是王爺你最大。」
既然慕容弦來找茬,那裕王妃那邊的麻煩就能推給他,裕王妃總不至於敢找慕容弦的麻煩。
她乖巧地跟在慕容弦的身後,慕容弦看也不看她,「把你的衣服也換了,本王見不得不幹凈的東西。」
「是,王爺。」琉璃尷尬地抓抓頭。
步凡在慕容弦身後咧嘴壞笑,這丫頭要倒霉了。
到了慕容弦的院中,琉璃被叫到一個下人房間等著,過了片刻,一個小婢女怯生生地給她送來衣服讓她換上,也不和她多說一句話,待她換過衣服,忙抱著她的臟衣服跑走了。
琉璃把銀燁給她的木牌放在懷中,默默閉了下眼,然後一溜小跑到了慕容弦的房間。
房門大開著,慕容弦已經換上乾淨的白衣,衣袂飄飄不染半分塵埃,他靜靜地坐著,那樣的淡漠高貴,周身籠罩著銀色的光暈,琉璃愣怔地站在門口,他聖潔如天山上的雪蓮,她竟不敢靠近,生怕染污了他。
「過來。」他冷冷瞥了她一眼。
他聖潔的光輝瞬間在琉璃的心中崩塌。
她耷拉著腦袋挪到他身側,步凡很不屑地瞪了她一眼,拽拽地不看她。
琉璃深吸口氣,笑得像陽光一樣燦爛,「王爺是要我洗衣嗎,我馬上就去。」
「不用了,已經扔了。」慕容弦雲淡風輕地說。
琉璃眨眨眼,滿臉茫然:「扔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房間頓時一片寂靜。
「三翻四次惹怒本王,你可以滾了。」慕容弦俊美的面容上沒有任何錶情:「記住,是滾出王府,永遠別讓本王看見。」
琉璃如遭雷劈!
她皺皺鼻子,心情沮喪,「為什麼呢?」
她不能走,各種謎團沒解開,沈如眉的事也沒解決,她必須留下。
「因為……」
慕容弦話沒說完,他的肚子咕叫了聲,琉璃好奇地盯著他,她的眼睛眨啊眨,笑得像盛開的花,「王爺你餓了嗎?」
外面有人急匆匆跑過來,到了門口停下腳步,步凡恭敬地點了下頭,然後大步走到門外,和那人交代了兩句什麼,然後拿著個紫色小瓷瓶走進來,交給慕容弦,「王爺,就是這個。」
慕容弦倒出三粒綠豆大小的黑色藥丸,放在桌子上,似在沉思。
琉璃盯著那藥丸,輕聲問:「王爺病了嗎?」
步凡咳嗽一聲。
琉璃無視他,依舊一臉茫然地看著慕容弦,慕容弦瞧了她一眼,「治腿疾的葯。」
「肯定很苦吧?」所以他才總盯著,卻不吃。
「嗯。」他悶悶地點頭,若有所思。
步凡又咳嗽一聲,示意琉璃可以滾蛋了。
慕容弦卻又嗯了聲:「有點兒苦。」
琉璃怔住。
慕容弦瞟她一眼,「你剛才不是問本王是不是餓了嗎?」
琉璃恍然大悟的點頭,「王爺稍等,奴婢去去就來。」話音剛落,她像風一樣地跑出去了,順便還摸走了桌子上的一粒東西。
步凡關上房門,回來站在慕容弦的身後,他鬱悶地嘆氣,主子就是主子,總讓人捉摸不透。
本來都讓那個丫頭走了,這怎麼又讓她留下了。也不知道那個丫頭到哪兒去了?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
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嘩啦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碧色身影氣喘吁吁跑進來。
琉璃手中端著托盤,麻利地將托盤上的東西一一放在慕容弦的桌前。
桌子上瞬間擺放了棗泥桂花糕,百果米粥,醬香乳鴿,和鮮蘑菜心。
她滿臉興奮地望著慕容弦,「王爺,您嘗嘗?」
步凡看著桌子上放的精緻菜肴,再盯著她粉撲撲的小臉兒,實難想象一個月前她還是個只會吃的主兒。
等等,她的鼻尖竟然有一抹麵粉指印。
步凡白了她一眼,王爺潔癖,怎麼可能吃你做的飯。
慕容弦凝視著她,望著她鼻尖的那抹白色,他皺起眉頭,面色僵硬。
琉璃端起慧仁米粥遞到他面前,像照顧嬰兒一樣地和藹微笑,「我好辛苦才做的,嘗嘗吧。」
慕容弦聞著玉碗中濃郁的香味,雖面無表情,可竟然就著她的勺子嘗了口,入口軟糯清香,還伴著果品和花香,果然美味。
「好吃吧,您再嘗嘗這個棗泥桂花糕?」
「嗯。」他只管張嘴,儘力壓制眼中的贊色。
「吃這個吧。」琉璃似乎精心挑選了個中間的糕點,他咬了一口,點頭:「還行。」
步凡望著眼前這一幕,目瞪口呆。
他親眼瞧著慕容弦把米粥喝完,又把琉璃遞給他的那枚糕點吃掉,步凡驚詫極了,張開的嘴都合不上了。
琉璃佩服自己了一下,超然地接受步凡那敬仰的目光。
她這一個月被顧水蓮折磨地各種苦活累活都幹了,在廚房時正好偶遇顧水蓮高薪聘請的一品樓的大廚王師傅,她端茶遞水好幾天,王師傅才教她做了二十多種精緻菜肴糕點,她容易嗎她。
看著慕容弦用膳完畢,琉璃可憐兮兮地給他遞上擦手白巾,剛想問慕容弦吃了糕點之後,是不是沒吃出什麼怪味,比如苦味?
結果慕容弦盯著她,「等等。」